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老宅,灯火通明,高大英俊的霍巍然挽着衣香鬓影的姜越鲤姗姗而来,俨然一对恩爱夫妻,周遭打探的眼光不绝,姜越鲤平淡自然地回以浅笑,优雅落座。
“啧啧,真羡慕你啊,三堂嫂,”一个大学生模样打扮的女孩靠过来,坐在了姜越鲤的旁边,霍妙妙满眼羡慕:“你上辈子一定是积福修德,才打着灯笼找到了我堂哥这样优秀的男人。”
“你说反了吧,”姜越鲤露出一副开玩笑的神色,语气却是认真:“他能娶我,是他的福气才对。”
“三堂嫂,别闹,”霍妙妙笑嘻嘻地拿出手机来:“最近这个爆红的流量爱豆齐白好帅啊,三堂嫂,听说堂哥他们公司最近的娱乐方面的业务涉及了齐白他们那个综艺节目的投资,能不能让堂哥帮我去要个签名啊?”
姜越鲤的神色蓦然变得有几分奇怪起来:“你喜欢齐白?”
“是呀,”霍妙妙挤眉弄眼地笑起来:“他最近演的耽改剧好火哦,我们都磕疯了他的CP。这么好看的男孩子,一定不喜欢女生的吧,男孩子与男孩子之间的爱情最美好了,嘻嘻嘻……”
“他的确不喜欢女人,”姜越鲤似笑非笑地轻声道。
霍妙妙没有听清楚,捧着手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齐白也太好看了吧,绝美呜呜呜,我真的好想看他跟剧内CP成真啊,天天磕糖。”
“看来,你倒是挺支持同性恋的?”姜越鲤已经动筷起来,今日的菜色倒不错,霍家财大气粗,都是请的米其林水平品控的私厨。
“那当然呀!”霍妙妙变得激动起来,甚至有几分义愤填膺:“同性恋都是弱势群体,不被世俗认同的,活得如履薄冰。要我就愿意当他们的老婆,又帮他们打掩护,又能磕CP,多好呀。”
多么幼稚、多么可笑的话。
姜越鲤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下来,她虽然理智上明白,无需跟这种心性不定、被网上浮杂揉花了眼的小女生计较认真,但心底仍是忍不住生起汹汹怒火。
没有切身体会过,根本就没有人能明白同妻是一种多么悲惨不幸的遭遇。
同性恋,的确是弱势群体,受到人们的恶意揣测和打击。可同妻,却是更弱势更隐蔽的群体。
她们的丈夫打着被世俗禁锢的由头,将一无所知的她们骗进婚姻殿堂,充作生育机器,当有了孩子后,便会遭到数年的冷落漠视,家庭暴力。甚至因为自己丈夫在外面滥交,而自己也会染病的危险。
“他怎么来了?”
“没脸没皮的玩意儿。”
“嘘——小声点。”
忽然人群嘈杂,窃窃私语起来,姜越鲤转头看见一个英俊儒雅的中年男子面色自若地走进来,自己寻了个座位坐下,周遭的人全像看见瘟神一般,面色难看起来。
“嫁进霍家七年了,我怎么没见过他?”姜越鲤奇道。
霍妙妙的双眼泛光:“这是我小叔叔霍琮啊,我的偶像啊,他好勇敢的。他在十几年前出柜了,不肯与联姻的女人结婚,说这样对不起别人女孩子,气得爷爷直接不认他,剥夺了他的继承权,把他赶出霍家了。今年好像是爷爷身体越来越不行了,终于松口肯让他回家了。”
姜越鲤的眉毛微带惊诧地扬起,不自觉地凝视着那个在别人的异样的目光里气定闲神地吃饭的中年男子,霍琮似是有所察觉,微微回头,两个人不经意地对视,姜越鲤礼貌地笑了笑,带了几分小辈的尊敬。
霍琮回礼浅笑,俊美的五官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眼角是微微的细纹,但周身风骨气度无一不透露着他的优雅与教养。
这对比,还真是天壤之别。
姜越鲤心底思衬,同样都是喜欢男人,霍巍然却不敢向外表露分毫,披着被世俗束缚、流言蜚语迫害的受害者的壳子,其实里面就是掩藏着他恐惧会失去霍家继承权的腐朽到根的里子,甚至不惜自私阴毒地去伤害毫不知情的其他女人。
而他的叔叔霍琮尽管仅仅因为自己的取向,就遭到了世事不公,却仍旧秉持着不去伤害其他无辜的人的底线。要知道,十几年前的风气可是比现在更加封建,只怕他当时受到的摧折打击更不是现在能比的。
霍巍然这种既得利益者,还真是又当又立,摆出一副被世俗迫害,真爱无辜的恶心嘴脸,其实什么好处都没失去过,甚至还挥刀剥削向更弱势无助的女人。
没有什么所谓的真爱,可以建立在牺牲无辜的人痛苦上。
姜越鲤将筷子狠狠地捅进碗里的麋脯,冷眼扫向那个满脸孝顺给霍老爷子夹菜的霍巍然,还有他那衣冠楚楚的父母,正满脸笑意地在和霍老爷子说着什么趣闻,一家人其乐融融,共享天伦。
然而都不是什么好人。
前世的姜越鲤尽心伺候公婆整整七年,在他们生病的时候,连霍巍然这个亲生儿子都没来医院两次,只有姜越鲤这个儿媳抓药煮饭样样不落,忙前忙后,可以说是当成亲生父母般赡养照顾,她被扫地出门和被霍巍然谋害的时候,两口子什么都知道,却没为她说一句求情的话。
也对,结婚之前,他们便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却还是冷眼看着一个姑娘欢喜而不自知地跌入万丈火坑,傻傻地给他们生了一个大胖孙子。
