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晏清”脱口而出,连虞莞自己也?未发觉。
太后身边的宫人们皆知晓虞皇子妃与主子的关系亲密异常。她们一?路目送着虞莞疾步趋向寝殿,皆不敢上?前阻拦。
太后正倚在榻上?午睡得香甜,却?被外间传来的动静惊醒而起。
她匆匆披上?衣服,正要去见?人,就见?自己的侄孙女神色焦急而来。
“好孩子,怎么了?”阿莞这姑娘一?向沉稳冷淡,她从未见?人这般模样?。
四周都是?宫人,虞莞不好在他们面前细说,只好上?前一?步,贴在太后的耳边轻声急促道:“太后,薛元清和柳家人心怀不轨,派人在秋狩上?围杀晏清。”
太后瞳孔微缩,心中率先浮现的是?不可置信。
虽说她怜惜晏清丧母不免用心更多了些?,但平时对薛元清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孙辈,也?是?真心相处的。
这……手?足相残、兵戎相见?一?事,怎会发生在她膝下呢!
虞莞见?太后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心中紧了紧。
她脸上?闪过一?刹那的不忍,咬了咬牙,举起了秋和的手?:“这是?广阳宫一?等宫女,我就是?此?次因她才知道这桩事。您若有什么不信的,尽可问?她。”
太后这才认出她身后的秋和,更确信了七分。虞莞这孩子心善,绝不会伙同别人欺瞒于她。
那么……只可能是?……
“罢了。”她看透世情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片刻过后,已是?一?片冰雪般的坚毅。
晏清还在外面被追杀,生死未卜。此?刻绝非伤春悲秋、怨天尤人之时!
“你们长信宫带了多少人手??都立刻派出去搜救。另外,哀家宫中的禁军你也?都派出去罢!”
虞莞迟疑了一?瞬:“太后,这……”
“谁会害哀家这老骨头?你不用担心,哀家安全得很!”太后安抚似的拍了拍虞莞纤瘦的肩头,她朝身边的宫人吩咐了几句,那宫人立刻跑了出去。
她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不出一?会儿,就回禀道:“禁军十一?人已经集合完毕,听凭皇子妃调遣。”
虞莞向太后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太后目送她焦急离开的纤细背影,叹息不止。
她从头到尾没提皇帝一?个字,对这行宫中最尊贵、也?最有能力搜救晏清之人视若不见?。这恐怕是?……晏清与皇帝这对父子,是?真正地离了心呐。
虞莞带着太后的信物回了西侧殿,却?在殿前看见?了来回踱步、一?脸焦急的白芍。
白芍闻声匆匆回头。见?来人是?虞莞,她惊喜地迎上?前:“皇子妃殿下,您……”
逆料,却?迎来了她的质问?。
虞莞杏眸中闪烁着怀疑的波光:“方才我午睡时你去了何处?寝殿中为何空空如也??”
她不愿怀疑上?白芍,只是?眼?下多事之秋,这个一?向稳妥的性子却?趁她午睡偷摸着跑出去,怎能不令人生疑?
顷刻间,白芍看着虞莞身边气?喘吁吁的秋和,陷入了两难。
她不是?去找了别人,而是?找了兀君!
若是?说真话,自己的身份与殿下的筹谋皆要暴露在皇子妃眼?前,若是?说了谎……皇子妃业已知道殿下遇刺,会不会怀疑到她身上?来?
以?后纵使真相大白,自己也?再难在皇子妃身边侍奉了。
白芍心中一?瞬闪过何止数百个念头,她权衡了一?番,决定咬牙一?赌:“奴婢去找了……兀君。”
虞莞的柳叶细眉一?挑:“你找他做何事?”
这个谎一?戳就破,届时找兀君一?核对即可。除非……兀君与白芍一?起瞒着她。
“殿下来时命兀君保护皇子妃安全,邀我前去商量此?事。”
其实兀君的原话是?:殿下有命,若他在秋狩中遇险,更要护好皇子妃周全。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意思是?不要让皇子妃提起听到风声,无谓担心。
谁知道就在这道小小的间隙中,通风报信的秋和好巧不巧地来了。
白芍欲哭无泪。
虞莞未再说什么,只说:“长信宫中还有些?人手?,劳烦兀君调动起来罢。”
“皇子妃您这是??”
“殿下遇刺,我要亲自去找他。”她语气?寻常,散在风中,落在白芍耳边无异一?个惊雷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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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刀光渐次在眼?前闪过,薛晏清一?一?抵挡回来。
如此?三两个回合之后,他就发现了端倪。
几道攻击看似来势汹汹,却?轻易抵挡,并不致命。
一?道利刃再次挑衅般地横梗在他眼?前,薛晏清一?抬手?,回敬的剑意立刻震得其中一?位刺客手?臂酸麻,再难抬起。
薛元清派来的人到底有几分本事。
他们见?自己方才一?剑送走了同伴性命,气?势骇人,从最开始就不打算速战速决。
蚁多咬死象,一?人之力再如何充沛也?比不上?五人。他们是?要等自己体力消磨殆尽之后,再……
识破了几人意图,薛晏清心下当即有了计较。
他手?中利器忽然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荡开,刺向左前方一?人。
那人手?臂酸麻难忍,抬剑都有些?困难,怎料眼?前白光忽地一?闪。
利刃刺破胸口,一?朵鲜烈的血花迸溅而出。
一?切只在呼吸之间,那刺客还未反应过来,就觉得一?阵剧痛自胸前传来。身体的力气?仿佛从那道深深的伤口里流失殆尽。
“啪”地一?声,软软倒在地上?,虽未立刻死去,却?也?再起不能了。
余下之人目光皆是?一?凝。
短短时间折了二人,这让他们再不敢轻忽。
更加疾风骤雨的攻击来袭,包围了居中的薛晏清。但他神色丝毫不乱,那些?剑光并未激起他眼?底丝毫波澜。
金属相撞之声仍在这一?山峰上?方回响着。
一?刻钟之后,又有二人受了重伤,倒在地上?,只余一?双含恨的眼?睛露在外面。
包围在薛晏清身边之人只余三个。
这三人堪称一?众刺客中水平最出挑的,此?时也?顾不上?旁的,浑身解数尽数使出,只为杀死眼?前人。
他们心中恼恨不已,按照指使者的说法,八人围杀一?人本是?十拿九稳。
怎料让他们刺杀的人……竟是?这般的怪物?
