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

虞莞轻轻扯了扯薛晏清的袖子,这还是?大庭广众之?下呢,若是?要生气……回府之?后再生不迟。

察觉到妻子略带哀求的神情,薛晏清微微松开了手?。

他压下眼底的情绪,朝着马车走去?。

马车上的小姑娘最开始还好奇虞莞的夫君是?何?许人也,却在目睹两人相拥之?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脸臊得一片通红。

“多谢这位姑娘伸出援手?,载我妻子一程。”薛晏清沉着声音道。

小姑娘连忙摆了摆手?,急忙道:“不是?不是?……是?我家马车不慎弄脏了夫人的衣裙。我还没有向她?道歉呢。改日还要请夫人来我家做客,正经道个歉才是?。”

虞莞说:“小姐不必过于在意,我的衣服之?前就已被打湿了。”

那小姐想道歉是?假,对虞莞心生好感,想进?一步结识是?真。她?见道歉的借口无用,有些别扭地开口:“那不知……我想请夫人来我家做客,不知是?否有空?”

她?只以为虞莞是?某个官宦小姐——家中有人在国子监念书。如此,请人登门拜访确实没什么问题。

见两人面无异色,她?面上划过一丝期待:“我家在城南的方?府。”

薛晏清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虞莞察觉了身边男子的异样,表面上没有表现?出半分来。她?笑着对方?小姐说:“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

两女又寒暄了几句,待场面话说得差不多了,薛晏清将另一把紫竹骨伞递给虞莞:“走罢。”

虞莞点了点头?,却执意不肯踏出薛晏清的伞下一步,摆明?了要和他共撑一把。

薛晏清无奈地叹气:“走罢,阿莞。”

虞莞露出近似得逞的笑意:方?才薛晏清仿佛生气的情状还历历在目,若是?一路上两人各自打伞,一句话不说,回府还不知会?怎么样。

她?率先岔开了话题:“方?才那位姑娘身份有异?”

薛晏清说:“皇长?子妃,恐怕过不了多久就是?她?了。”

虞莞恍然,再联想到临走时姑娘说的话。京城姓方?的官宦人家只有一个,她?立刻明?了了此人的身份,不由得蛾眉微蹙。

先前听到太后传来的消息,还只是?薛元清急于娶亲,只笼罩了大概几家的范围。

“竟然这么快就定下了么?”

“嗯,”薛晏清不辨喜怒的声音传来:“中宫有孕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他自然着急了。”

急了就免不了做一些鸡零狗碎的小动作,露出不少马脚。

虞莞自然听得出来这个“他”是?谁,她?不由得想起传言中那个有孕的侍妾,叹息道:“方?小姐甫一嫁进?去?就要当后娘,日子不会?容易。”

“恐怕不会?有那一日。”薛晏清见虞莞眉间似有忧色,出声安慰道。

“此话怎讲?”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宛如一根定海神针:“此间事,很快会?结束了。”

“薛元清会?出手??”

“只怕是?最后一次出手?。”而这一次,他绝不会?手?下留情,一网打尽。

虞莞“嗯”了一声,这件事上她?对薛晏清有着十足的信心。前世今生,他都会?当上皇帝,这个位置本该是?他的。

她?出神地想着,突然感觉手?被牢牢握住了。

“夫人还没告诉我,这次前往国子监是?为了什么?”薛晏清旧事重提,不怀好意地问道。

他早在致远书斋看见妻子的身影之?时,就有□□分明?了。

虞莞眨了眨眼睛试图狡辩:“来看看蔚兰……”话音未落,她?就觉得自己?后颈被轻轻捏了一下。

像在逗弄着小动物,却饱含警告的意味。

“是?,是?来买话本子的。”她?被迫实话实说。

薛晏清甚少在虞莞身上生气,这回却是?头?一次有些气闷。不过是?区区几本话本子,上一回两人出游之?时又在眼前过了明?路,有什么好瞒着他的?

“阿莞就那般爱看话本子么?”他的语气称不上和煦。

虞莞紧张地抿了抿唇,偷偷觑了薛晏清一眼,以为他是?在为自己?难登大雅之?堂的爱好而生气。

大不了……她?以后偷偷地看罢。

不料薛晏清却说:“我也甚爱,可惜阿莞竟然抛下我吃独食。”

什么?

虞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莫非是?阿莞觉得我有些地方?对不住阿莞,所以才把情思寄托在才子佳人身上?”

她?连忙否认:“自然没有的。”

薛晏清还要怎样才能对她?更好啊,这一幕连虞莞自己?都想象不出来。

“好啦。”她?反客为主,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攥着薛晏清的指节。

这下她?可明?白了——自己?再不稍加安抚,要是?薛晏清待会?儿说出“阿莞莫不是?在话本子中学习如何?度过春宵良夜?”可怎么办。

纤嫩的小手?如豆腐般,几乎要掐出水来。它轻轻抚了两下薛晏清有力的小臂,薛晏清霎时觉得那些怒意奇异地了无影踪了。

“是?我不好,不该瞒着话本子的事情偷偷出门。”虞莞乖乖地承认错误。

她?心中自然明?白——但?凡是?个艳阳天,薛晏清都不会?生出一点火气。无奈这场秋雨来得实在太不及时,与其说是?动怒,不如是?担心她?在雨中无伞可依的情绪更多。

至于话本子,既然晏清说他爱看……

虞莞心中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这事过了明?路,两人还能一起看,何?乐而不为呢?