不过不急,他们都会有报应的。
*
“老公,我好想你啊,咱们今晚……”姜越鲤扬着一张明丽的脸扑进霍巍然的怀里,只是微施粉泽,却跟平日里比起来,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方桃譬李,一下子明媚妖娆起来,特别是她那双眼睛,双瞳剪水,盈盈望过来地时候,还是跟往日那般充斥着对自己的爱意,可不知为什么,霍巍然却不能像之前一样直视她,总觉得莫名有几分心虚。
感受到男人的身体蓦然变得僵硬起来,果不其然,就听到他冷声说道:“越鲤,我很累了,公司的事务总是很忙,你知道的。”他顿了顿,缓缓推开姜越鲤:“我也是毫不容易才抽出这么一点时间,能在家陪你们两天。”
哪里是想陪她,是他那仅剩的一点良心觉得对不住孩子,陪陪孩子罢了。
他扯了扯领带,不耐烦地丢下一句话来便匆匆离去:“我去洗澡,要不你还是先睡吧。”
姜越鲤无声地勾起红唇,眼里满是嘲弄。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的样子,她出了自己的房间,放轻声音,蹑手蹑脚地走到别墅里的霍巍然专属的大浴室外面,清晰地可以听见里面传来潺潺水声。
大浴室是干湿分离设计,外面是更衣间和卫生间,里面则是大浴缸和冲澡的地方,中间有一道厚重的玻璃门,热水生出的雾气袅袅,早就晕染地什么都看不见了。
姜越鲤钻进更衣间里,从霍巍然的西装外套上摸出手机,不慌不忙地打开,果然有密码,她先是尝试了一下霍巍然的生日,打不开。再试了试霍年和他父母的生日,却都打不开。
她才不会自取其辱去试自己的。
姜越鲤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在网上百度了一下齐白的生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准确的,结果输入数字一试,还真的便解锁了。
看来爱豆也不好啊,隐私少得可怜。不过身为爱豆,既然仅凭一张脸蛋就享受了万千人的迷恋追捧,也有要那个勇气承担自己做了错事后,被所有人口诛笔伐、落井下石的后果。
刚刚打开霍巍然的手机,几条聊天消息便映入眼中。
阿白:巍然,你回家了吗?我好想你。后面他连发了好几条可爱的猫猫哭泣的表情包。
霍巍然像是心疼极了,一下子回发了好几条回去:“阿白,我好久没陪孩子了,只是回来看看孩子。”
“你放心,我绝不会碰这个女人,跟她待在一起我就恶心,窒息。”
“我后天就回来找宝宝,咱们去瑞士散几天心。”
“最近又给你接了部上星剧的男主角的资源,那个牧星洲没资本捧,还敢跟你抢。”
“又给宝宝的综艺投广告了呢。”
姜越鲤看得心里作呕,这不就是婚内出轨吗?别以为用什么被世俗束缚迫害自己不能和真爱在一起就能遮掩住底子里发烂的恶臭。
她坦然自若地用自己的手机拍下这些聊天记录,往上面翻了翻,大多都是类似的恶心记录,她心思一动,在之前的聊天记录查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便看到大概三个月前,齐白问霍巍然:“巍然,咱们这样是不是有点点不好啊……感觉有点对不住姜小姐呢。(哭哭.JPG)”
果不其然,便看到霍巍然的发言:“有什么不好的,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以后便是知道了也没什么,老实的话,我不会少她吃喝,每个月我打的的生活费够她富足享乐了。她若是不老实安分,非要作妖,那这个生了孩子的母狗也没什么用了,我直接让她净身出户。车子、房子,公司的股票,或者是孩子,她什么都得不到。”
“阿白,我们没错,都是这个病态的社会逼的,我们只是相爱罢了,我们没错。”
啧啧啧,结婚七年的丈夫就这样对发妻,还真是狠心呢。
姜越鲤眉开眼笑地拍了下来,这也是很有力的证据。
忽然听见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姜越鲤从容不迫地关上霍巍然的手机,放回原处,自己则是拿着战利品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不过她还没玩够呢,每次她看着霍巍然明明十分恶心她的触碰,却又只能生生忍住,蹩脚地找各种理由的样子就十分爽快。
只着浴袍、头发还湿哒哒的霍巍然穿着拖鞋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卧室里一片黑暗,看来那个女人还算勉强听话,已经睡觉了。
只是下一瞬,一个气若幽兰的柔软身体缓缓攀附住他的上半身,手指轻柔缠绕着他的脖子。
“巍然,我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