三人拿出拼了命的狠劲,薛晏清皱眉,恐怕想毫发无伤地拿下他们有些?难了。
再有,倒下的人伤口露了不少血腥气?,恐怕已经引来山中许多野兽蠢蠢欲动。
再耗下去,他们几人都要亡命此?处。
他故意卖了个破绽,其中一?个刺客眼?尖,立刻劈刀上?前。
极锐利的刀刃没过皮肤,一?条纵贯小臂与上?臂的伤顷刻形成,滴出刺目的红色血液。
剧烈的痛意自左边传来,薛晏清却?面不改色,眸中如冰雪般冷静。
他抓住这个机会,趁三人面露喜色、想要再接再厉的片刻,长剑一?横——
三道致命伤口迸出血花。
至此?,几个刺客一?死九伤,再无威胁。
解决了一?桩生死相悬的大事,薛晏清的眼?中却?丝毫没有喜色。
他把锋利长剑入鞘,侧身看向不远处。那里除了一?片灌木,空空如也?。
——他的马跑了。
此?处的血腥味愈发浓重起来,他又受了不轻不重的伤,没有代步工具,在山中越发举步维艰。
争分夺秒,薛晏清在刺客们身上?搜了一?搜,只搜出一?封信和几个火折子。
那封信被血污浸染,薛晏清没有展开细看。
他把这些?往兜中一?揣,不曾折返回行宫,反而向围场的更深处走去。
——那里,是?与兀君事先商定好的接应点。
若是?薛晏清此?刻知道,虞莞从旁人处得了消息不顾一?切要来找他,他定然冒着野兽的虎视眈眈也?要折回。
命运总是?这样?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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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芍劝了三遭,虞莞却?不肯松口,铁了心要去围场。
最后,望着白芍为难踌躇的神色,她说道:“此?刻拖延一?分,殿下就多一?分的危险。”
猎场中猛兽环伺,深山里更不知会遇到何等危险,虞莞要去闯围场,白芍光想一?想就不寒而栗。
“我身边有禁军跟着,不用担心。”虞莞见?白芍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反而轻声安慰道。
好奇怪,一?听说薛晏清遇刺,她就想着要去找他。直到白芍一?劝,她才想到有还可以?不去的可能。
但是?这劝阻没让她动摇分毫,一?颗心反而更加坚定。
白芍见?实在劝阻不动,只好随机应变道:“不如我与兀君与皇子妃一?道出去,早日找到殿下,早点让皇子妃安心!”
虽然她不知道殿下计划具体如何,但是?眼?下早日找到他,才能让皇子妃少一?分危险。
虞莞想了想,当前行宫中最贵重的是?人,那些?财物反而是?次要的,空置西侧殿并不算什么。
她当即点头同意:“好,你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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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无声处,几双眼?睛暗中窥伺着西侧殿的一?切。
见?虞莞一?副铁了心要出发的模样?,几人目光一?闪,纷纷收回目光,向自己的主子回禀去了。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被点到名字的禁军面露晦气?。
旁边恰巧经过一?个人,也?穿着一?身禁军服饰,看见?这人愁眉苦脸就问?道:“怎么了兄弟?”
“嗨,还不是?虞皇子妃她……”先前那禁军也?没管来人是?谁,压低了声音抱怨道:“突发奇想,也?想去围场打猎,还要禁军保卫他的安全。”
先前分到太后宫中他还满心欢喜,以?为只用老老实实地站五天的岗就能回京。谁能料到皇子妃突然来这么一?出,往太后这边借人来了。
“嗨。”旁边那个人却?突然来了劲:“兄弟不想去,我替你去如何?”
禁军面露狐疑之色:“你想去干嘛?”
那汉子面容平凡的赔笑着搓了搓手?:“我老婆刚生,这不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打两只野兔子野鸡给她补补身体么?再打两匹狐狸皮,给儿子做个襁褓。”
说罢,他从兜中掏了一?掏。几块白花花的碎银盛在掌心:“兄弟大仁大义,就帮了我这个忙吧。”
禁军见?那人仿佛意动,本想拿乔一?番,待人拿出些?好处才肯松口。
怎知这人如此?上?道,二话不说就见?了真章。
那几块碎银子在日光下泛起刺目的白光,当即就笑眯了眼?道:“好说,好说。”
两人之间很快交接完成。
随着一?声集合令下,后来的禁军站在整装出发的队伍之中。他平凡面孔忽然扭曲,一?缕杀机在他脸上?浮现,令人心惊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