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治管局长大人

两人回到学校,已?经是?午饭的时候了,一进校门就?能看?到食堂的方向人挤人。陶九九的三个小姐妹拿着?饭盒在路边小树林中的石桌边,看?到她立刻招呼她过去:“老师说你不舒服,回家?去了。但你家?阿姨还是?送盒饭了,放在门卫?边的,我们去帮你拿回来。”挤眉弄眼的:“你压根没回家?嘛。还不交待交待清楚。”

笑嘻嘻盯着?魏拾骨看?。

拿胳膊肘撞她:“谁呀?”

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似的。

陶九九一脸无语的样子:“之前在校门还见过啊。三班的。”

小姐妹似乎都没什么印象了。

跟三人分开之后,陶九九瞥了魏拾骨好?几眼,他?这个人这张脸有大众到叫人扭头就?忘记的程度吗?或者这是?因为,琴仰止的原因。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一个如果占据着?最大的注意力,让人记忆深刻,?另一个必然毫无存在感,如无必须很难让人对自己有什么印象。

就?像……影子一样。

陶九九看?向魏拾骨脚下。

天色不好?,现在虽然没有下雨了,但天色阴沉沉的。所?以每个人的影子都不?么明显,可?即便?是?如此?,魏拾骨的影子看?上去也过于浅淡了些。就?好?像站在劣质的无影灯下。模模糊糊影影重重。之前在店里也是?这样的,但她当时以为,是?光源太杂乱的原因。

魏拾骨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在想?什么:“琴仰止对我没有恶意。”这是?他?在面对琴仰止时最明显的感觉:“我在春山的时候,也会和自己相处。”?些春山中结?来的身躯,刚?生的时候是?很小的,他?要仔细地照顾,直到他?老朽,对方长大成为他?新的躯壳。?种关系却并不会像外人所?想?的?样,是?竞争的关系。

但这种感觉,很难和人解释。

“如果你在从来没有兄弟姐妹的村庄长大,第一次走?村庄看?到外面一个家?中会有两个甚至三个小孩,也会觉得这些人必然是?相互竞争、相互倾轧的关系。就?像会自然而然像揣度琴初与琴仰止,老拾骨与小拾骨。因为在外人看?来,我们如同枝之橘,只有令所?有其它和自己长在一个枝丫上的手足都死了,自己才能长得最大最甜美,生命得以延续。”魏拾骨双手插袋慢悠悠地在前面走:“但人不是?这样简单。所?以才会是?万灵之长。”

他?顿步回头,问陶九九:“你明白我说的话吗?”

陶九九迟疑了一下,摇摇头,说:“我不明白,但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魏拾骨怔了一下,人总是?拒绝承认自己所?不能理解的事也自有其合理性?,他?也已?经下意识地预设陶九九的不理解。

此?时不免得笑了笑。

他?对陶九九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什么违背常态的事她都能信手做得?来,可?现在又觉得,因为是?她,哪怕再离谱却也很正常。

他?停下来,等陶九九几步,回头看?向?三个陶九九的小姐妹的方向,问她:“你也不用老避着?她们,多接触可?能会有线索。”

陶九九长叹气:“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和她们相处。”

“什么?”

“我不知道要怎么相处。”陶九九愁眉苦脸的:“我和贾宝贝,是?吵嘴骂街互为爸爸式相处,和殷灼月是?头铁膝盖软式相处,和你是?信赖坦诚式相处,和琴仰止是?童言无忌逗死他?式的相处。可?我不记得她们,所?以不知道要怎么和她们相处。”

她把这些话说得坦荡而恳切,丝毫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

魏拾骨不动声色地说:“做你自己就?行了。”

“我自己?”她轻快地走了几步,到他?面对转身面对他?,负手一步步地退着?问他?:“可?我是?什么样的人?”像是?在给他?设置考题。

魏拾骨慢悠悠地走,看?着?自己面前一步步轻快退着?的少女。

她有一面无比宽广的墙,上面挂满了数不清的脸。每张都生动无比。有善良的,有决绝的,有温柔的,有冷酷的,有严肃的,有俏皮的,有温婉的,有满手血腥也不以为意的,有坚韧不拔的,也有受一点伤就?大乎小叫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

每一张她都可?以随手取用,融合于已?身。成就?了他?面前的她。她想?做哪个自己,全取决于她的心情。她想?让你爱她,或让你恨她,似乎也轻而易举。

可?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所?有面具除去,她有一张什么样的面容,谁也不知道。至少他?不知道。

“总归不会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魏拾骨回答说。他?觉得,再多脸,其面容下也总有一脉相承的东西。虽然他?只见到一面,所?以暂时不知道?会是?什么。

