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谢青刘小娘气的牙根直痒,她原本是谢青发妻裴氏的陪嫁丫鬟,裴氏病死之后,她和谢青的心情都不太好,有一天一起喝了点酒,迷迷糊糊的睡在了一起,但是并未发生关系,可是第二天一早他二人被下人逮个正着,她是百口莫辩,只能做了谢青的妾室。
身为裴氏的陪嫁丫鬟,又因为谢谨玉没了娘,她对谢谨玉是百般疼爱和信任,可谁知那谢谨玉是个油盐不进的白眼狼,将她骗到郊外活生生的扒了一层皮。
她本来不想纠缠,只想赶紧找个好人家投胎,谁知道谢瑾玉害怕她报复竟然找了大师做法让她的魂魄沉睡!
泥人还有三分气性呢,她本来就是不得好死之人,这下有了怨念更是不能转生了。
刘小娘一边回忆一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不管!谢瑾玉要是不给我磕头,我就不往生!”
阿砚不想理她,她不可能去找谢青,也不可能劝动谢青给一个小妾超度,更不可能让谢瑾玉给他娘的陪嫁丫鬟磕头啊!
“你别再说了,我是不可能答应你的!”
她斩钉截铁的拒绝,刘小娘听到后崩溃大哭,阿砚不想听她的鬼哭狼嚎,扯过被子蒙过头顶,想把刘小娘的鬼哭狼嚎声掩在被子外,可是她刚一抬胳膊,手腕就传来一阵疼痛。
白天她被晏如薇用红藤甩了一下,那红藤上带着些修为,她根本承受不住,后来出了晏家谢执就带着她去了另外一个时空,那个时空的阿砚并没有受伤,以至于她都快忘了这件事。
如今一拉被子她才感觉到手腕的疼痛,刘小娘的鬼哭狼嚎声不绝于耳,哭的她心烦。
“你能不能别哭了!”
阿砚大喊一声,刘小娘被她吓了一跳,哭声戛然而止。
这回怎么这么管用?阿砚有些纳闷的看向刘小娘,才发现刘小娘突然消失了,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是黎坛推着谢执进来了,和另外一个时空的谢执相比,此刻的谢执面色苍白,容颜消瘦,虽然长相一模一样,可一下就能看出来两人的区别。
阿砚面色一黯,连她都很羡慕那个时空的自己,不知道谢执回来看到病弱的自己是何感想。
谢执神情淡淡,看起来倒是不在意这件事,黎坛推着他进来后就出去了,谢执从怀里拿出个小药瓶递给她:“这是治疗鞭伤的奇药,可保伤口不留疤痕。”
没想到谢执如此细心,阿砚接过药瓶攥在手中,这几天接触下来,她觉得谢执的身上似乎有一团迷雾,让她无法琢磨。
阿砚道:“没想到你有这么多宝物,今日见你竟然还会符咒,总感觉你身上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
谢执点了点头:“你应该听人提到过,八年前我从黎阳城回来,有一段时间躺在床上像个废人一般,兴许是天上的神仙可怜我,让我遇到了一个人,那人教我简单的治疗净化之术,又教会了我一些简单的符咒,所以我才能侥幸的活到今天。”
他的神情有些自嘲,阿砚一时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
她拧开小药瓶的盖子,指尖蘸了一点药,一点一点的涂在手腕上的伤口处。
红藤打出的伤口触目惊心,药膏触碰到伤口,疼的阿砚倒吸一口凉气,她咬着牙抹了药,拿起纱布准备包扎,但是她只剩下一只能用的手,包扎起来着实有些困难。
谢执接过她手中的纱布:“我来帮你。”
他指尖冰凉,落在阿砚的手上像蜻蜓点水一样泛着痒,修长的手指将纱布一层一层缠在阿砚的手腕上,又很利落的打了个结。
他的头微微低下,长长的睫毛微垂,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灯光的映衬下,阿砚甚至能看到他脸上细小的绒毛和白皙皮肤下青色的经脉。
感受到她的目光,谢执微微侧过头,看向她。
两人本就距离很近,他这一侧头,两人距离更近了些,阿砚清楚的听到谢执清浅的呼吸,她忍不住握了握手心。
谢执看着阿砚的神情,扯了扯嘴角。
他手掌向上,掌心白光一闪,婴孚草浮现出来,阿砚的眼睛立刻失了焦。
谢执问她:“多大了?”
阿砚“看”着谢执:“九千三百岁……”
窗外的槐序“啊”了声:“这么老了!”
谢执瞥了他一眼,又问道:“如何解开我身上的禁制?”
槐序翻了个白眼,推了推身边的黎坛:“谢执是不是傻,这女人前天还不肯告诉他名字呢,这才过去两天,难道她就肯说?”