回到府上,早有仆婢们在檐前苦苦候着。

见二人一道归来,他们迅速拿出干净的软巾,裹住秋雨中的两人。

待把两位主子各自送进?备好的热水之?后,白芍与兀君提着的两颗心才敢放下,凑在一处漫谈。

兀君仿佛若有所思:“你?说——”

“什么?”

“咱们殿下和王妃为什么总能碰到一起呢?”上一回,偌大的秋狩猎场也是?如此。

虞莞对此丝毫不知,她?披着软巾进?了卧房,那里早有一个半人高的木制浴桶,其中盛满了热水,还撒上一片干花。

在婢女的服侍下,她?脱下湿润的罗裙,浑身没入水汽缭绕的热水里。

虞莞轻轻呼出一口气,觉得自己?仿佛这一刻才活过来了。

被雨水冻得麻木的肢体渐渐复苏,藏在四肢百胲中的冷意上涌,她?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喷嚏。

拾翠闻声而来,还带来一碗刚出锅的姜汤,微微冒着热气。

她?不顾虞莞的推拒之?语不由分说地给自家小姐灌了下去?。

“好辣。”

喝完半碗,虞莞皱起了眉头?,嗓子里仿佛还有生姜淡淡的余味。

拾翠并不理会?,坚持给小姐灌完之?后她?才开口:“淋了一场雨,小姐可是?要注意驱寒,不若着了风寒,殿下亦会?担心。”

她?想起什么似的:“譬若春日宴前的风寒,可就差点坏了小姐的姻缘。”

春日宴……虽是?数月之?前的事情,如今提起来,已是?恍如隔世一般了。虞莞止不住地回想,这几个月过得实在太过惊心动魄,比上辈子嫁入皇家三?年经历的风波还要多。

虽则赴春日宴并非她?本意,但?是?与薛晏清结下连理,也算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到底把这话听了进?去?,把姜汤一饮而尽,又抿了口拾翠递上的蜜水,压过了舌根蔓延的苦辣之?意。

做完这些,她?杏眸睨了眼拾翠:“你?倒是?长?进?了。”还学会?用薛晏清的名头?来压她?。

拾翠狡黠地一笑,并未多话。

待木桶中的水有些温了,她?伸手?探了探,正要添些热水,却被虞莞阻拦:“不必了,你?扶我起身罢。”

“小姐不再泡会?儿么?”

虞莞摇了摇头?:“喝了碗姜汤,已经有些热了。”

拾翠立刻去?外面的梢间去?拿擦身的干布。

虞莞仍在浴桶中等着,好在热水还有些余温,不至于让她?感到寒冷。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自春日宴到如今的种种,突然听见敲门声,还以为是?拾翠回来了:“进?。”

不料,打开雕花木门,却是?个逆着光看不清面容的男子。

虞莞一惊,下意识将手?臂护在胸前,却在看清来人时愣住。手?臂抬也不是?放也不是?,维持着不上不下的尴尬姿势。

薛晏清甫一开门,并不见只见浴桶之?中乌发垂委之?下是?一抹极白的雪肌,零星的水珠落在雪肩之?上,如同?为白瓷上了一层透明?的釉色。

握着门框的手?霎时捏紧了。

两人目光凌空相撞,僵持了好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

薛晏清低了头?,道了一声“冒犯”,倏尔阖门而去?。从虞莞的方?向看去?,那如风般消失的背影分明?有几分狼狈的意味。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烫的触觉显然并不只是?姜汤和热水的缘故。

如今与薛晏清的关?系,恰是?不上不下,有过了唇齿相贴,却离肌肤之?亲仍有薄薄的一墙之?隔。

这般情状之?下,虞莞辨不清内心的滋味。唯独一点可以确定看到薛晏清为她?失态,除了酸麻感之?外……还有不可忽视的喜意。

她?不禁想象着,薛晏清离开之?后,又会?作何?反应呢?

薛晏清凭着本能行至自己?的卧房,对一路上行礼之?人他都视而不见,眼前只有那抹欺霜赛雪的白挥之?不去?。

他推开了房门之?后快速关?上,寂静的屋宇很快盈满了他凌乱而粗重的呼吸。

和衣而眠时只能看见零散的线条,怎可与白到近乎刺目的雪色同?日而语。薛晏清敏锐地察觉了自己?的身体仿佛出现?了难以言说的躁动之?意。

再等等,他在心中告诫自己?。

圆房一事,当初既然错过,再提起时万不可草率,否则就是?对阿莞的不尊重。

红绸罗帐、洞房花烛。若是?能像新婚那样,才算圆满。

做完了心理建设,他旋即推开门,任秋风吹进?来,微微闭上眼睛,好让自己?沸腾的心绪平复下来。

不知何?处兀地响起了脚步之?声。

再睁开眼,确是?穿戴齐整、头?发湿润的虞莞轻轻敲了敲他的门,眼中不知为何?盈满了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正常时间更新。

本章内容提要:晏清力破不行传言(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