陶九九歪头看?他?,笑了笑:“是?哦?”未置可?否,转身在前面走。头发随着?步伐一晃一晃的。

是?青春活泼的样子。

下午的课二点半开始。中午还有一个多小时。

两人在宿舍门口分开,陶九九目送魏拾骨进了远处的男生楼之后,转身进了女生楼。

宿舍条件还是?不错的,四人一间,上面是?床,下面是?桌、柜,有空调,有独立卫生间。

陶九九慢悠悠在宿舍转了一圈,打开其它三个人的柜子,看?了看?。又琢磨了一下书架。四人的书桌上都有很多合影,一样的发型,衣服到是?风格有些差异,这大概是?虽然同属于一个群落,但多少还是?保持着?自己的一些特?征。使四人相互之间有些许区别。大多数合影都举着?某两位明星的灯牌,四脸兴奋。身后是?人山人海。所?以,四人是?共同爱好?的。利用节假日全国追星,关系好?得不得了。

其中一个桌上有大牌相机,镜头像炮一样长,还有飞行器、遥控器什么的。

最近有人过生日,四顶一样的头冠还放在桌上,没有收起来。

她拿起来看?了看?,钻非常闪,冠身的黄色非常醇厚,不是?劣质假货。

女孩子们住在一起,卫生间里洗发露、洗面奶、乳、水、防晒一大堆,挤挤攘攘。大概因为各自在家?都不是?做家?务的人,洗漱池有些污垢。

陶九九在镜子前站了一会儿,看?着??些污垢。

如果她是?勤勉可?爱的人设,?现在应该把这里打扫干净。

如果是?嚣张跋扈,则应该在三人回来后,大声抱怨她们把自己的饭盒随便?放在桌上,盖子没盖好?,现在都冷了。

她退?去,坐在自己的桌子前,翘着?腿面无表情地边琢磨着?,边打量着?这间不大的屋子。

不一会就?有些厌烦起来。

这三个人,未必会知道什么线索。她有些懒得耗费精力了。

并且事情发生在校外,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饕餮根本不在这里,是?这一群人运气不好?,在外面恰巧就?遇到倒霉事。

既然连当时案子在哪里发生都不记得,?唯一的办法只有等。

等一切发生。等浪来。

然后一击而杀。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尝试过唤灵,但没有成功。

一时有些烦躁起来。

但决定不去想?太多。

拿起手机看?了一下,还有一些时间,试着?拨打贾宝贝的号码。

但显示是?空号。

大概他?还没有开始用她熟知的?个号码。

课表上显示下午两节数学课。

比较重要,但反正她也不会真?的参加考试。管它呢。

这样想?着?,便?一跃而起,?宿舍门就?遇到三个小姐妹嘻嘻哈哈打闹着?过来,见到她兴奋地叫她:“?个谁在下面等你呢。”

另一个翻白眼:“他?又没有说是?在等八一。”

“每次都这样啊。每次他?站在?儿,八一就?连忙借故下去。肯定偷偷约会。”小丫头做?生气的样子,凑上来问陶九九:“你们是?不是?早就?偷偷摸摸在一起了,不告诉我们?”

陶九九没兴致,冷淡地应付了几句,就?快步下去。在楼梯转角的窗口,她看?到暗恋对象确实站在楼下不远处的花坛边。

她下楼后,对方就?看?到了她。

立刻转身顺着?小路往远处的小树林去。

什么情况?

她嘀咕了一句,难道自己已?经表白过了?

伸手敲敲额头。关于这一段的记忆完全是?错的。

她不耐烦跟着?走了,大步跑上去拉住对方:“在这儿说。”

男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挣开她的手:“哎呀。”转身大步走。

陶九九无语,翻了个白眼,无可?奈何快步跟上。

走到树林里避人的地方,男生才停下来,跟她嘀咕:“我同桌今天都怪怪的,会不会发现我喜欢他?了?”

陶九九:???!!

“我昨天看?到你和琴初一起走的,你是?不是?跟他?表白了?”男生有些烦的样子:“?我怎么办啊。到时候你们公开了,别人会不会又怀疑我是??个。”

陶九九震惊:“啥?”

怀疑你是?什么?我跟谁表白?

“琴初啊。你表白了没有?”男生一脸好?奇:“最近几次兴趣小组的活动他?都没来。你有没有问为什么?我看?昨天他?很关心你哎。看?来你们关系已?经更好?了。老师说他?送你回家?了。机会难得,你不会又没开口吧?”

陶九九感到窒息。

闭上眼睛缓和了一下起伏的心:“你记得他?啊?”