黎坛抱着无痕剑,眉头紧锁的望着屋里,这个燃灯娘子虽然失忆,但是连自戕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怎会轻易对他人放下戒备。
槐序啧啧一声:“要让这燃灯娘子说出解开禁制的办法,谢执说不准要……”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黎坛捂住了嘴巴。
二人一齐看向屋内,阿砚呆滞的眼睛“看”着谢执,竟然开口说话了:“要解开禁制……要解开禁制,需要用五种咒术封印五大仙兽……”
槐序惊掉了下巴:“她……她说了?谢执行啊,他们在异世做了什么?燃灯娘子这么快就放下戒心了?”
槐序惊讶的等着阿砚继续说下去,可惜她说了一半就不说了。
谢执紧紧盯着她:“哪五种咒术?哪五大神兽?”
窗外黎坛和槐序屏息凝视,憋了半天的气也不见阿砚再说话。
“怎么不说了?真是急死个人!”
槐序在黎坛身后急躁的转了两圈,谢执已经攥紧拳头,收回了婴孚草。
阿砚的眼睛重新聚焦,她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一瞬间空白,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在呆呆的看着谢执。
她耳根泛红,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抱歉,刚刚是我想事情出神了。”
谢执清浅的笑开,眼底却是一片冰寒。
他垂下了眼睛,掩盖住眼底的一丝不耐,温声道:“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黎坛闻言推着谢执出了门,轮椅压在轮椅上发出轻微响动,槐序的脚垫踩在雪上也是悄无声息的。
三人刚要出院子,忽然感觉院中刮起一阵阴风,谢执向后撇了一眼,抬手示意黎坛停下。
黎坛和槐序对视了一眼,立刻隐了气息。
屋里阿砚脱了外袍刚要灭灯,刘小娘不知道从哪里施施然出来了,她拍了拍心口,心有余悸道:“真是吓死我了,那个谢大公子突然出现,我刚刚差点灰飞烟灭!”
阿砚恍然:“原来你怕谢执。”
刘小娘凑近阿砚:“你不知道,这个谢大公子身上透着古怪,靠近他的恶鬼都没有好下场,我有个不怕死的恶鬼小姐妹想要吸他的精气,还没沾上他就灰飞烟灭了!”
刘小娘口中的谢执倒让阿砚想起了鬼君,那日鬼君所到之处厉火皆灭,恶鬼皆是魂飞魄散,浊气完全不敢靠近他一步,这一点倒是和谢执很像。
只是谢执不可能是鬼君,他若是有鬼君那个本事,早就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又怎么会被谢老夫人他们欺负成这个样子。
刘小娘见阿砚出神,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我告诉你,所有的鬼都怕他!这谢大公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要小心他一些,小心哪天被他骗的连渣都不剩。”
“他从未害过我,还屡次帮我,他在这谢府中步步惊心,就算他真的不简单,一切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你曾经也为奴为婢,应该明白这深宅大院中多的是身不由己之人。”
阿砚换上寝衣,对着刘小娘下了逐客令:“你安静些,我要睡觉了。”
“呦呦呦,说他几句你还护上短了!”
刘小娘上下打量了阿砚,啧了一声:“你这身段对比我差了那么一点,但还是很够用的。就是穿的太素了,我从前见夫人有一件月蓝弹花销纱裙,听说是鲛人织的纱,那裙子最是显身材,你也弄一件穿给你的情郎看!”
阿砚斜了她一眼:“我哪里有情郎,我穿给谁看,你能不能安静点!”
刘小娘根本不理会她,自顾吟唱起来:“一双明月前,紫禁葡萄碧玉圆……”
她越说越过分,窗外黎坛听的有些脸红,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谢执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黎坛的心咯噔一下,竟然觉得自家公子对他有几分不满,难道是因为燃灯娘子?
这才短短几天难道公子就被燃灯娘子骗出感情了?
黎坛一瞬间心里乱乱的,然而下一刻他就看到谢执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将刚刚碰过阿砚的地方都擦了一遍,擦完又掐了个诀,帕子燃烧着落入雪地中,最后化为一方灰烬。
黎坛抱紧无痕剑,默不作声的推着谢执出了院子,幸好是自己想多了。
槐序根本没听懂刘小娘的话,见二人一言不发的出了院子,不满的追上去问:“不杀了那恶鬼?”
他一天喊打喊杀的,实际上也没见过他杀过谁,槐序和谢执懒得理他。
刘小娘在阿砚耳边唠叨很久,阿砚困顿匮乏不想理她,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刘小娘无趣的很,慢慢的隐了身形没了声音。
等屋子彻底安静下来,千里马才从阿砚的袖子里钻出来,它登上桌子,借着窗子裂开的缝隙钻了出去,直奔谢执的屋子。
刚刚阿砚和刘小娘的话它是一句没听懂,但是阿砚说谢执房间有好吃的糕点它倒是记住了。
谢执的院子静悄悄的,千里马快步跑进去,看到桌上的糕点果然不输晏如薇的糕点,心下一喜,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味道果然不错。
吃完一块糕点,它准备给阿砚带回去两块,习惯性的寻找茶杯想洗洗手,但是桌子上的茶杯都空了,它跳下桌子跑到谢执房间想看看有没有茶水。
打开门看到眼前的场景让它毫无准备,它吓得跳起来,瞬间四肢伸展,白毛炸开,发出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