“姜总?”霍巍然茫然失神地呢喃道,被这个局面冲击地犹自愣在原地,满脸不敢置信。
姜越鲤,是koi的人?甚至是koi的管理层?这怎么可能?明明她只是一个只会系着围裙煮饭带娃的家庭主妇啊?
可偏偏此刻她就嘴角噙着自信从容的笑意,满眼认真地和霍琮洽谈着商务合作,无论是市场风向还是专业术词,她都说得条条有道——如此匪夷所思的画面,却摆在眼前,给了他响亮的一耳光,让他不得不忍着荒唐去接受。
“姜总,这次我们霍氏和koi合作的决心是很强烈的,想必贵公司也有此意,强强联合,或许我们能够做到垄断这一块的市场,未来可期。”霍琮和姜越鲤一派投机,眼见合作之事已是板上钉钉。
姜越鲤对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身后的男子立马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合同:“这是koi暂时拟定的与霍氏合作的合同,霍总可以先过眼一遍,有何不妥咱们再继续商讨。”
霍琮刚要伸手拿过,却被一道身影急急挡住,原来是霍巍然眼见不妙急插一脚,他面色不虞地盯着姜越鲤,沉声道:“姜……总,我们俩才是有多年情谊的故人,您就算是找霍氏合作,也更应该与我洽谈,不是吗?”
“是吗?”姜越鲤故作姿态:“可惜我倒是觉得霍琮先生比您更有礼貌,至少他刚才摆出一副欢迎我的样子。”
“……你,”霍巍然含恨咬牙,本想下意识地发怒,却只能生生忍住,面色僵硬地硬扯出一个笑容:“姜总,借一步说话,可以吗?”
姜越鲤神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抬起自己的银色腕表冷声道:“最多五分钟。”随后大步流星地往会议室外面走去,如瀑的发丝垂至腰间,裙摆摇曳生花,十厘米的恨天高在地板上踩出清脆的声音。
霍巍然满腹怒气地跟在她后面走出去,几乎是关上厚重的门扉的瞬间,他便用力地按住眼前这个可恶的装腔作势的女人,像是发泄般恶狠狠地诘问道:“姜越鲤,你好手段啊,骗了我这么多年,谁能想到你这个看似平平无奇家庭主妇的竟然是koi的总裁?”
肩膀处清晰地传来酸痛,姜越鲤立马沉下脸色警告道:“放手,现在是你求有我,霍巍然。”
霍巍然动作凝滞,面色僵硬地松开了他那双铁钳般的大手,冷笑一声:“姜越鲤,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气,”他面上犹豫纠结的神色一闪而逝,最终他还是露出一脸下定决心地说道:“我知道,你因为齐白的事情气我,我为了齐白跟你离婚的确是伤害了你,这的确是我不对,你也别赌气了,找那个男人也只是为了醋我吧,毕竟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吗?”
姜越鲤:“?”
“越鲤,你知道的,今天这次与koi的合作对我继承霍氏的影响有多重要,”霍巍然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能说出这些恶心的话来,倒也不怕闪了舌头:“咱们今日先一致对外好不好,别让霍琮吃了白利甜头,越鲤,咱们的事情之后再说,其实……毕竟有年年,我们的感情,也并不是说完全没有挽留的余地。”
哟呵,霍巍然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摆出一副他牺牲良多,希望她见好就收、别不识好歹的表情——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如此可怕的自信啊?
“霍巍然先生,不好意思,出了齐白这件事,咱们不可能复合的,哪怕是你跪下来求我,”姜越鲤微微仰头,在他耳畔低语道,如同抛下一枚核弹般炸开在他的耳膜深处:“我嫌你脏。”
霍巍然惊疑不定地睁大了眼睛,尤觉是他自己幻听,那个从前围着他转,唯他是尊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
“狼心狗肺的女人!这么多年来不是我养着你?”霍巍然只能开始扯旧账了:“这么多年,你欠我的怎么还?现在一有本事便开始帮着外人了?”
“你养我?”
姜越鲤气极反笑:“这么多年来,我一个人自己辛苦拉扯着年年,还要辛苦伺候你爸妈,便是保姆也要给工资吧?算了,我不想跟你纠缠。”
她将一张黑卡羞辱般恶狠狠地甩到霍巍然的脸上:“这里面是这么多年来你给我打的钱,一分不少。但是你欠我的,耗费我的这些青春时光,你拿什么还?你永远都还不清。”
然而还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便见姜越鲤已经自顾自地转头回了会议室,她还以为霍巍然把她叫出来是为了说什么呢,结果就是这么自以为是的一通话,属实恶心。
姜越鲤再度推开门,会议室里却是一片寂静,毕竟姜越鲤才是koi实打实的掌权人,她的态度就决定了koi的态度。
霍琮立马起身迎她,面色却如常从容,丝毫不见任何焦炙急切,毕竟他早已经知晓了今日的结局,不论霍巍然如何挣扎跳脚,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实,因为这本就是他和姜越鲤联手合作针对霍巍然的一场死局:“那姜总,咱们继续谈合同吧?”
