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天师……”
谢执慢慢的念了遍这个名字,他环顾祠堂众人,漫不经心道:“玉佛打碎的时候,三小姐也在场,难说这事和她没关系?”
未料谢执把祸水往晏如薇身上引,一直默不作声的楚氏忽然伸手扯了扯晏如薇的袖子。
晏如薇对上母亲的眼神,立刻心领神会的上前一步。
她一心想嫁给谢青,内心里其实很是瞧不上谢执这个病秧子,那日在谢老夫人的寿宴上引导晏文舒所说的话,其实都是她的肺腑之言。
眼前谢青继承将军府最大的阻碍便是谢执,等她嫁过去第一件事就是替谢青清除这个阻碍。
想到这里,她下巴微微扬起,看着谢执的眼神透了几分倨傲。
“谢大公子久居内宅怕是不知……”
她斟酌片刻,很快想好如何不动声色的羞辱他一番,可是她话说一半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拍了她一下。
话音一止,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忽然不受控制的往桌案旁走去,她心下慌张,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可是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拿起桌上的牌位扔在了地上。
晏如薇一惊,想起曾经给晏文舒下的咒,如今她的境况竟然和那天的晏文舒一样,定是有人给她下了同样的咒术。
她猛地看向晏文舒:“你!”
话还没说完,她又不受控制的拿起桌上剩下的牌位狠狠的往地上摔去。
晏储心一沉,不想一向规矩守礼的三女儿竟然发疯一般摔了祖宗的牌位,这是多么大逆不道之事!
他忙捡起牌位放回案上,心惊胆战的对着牌位拜了拜,才回头看向晏如薇。
“你要干什么!”
一贯宠爱自己的父亲从未用这个语气和自己说过话,晏如薇眼中含泪,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想开口和晏储解释,身体却根本不受控制,她对着晏储冷笑一声,长袖一拂,桌案上的所有排位都被她扫到地上。
她指着晏储大声道:“你装什么虚情假意!若不是我母亲生下了晏家唯一的男孩,你会将她扶正?我母亲明明是你的正室夫人,那些人私底下却都叫我庶女,你却充耳不闻,这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晏如薇突然发疯,吓坏了一屋子的人,楚氏扯了扯晏如薇的袖子,警告道:“薇丫头,怎么能对你父亲无礼?”
晏如薇一把甩开她的袖子:“你整日在父亲面前唯唯诺诺,背地里却在我面前将坏话说尽,让我替你出头,这是一个母亲该做的么!”
她这话实在是大逆不道,晏如筠听的直皱眉头,她想上前询问,却被大夫人一把拉住:“人家二房的事,你跟着掺和什么,真可惜你父亲不在家,他最喜欢看这样的热闹。”
晏如筠非常不赞同大夫人的幸灾乐祸,她还想上前查看,晏老夫人却先她一步。
“薇丫头,你怎么了?有什么委屈和祖母说,怎么能突然这样说你的父亲母亲?”
晏老夫人神情关切,平日里晏如薇和她的关系最好,自己的话她总是会听的。
可是晏如薇却向她投来尖锐的目光:“和你说?那我不如和这些牌位说!你明明知道我想嫁给少将军,可你却一再的阻拦,难道这是真心为我好么?我看你就是不想看我过的好!”
她字字句句如刀般扎进晏老夫人的心中,晏老夫人不敢置信但还是缓了口气道:“将军府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嫁进去不会有好日子过的!薇丫头你放心,祖母定会为你寻一门好的亲事,帮你找一个才貌都不输给谢青的如意郎君!”
晏如薇冷笑:“用不着了,我的未来我会自己争取,除了谢青我谁都不要!哦对了,不防告诉你,这个玉佛就是我摔得,敦貔也是我放出来的!因为你和她们都没两样!我靠你还不如靠我自己。”
晏老夫人后退一步,她怎么也没想到敦貔和玉佛二事竟然真是晏如薇做的,亏她之前如此维护,她怒火攻心,胸中绞痛难忍,两眼一黑向后倒去。
“母亲——”
“祖母——”
屋里一时乱成一团,晏储扶起晏老太太,他喘着粗气指着晏如薇:“你这个孽障!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打二十黑鞭!”
