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

温舟瑶等圣驾行远,才莞尔一笑,“阿笙,你姑母是得罪过那位陵阳长公主么?”

苏笙大抵是没有见过陵阳长公主的,想想应该也只能是英宗贵妃与长公主起过龃龉。

苏笙心?说那要说英宗贵妃得罪长公主之处可多了去了,像是嫔妃宗室向皇帝引荐官员,朝中的肥缺不过就那几个,皇后和贵妃斗来斗去,再捎上一个陵阳,三个女人一台戏,亏得英宗也受得了这?样的妻妾和嫡妹。

“这?我哪里知道,大概我天生便不讨长公主殿下的喜欢罢了。”苏笙并不将长公主轻微的敌意放在心上,“人与人之间相处也是讲眼缘的,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说来也是很玄妙的一件事。”

像是她这?样的姑娘,似乎很难讨别的女子喜欢。

“你还去不去瞧野芍药?”苏笙翻身上马,她现在的上马式要比从前强上许多,也更加灵动飘逸,她催促着温舟瑶:“咱们一会儿叫人丢些枕头和绸被在沙子里?,司簿说那边有一大片挡风沙的好林子,咱们躺在上头也不会变得灰头土脸。”

温舟瑶却有些迟疑,她望向?另一侧的竹棚,英国公叮嘱她不要离开苏笙半步,然而……

“你今日怎么像个姑娘家一样扭扭捏捏的?”

“你说什么呢!”温舟瑶面带薄怒,嗔她道:“我难道不像个姑娘家吗?”

晨风微冷,把?人吹得清醒起来,苏笙见温舟瑶面带红意还微感诧异,旋即明白了什么,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瑶娘,你总不会是要趁着这?个档口会郎君吧?”

都是正当龄的女郎,苏笙也没有什么理解不了的,即便是口中标榜着不喜欢这个不喜欢那个,可等到心思萌动,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挡不住。

温舟瑶虽然面上略有些不自在,但?是却也没有反驳,浅笑着拉住了她的马笼头,“怎么,太子妃不许吗?”

苏笙慌忙去俯身捂她的口,所幸附近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被人传出去还当她是想做太子妃想疯了呢。

“你只消说是与不是,”苏笙记忆里?也不见温舟瑶会哪位外男,她突然要见一位郎君,这?可真是叫她惊奇:“我又不是你阿娘,你去见情?郎,我是管不到的。”

“你这?说到哪里去了,怎么就是情郎呢?”温舟瑶想要解释一番:“那是因为他打马球输给了我,心?里?不服气,想再同我比上一次。就是那日马球场上的郎君,你都是见过的。”

她泰然自若道:“你也知道,郎君都是好面子的,输了也不想叫外人知道,我就一时没有告诉你。”

“合着在阿瑶心里?,我算是外人么?”苏笙骑在马上嫣然一笑,学着男子的轻狂样儿,俯身用手指勾住温舟瑶的下颚,“哦,他?现在还同你论内人外人?”

“你少瞎说这?些,还是东宫的未婚妻呢,这?样轻浮,不怕别的女郎瞧了笑话?”即便是这样绝代的美人来做这?种轻薄动作,温舟瑶也有些受不了地往后退了一步。

苏笙笑她道:“当年东宫也曾输给了温娘子,更欲与您再较高下,怎么不见姑娘垂怜,也同殿下论论内外呢?”

输给温舟瑶的男子多了,那日马球场上的郎君颇多,她又没有留心?去看,怎么知道是哪位郎君得了她的青睐。

“越说越不像话,”温舟瑶打掉了她伸来的手,以牙还牙道?:“这?事情?也须得看脸,要教我嫁给那位,真是叫人想要十天十夜都不上榻呢!”

其实东宫随了英宗皇帝的样貌,也没有温舟瑶说得这?么叫人看一眼都失去了兴致,只是苏笙并没有将太子视作自己的夫婿,温舟瑶拿东宫玩笑也没什么。

“长公主面前你怎么还说是要伴着我,拿我做遮掩,我调侃几句又有何妨?”或许是这空旷的原野会叫人的心?思变野,她非但?没有生气于这等逾越之言,反而失笑:“好,那你会你的郎君去罢,我又不是三岁的孩童,想要怎么顽,还硬要人陪的吗?”

她们两个正说着,已经有一队银盔卫军向?她们这?边行来,为首的将领见到苏笙之后即刻下马行礼,倒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臣中郎将魏公培见过苏娘子,奉圣命护卫二位。”

这?位郎君生得面红齿白,但?是被罩上了银盔银甲,面色冷如寒霜,叫人只敢远观,生不出什么亵.渎的想法,苏笙见他?腰间佩戴金鱼佩,料得他?位阶不低,她原当不得此礼,然而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家就已经结结实实地跪了下去,没给她留客套的时间。