姜越鲤正要应答,却被火冒三丈跟在身后的霍巍然一脸怒意地打断:“姜越鲤,你故意报复我是不是?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过来,合同给我。”
koi的人皆是一脸莫名其妙,隐含怒意地齐齐望着霍巍然,就连霍氏的高层股东们的眼神都变得奇怪微妙起来,也觉得霍巍然像魔怔了一般行为怪错。
毕竟这么多年来,霍巍然从未真正把姜越鲤当做他的妻子,一直对外隐瞒着她的情况,没有带姜越鲤出席过外面的任何公关场合,众人也并不知道他们二人的渊源。
“老实说,霍总您再继续这样的待客之道,koi就要慎重考虑和霍氏合作的态度了。”姜越鲤冷声道,说出来的话令会议室在场的霍氏股东皆是面色一变,立马神色不善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投向霍巍然的眼神都变了。
“霍总,您现在还是尽量平复一下心情,注意言行举止。”霍巍然的亲信立马上前拉扯住他,轻声提醒道。“你明知姜越鲤这个女人就是故意的!她不跟我合作却要去找霍琮,真是个没脑子的疯女人。”霍巍然恨恨地低语道,却并不敢把他和姜越鲤的旧事在外人面前扯出来。
毕竟他和姜越鲤都已经离婚了,离婚的理由还是因为齐白的事情被爆了出来,提在明面上来讲,是他自己下不来台。
“姜总莫要动怒,我侄儿年轻气盛,的确是对您失了礼数。他年轻人嘛,缺少磨砺,掌管霍氏这么大的公司还是嫩了点,”霍琮几乎就是明面上在霍氏股东面前贬低打压霍巍然了:“来,咱们继续说合同,大多数我觉得都没问题,只是这第二十七条和六十八条这里,咱们的前期投入资金和分账问题可能还要再多商讨商讨……”
这端饶是霍巍然再心慌意乱、扒耳搔腮,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眼睁睁看着姜越鲤和霍琮语带投机地签下合同,却把他一人摒弃在外,不给他插话入局的机会,让他在霍氏股东面前洋相尽露,尽显无能。
*
两个多月后。
各式的酒瓶东倒西歪地被丢在客厅,房间角落都是呕吐物的恶臭,一个颓靡的男人衣衫不整地倚在沙发上,眼窝深凹,胡子拉碴,头发油得已经结成了一捋一捋的,贴在额头上,就像是一滩烂泥,一派萎靡颓唐。
手上的酒瓶已经再倒不出一滴酒来,他用手掂了掂,发现的确是空了,便随后抛在身后,酒瓶在地上碎裂,在寂静得可怕的深夜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音。
“叮咚——”就在这时候,却有门铃的声音诡异的响起。
霍巍然的两个眼珠子就像是两颗嵌上去的扣子,僵硬地转了转,黯淡无神地盯着虚空,却没有半分动弹起身的意思。
然而门外却像是笃定屋里有人一样,门铃声仍旧不依不饶地响彻着,刺得人耳疼。
霍巍然低声咒骂了一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起来的瞬间眼前便是一阵眩晕,天旋地转,霍巍然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廊处,期间他几次踉跄,差点跌倒。
“……怎么是你?”看清那人的脸后,霍巍然涩然道,声音嘶哑。
齐白颜如渥丹,玉面淡拂,即使是夜色也难掩他姿容绝色,他细碎刘海之下的双眸红肿通红,面色却是煞白,竟然像是哭了很多次一样,摇摇欲坠,沧桑而虚弱,看得霍巍然心尖一疼。
他只顾着自己失去了对霍氏的继承权,便如此颓废失意,但这两三个月来齐白出事后,他却没管过齐白的死活,现在细想一番,齐白的天价违约金就像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利刃,他这段时日又是怎么过出来的呢?可齐白却是对处于困境里的他不离不弃,深夜奔赴而来。
“阿白,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霍巍然双眼猩红,疯狂地揽住齐白:“我就是个混账,是我对不住你,是我放弃了你,可我现在只有你了,只有你了,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好不好……”
齐白温温柔柔地一笑,轻声道:“好,我不走,巍然,放心吧,有我陪着你。”
霍巍然的眼泪瞬间便掉了下来,他对齐白的愧疚和爱意在这瞬间蓬勃而出,下意识地拥吻上齐白那冰冷的唇来,齐白很快开始回应,两个人缠绵相拥,慢慢在夜色中融为一体。
“阿白,对不起,时到今日我才知只有你待我真心,都是我的错,我爱你,我爱你阿白……”霍巍然状若癫狂,只自顾自地紧紧环抱拥住齐白,下巴倚在齐白的肩膀上不停地倾诉低语。
然而至始至终霍巍然都看不到,怀抱着他的齐白那冰冷仇恨的眼神,他嘴角勾起一抹凉薄嘲讽的弧度,在门廊的镜子里反射中那么诡异,犹如厉鬼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