晏储说完抱起晏老太太匆匆出了祠堂,晏如薇满脸是泪,身体不受控制的还要追出去,这时她突然感觉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后背。
控制身体的力道骤然卸去,晏如薇站住脚步,回头看到是晏文修站在自己身后,两个侍卫走上来钳住她,看到她铁青的面色,犹豫道:“三小姐,得罪了。”
晏如薇环顾四周,屋里并没有人敢议论此事,可是她知道,她的脸都丢尽了。
她转身看到身后的阿砚,冷笑道:“我成为整个晏府的笑话,这下你满意了。”
阿砚不知道晏如薇为什么突然发疯,她总感觉有人暗中帮助自己,晏如薇从前把晏文舒耍的团团转,她不会蠢到当众把所有长辈都骂个遍。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晏如薇:“你当初用符咒陷害我,如今应当知道被人陷害是什么滋味。”
晏如薇恨恨的看着阿砚:“我就知道是你!定是你给我下了符咒控制我!”
阿砚摇了摇头,看着晏如薇被五花大绑,她弯下腰在她耳边小声说:“我有一事十分好奇。”
晏如薇一愣,听阿砚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黑鞭和红藤到底哪个疼?”
晏如薇怒火攻心:“你!”
阿砚畅快的笑了一阵,回头看到晏文修站在身后,阿砚和他不熟,推着谢执的轮椅道:“我们走吧。”
谢执点了点头,在路过晏文修身边的时候,谢执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晏文修藏在袖中的手攥成拳头,掌心里正是谢执贴在晏如薇背上的那道符咒。
院中传来晏如薇的惨叫声,晏文修快走两步追上三人,将手中的符咒递给谢执:“这是你做的吧。”
谢执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连晏如筠都没发现,你竟然发现了。”
谢执接过符咒,二指一捻,符咒立刻化为灰烬,他没有否认:“以牙还牙罢了,她说出的都是她心中所想,如果她心存善念,说出来的自然是好话。”
阿砚有些诧异的看了眼谢执,他清俊挺拔的坐在轮椅上,眼底带了两分不以为意与警告。
“这符咒虽然被你揭了下来,但上头法术犹存,如果她再心存恶念,还是会不受控制的说出来。回去好好看着她,若是再让我看见她欺负阿砚,我可不会那么简单的放过她了。”
晏文修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转身进了晏府。
三人出了晏府,一路谁也没有说话,进了广宁院,阿砚才转头看黎坛:“今日谢谢你出手相助。”
黎坛面无表情,抱剑拱手道:“奉命行事罢了。”
他不用多说,阿砚也知道他是奉谢执的命。
她又看向谢执:“我没想过你会来。”
她虽然嫁给他,但他们都知道这门亲事不过是一场上不得台面的交易,谢执没有理由趟这趟浑水。
谢执笑的温和:“可出气了?”
阿砚向来不是什么以德报怨之人,她点了点头:“出气了。”
她心中的确很畅快,从前她跟在晏文舒身边不觉得什么,等自己真的身处其中,才发现有晏如薇这么一个姐姐是多么憋屈的一件事。
她抬起头,对上谢执清润的眸子,听谢执说:“既如此,不能辜负了阿砚的好心情,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可好?”
他说着拿出一个不是很大的铜铃,铜铃用一根红绳拴着,表面光滑没有一丝纹路,风一吹叮当作响,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
阿砚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这是束光铃。”谢执将束光铃放入阿砚的掌心,阿砚轻轻晃了晃铃铛。
“束光铃?”
谢执主动为阿砚解惑:“束光铃可转换时间,带你去任何一个你想去的时空,阿砚,你可想尝试一下?”
阿砚感觉十分新奇,忍不住点点头,谢执见此摇了摇束光铃。
束光铃先是发出一点细细脆脆的声响,接着声音变得急促了些,阿砚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她不自觉的闭上眼睛,只一瞬间,耳边就传来谢执的声音:“阿砚,可以睁开眼了。”
阿砚闻言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景象,忍不住惊呼一声。
谢执不知道带她来到了什么地方,这是一个盛夏的市集,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和各种作坊,空旷的地上还有不少叫卖的小商贩,车马粼粼,人流如织。
阿砚隐约觉得这地方熟悉,但她又没有来过。
“这……这是……”
“这是江南。”
阿砚回头就看到谢执走过来,他今天明明披着一件黑色大氅,如今却穿着一件月白色云纹长衣,他的肤色是很健康的白色,负手站在她身前,身量修长,长发如墨。
而她今天早上明明裹了一件厚厚的袄子,此刻身上穿的却变成了一件水绿色的长裙。
阿砚惊讶道:“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