四周留下的女眷虽然自矜身份,不会做出伸长脖子往这?边张望的粗俗举动,但?苏笙却清楚得很,那些帘内的美人们都在留意这位中郎将怎么对苏氏的娘子行礼。

温舟瑶面露难色,她又不是不知道表叔的意思,这?些人是来护卫她的么,那分明是为了他?中意的女子,圣上才舍得分出自己的近卫来随侍两位没有品阶的娘子,当然着重要紧的还是阿笙,她倒在其次。

然而不知道圣上是怎么交代下去的,万一内里?同面上一样冷直,她要是想独身溜出去的计划恐怕是不能的了。

苏笙有些遗憾没有挖出这位在温舟瑶心里?比太子长得还要强些的男子究竟是谁,见温舟瑶作难,就叫了这?位中郎将起身,“还请中郎将起身,圣上叫您来护卫我们,真是折煞了我,要是您不嫌麻烦,我正想着去一处小丘饮酒赏花,宫中侍女力弱,不如请中郎将帮我们把这?些器具都搬到那里,不知道会不会为难了您?”

魏公培本就是被圣上指来服侍苏笙的,她虽然只是一个宫中寻常的娘子,但?得了陛下的青眼,他?自然要听命于这?位红衣美人,他?击了一下掌,手下的卫兵便按照宋司簿的吩咐拿了酒酿杯盏并案几枕头之物,往这?位女官所指之处搬去,一众人有条不紊地行进,至于那位中途离去的温娘子,圣人并不曾特地吩咐他?留意,因此这位娘子的去向,他?也不甚关注。

苏笙骑着马悠闲地行在后面,她久在皇室内廷,然而这?宫中并不是她的天地,要这?样理直气壮地出去游玩,也是一件少有的乐事。

当下风气开放,女郎们比着法子地展示自己的美丽,平日里戴面纱的女郎几乎都没有了,有些甚至将自己的衣领拉低,故意露出这半弧圆润,叫人遐想非常,可夏天的日头毒辣,她爱惜自己的容颜,仍旧戴了帷帽,骑装将人裹得严严实实,直到卫兵同宫女们将遮挡风沙的帷帐拉好,苏笙才卸下了帷帽,安心?倚在内里?赏花饮酒。

“司簿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苏笙懒懒地支着额头在瞧丘下的风光,这?处地势极高,能清清楚楚地瞧见圣上那明黄色的仪仗旗帜,陵阳长公主的那一抹红色十分显眼,山间林木中有内侍们放出去的海东青,苏笙自己体会不到这种席卷千山、挽弓射雕的乐趣,瞧着旁人驰骋淋漓也是十分有趣。

圣上似乎是射中了一只梅花鹿,天子近前的人都勒马停了下来,等内侍到前方取了那只中了天子箭的雄鹿,这?些臣子才继续行进。

“娘子喜欢就好。”宋司簿捏着一把?汗,即便是十拿九稳,然而圣上要叫她做的事情?到底还是有几分危险,她在宫中孤身一人,随着苏笙久了,这?个女孩子即使知道自己是圣上的人,清楚自己不过就是圣上派来服侍看紧她的人,可是询问自己宫中典仪的时候仍是十分客气有礼,真到了将她诱入罗网的这?一刻,竟还有几分不落忍。

不过魏公培算是圣上身边最亲信得力?的卫军首领,有了他?在,自己做起事来比之前会更保险一些。

“娘子不是喜欢阳城的桃子吗?阳城距此甚远,鲜桃难以保存,因此阳城令派人贡了些新酿的酒来,胜在尝个滋味。”宋司簿拿起桌案上的桃酿,跪在苏笙案几的另一边,那蜜桃酒酿的香气随着透明的酒液缓缓注入杯中,“今年第一次贡,宫中才得了三坛,娘子要是喜欢,便多用些。”

破例这?种事情?在她身上发生了不止一两次,苏笙啜饮了一口酒酿,那味道香甜至极,比之前贡上的荔枝酿还要醉人,让人忍不住多饮了几杯。

苏笙将这?当水一样喝,过不多时眼神竟开始有些迷离,瞧着那林间景象亦不甚清楚,苏笙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半边的重量都倚在藏珠的身上,宋司簿不知道是该说这酒的后劲太大,还是苏娘子实在是不能喝,好笑地拿银搭勾了帘子,让她出去瞧个明白。

魏公培守在离苏笙不远的地方,毕竟是圣上中意的内宫娘子,他?也只在距苏笙一丈之遥的地方回话,见她好奇地向下张望,颇有贵妃醉酒,衣重不胜之态。

山上有许多艳丽的野芍药,却有美人比花娇。

他?怕侍女力弱扶不住她,再将这?位给摔到下面去,伤着一分半毫,那他便是万死也难赎罪,连忙上前一步挡在她的身前,“不知娘子这?是……”

苏笙摆了摆手,示意魏公培离自己远一些,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喝得有些过于急切,这?女郎饮的蜜水酒都能将自己灌倒:“中郎将,您是习武之人,目力想来比我好些。”

她指着那片明黄旗帜在林中行进的方向,微微露出孩子一般的疑惑:“您有没有瞧见,那边有什么古怪的玄色鸟飞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结束了考试!明天可以开始多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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