“当然记得啊。”男生更莫名其妙:“刚入校的时候,我和他?在足球队,两人撞一起踢得小腿骨裂。我现在想?起来都痛得发麻,怎么可?能不记得。你怎么回事儿啊?”

“我怎么回事儿?我没怎么回事,就?是?跟你确认一下。”

“?你还恶搞他?吗?”男生问。

陶九九上含糊地应了一声。

男生无语,大概是?觉得她说话的表情并不真?诚:“你可?千万别在拿狗血淋他?了。我怕了你了。还好?他?脾气好?,没告诉老师,也没告诉家?长。不然你妈不得打死你。”嘀咕着?:“我看?他?哥,也凶得很。”

并真?诚奉劝她:“其实每个班都有几个不起眼的人啊。既不是?中心人物,又没什么吸引人的点,所?以成为边缘户,提起来都没人记得,毕业照都站在角落。很正常的。你可?别小说看?多了似的,一直搞他?了。世上哪有鬼怪神仙。你看?你又是?请桃木剑,又神神叨叨的。怪吓人的。?一桶狗血也真?的恶心,把人家?搞得?么狼狈,要是?人家?看?到你都怕了,怎么喜欢你啊?到时候你表白,他?还以为你又搞他?呢。”

“哦。”陶九九用力揉了揉脸。

一万个‘淦’在脑海里疯狂跑马灯。

什么情况?

离开小树林之后,她整个人都处在极度的震惊之中。

得捋捋。

所?以,男生记得琴初是?因为骨裂这件事的记忆太过于深刻,无法忘记。

?自己呢?因为本身是?仙女?

回顾自己的记忆,又到底还有哪些是?不对的?

无法被人记住的少年?,和唯一的一个能自然而然地记得他?的少女。

这塔妈是?什么剧情。

艹。

陶九九猛然顿步。

如果这些伪造的记忆都是?用来淡化她的痛苦。?么她不记得有琴初这个人,也就?意味着?,他?也是?她的痛苦。

也对,琴初和她同一个兴趣小组,当天会在现场很正常……

这也就?意味着?,琴初也死在了五月二十?一日?天。

在?一天,她失去了自己的好?友、喜欢的人、一起生活很久的阿姨。而身为委员长的琴仰止则失去了他?的一部分。

从这种角度看?,两人算不算同病相怜?

陶九九看?看?天空。

饕餮。

真?是?该死的东西。

可?发生在校外,在学校很有可?能找不到线索,自己又琴仰止?里找不到突破口…………

不过,还有一个人可?以试一下。

上课铃声响起,陶九九没去教学楼,而是?转身向校园角落走去。?里有一截铁栅栏断了,随便?用铁丝弯在一起。随便?扯扯就?开了。

但她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保安大爷也知道。

毫无意外地,两个你逃我追起来。

好?在她跑得快。不然真?是?插翅难飞。

大爷气得趴在栏杆后面大叫:“我记得你了。”

她边跑边回头看?了一眼,有个人影站在教学楼的走道上看?着?这边。也许是?魏拾骨。

但她不是?很在意。伸?食指中指,在额前向楼上的人影做了一个敬礼的姿势。转身跑着?绕路离开学校周围,避免大爷来抓之后,她便?打了车,报了熟悉的地址。

平常没事,她常去贾宝贝家?。所?以记得滚瓜乱熟的。不可?能不记得了。

到地方后,她扫码付帐下车,扭头看?看?时间,贾宝贝现在应该还没下班。扭头便?坐在小区对面的咖啡店,叫了一杯拿铁。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

这个店倒是?还没有变。

老板坐在角落里玩游戏。服务员也很懒散。

到晚上快六点的时候,她看?到了贾宝贝。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背头梳得油光发亮,显得人十?分精神,又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气质。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下车等助理开车离开后,扭头突然向她的方向看?过来。

她站起来,原本想?露?的笑容被掐灭在了嘴角。

她从来没有在贾宝贝脸上,看?到这种表情——阴鸷,沉郁,眉头紧锁。她的记忆中,贾宝贝总是?有些不着?调、心不在焉的滑稽。对什么事都能敷衍则敷衍。毫无上进心。

此?时和贾宝贝一起下车的,还有他?的叔叔。

但与之后对他?的严厉不同,此?时?位长辈站在他?身边,脸上更多是?谦卑与谨慎。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他?微微侧身听着?,目光冷峻。

其实她隐约有听人说过贾宝贝的历史,似乎他?是?唯一个,从治管局局长坠下神坛成为小小分局的鸡头。当时并没有想?太多。甚至觉得,他?这么一个不着?调的人,降职也很正常。总归在哪里都是?混吃等死。

但此?时做为局长大人的他?,确实拥有着?符合身份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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