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站着一个身着深紫色的圆领衣袍的男子,身材高挑欣长,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挑透着漫不经心,五官俊美,打开折扇轻轻一摇,薄情的嘴唇扬起一抹笑容。
他看向商袁,笑笑道:“近日天干物燥,得多注意点,我在屋外都听见商袁兄的咳嗽声了。”
商袁点点头道:“好。”
“不请我进去?”
商袁看向笑意盈盈的这人,狐狸眼中满是轻佻,深觉长大后的这人更让人不喜。
商袁还没来边疆之前,向敏和玄策青梅竹马,但向敏不喜玄策,委实是玄策这人性情古怪,捉摸不透,幼时的向敏深受他的毒害,被他折磨的不轻。
当年商袁初到此地时,也被这人捉弄过,大冬天被他推下河中,差点被他弄死,当时并无人作证,她指认玄策,可大人都不相信,纷纷眼盲心瞎,认为玄策这么乖巧的孩子不可能会对人下毒手。
唯一相信她的是向敏,从小惨遭玄策毒手的可怜孩子。
那时的商袁举目无亲,舅舅选择帮理不帮亲,可她又拿不出证据,想到后来释然了,不用这么正直,对付小人就该用小人的法子,直接抽出一个时间段,拿着麻袋往玄策头上一套,把人揍得半死不活,半年没下床。
向敏也是从那时候跟着她练武,可心理阴影依然存在,她讨厌玄策。
商袁把人请进来,玄策丝毫不客气往里面进,目光一凝,直走向屏风后面,结果被人拦下,他看向拦着自己的商袁,笑意盈盈:“商袁兄可是与我生分了。”
“从未熟稔过。”商袁不吃这一套,更何况这人还差点想杀了自己,不可能对他有好脸色。
玄策面上的笑意一凝,收起折扇道:“向敏可是在你这儿?”
床底下的司马玄冬眼神仿佛“又来一个”的不可置信,他小声咬牙切齿道:“向敏,你到底有多少个男人。”
向敏捂住他的嘴巴,示意他别说话。
这声音对于习武之人根本是小意思,听得一清二楚。
玄策自从躺了半年后,武力也不低,戏虐道:“商袁兄这里颇为热闹啊!”
商袁嘴角一抽,选择性耳聋:“这里就你我二人,哪里有什么热闹。”
躺在床上的司马衍华听见圆圆这话,在被子里伸出手指,仔细数一数,这里有六哥、向敏姐姐、圆圆和她,以及不知名大叔,总共有五个人。
“咕噜~咕噜噜~”
司马衍华不好意思捂着脸,忘了,还有宝宝。
玄策听见肚子叫得声音,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也不再执著,坐在商袁对面的椅子上,丝毫不避讳:“你和向敏并未完婚,孤男寡女并不适宜在一个房间,商袁兄还是多多注意注意,毕竟向敏以后嫁给谁,可不一定。”眼神中带着若有若无的威胁。
商袁淡淡道:“这跟你有关系吗?”
玄策笑笑道:“当然有,商袁兄做个交易如何?”
“我不想听。”商袁直接决绝。
“为什么?”
“狗嘴吐不出象牙。”话糙理不糙,商袁面色淡然道出这句话。
寂静的房间内,对持的二人互不相认,势均力敌,这样的情况下,屏风后面传来诡异的憋笑声,画风诡异。
商袁轻咳一声,示意后面二人注意影响。
玄策冷笑一声,眼神中的阴毒似乎透过屏风朝里面,片刻便收敛起。
“我把德贤郡八成的赋税让给你,你把向敏给我,如何?”他自信满满,没有一个男人能抵抗一个郡的魅力。
商袁被这人骨子里的自信给油腻到了。
她不知为何想到了小公主噎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如果小公主面对这种情况会说什么,商袁面瘫着一张俊俏的脸,板着死鱼眼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玄策:……
玄策上前迈过屏风,想要直接见向敏:“你让我见见她,她看见我,说不定就想和我走了。”
被商袁拦下,她茶色眼眸满是冷漠:“这是我的屋子,找人去别处找,注意礼数。”
“自家兄弟,还谈什么礼数。”玄策皮笑肉不笑。
玄策趁她不注意窜过去,速度极快,直奔床上掀开被子,嘴里喊道:“向敏!”被子下面,一张陌生精致的脸映入玄策眼中,此刻的司马衍华与他大眼瞪小眼。
商袁上前,点住他的麻筋,重重一脚把人踹到墙上,一点都没留情。
司马衍华从被子里钻出来,抱着站在床边的商袁,看了看地上不能动弹的玄策,呆愣了一下,后背有点发凉,圆圆好强!
商袁把人抱下来,让她穿上鞋子。
商袁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根桃粉色的发带,她伸手将司马衍华柔软的发丝聚成一拢,轻轻一系。
“带你去吃饭,不管他们了。”商袁牵着司马衍华,准备走出去。
一听吃饭,司马玄冬也跟着出来,拍拍身上的灰,又从底下拉出来一人。
司马玄冬来到玄策跟前,看见一脚之下毫无还手之力的玄策,猛叹一口气,蹲下来道:“你说,你干嘛惹他!咱又打不过。”这话又好像是对自己说的。
言毕,他站起来,招来玄策阴毒的眼神,把司马玄冬吓了一跳,想到自己一个皇子,输人不输阵,性感白眼一翻,趾高气扬转身走。
向敏走在前面,对着身后不走的司马玄冬道:“愣在那儿干嘛,一块吃早饭去呗!”
“向敏!我跟你说,你这好哥们刚刚凶我,还打我手,你瞧我手都红了。”司马玄冬举着刚才在床底被压红的手,可怜兮兮又道:“我不像他,不会凶人,我只会安慰人。”
目睹司马玄冬一切行为的向敏:……
快要走出门的商袁道:“抬出去,这人放我房间晦气。”
向敏嫌弃看了一眼地上的玄策,和司马玄冬搭把手把人抬出去。
商袁牵着司马衍华来到书房门口,豁然打开,外面齐刷刷站了一排人,其中站在最中间最前面的是李昭明,她的舅舅。
一排眼神直勾勾望着他们两个,商袁丝毫不慌,继续拉着司马衍华的手,往大厅方向赶去,顺道还淡定点头示意,给舅舅打了声招呼。
这边司马玄冬和向敏抬着玄策走出来,两人打打闹闹抬到书房门口,看见这齐刷刷的一排,沉默了,然后齐齐松手。
“哐当”一声,玄策重重摔在地上,向敏和司马玄冬齐齐对视,拔腿就跑。
“你们两个孽障给我站住!”李昭明看见贤侄早上还好好的,进了一趟书房就瘫了!
前面走得淡定的商袁,丝毫不慌直接抱起身边的司马衍华,轻声道:“抱好。”
司马衍华乖乖伸手抱好圆圆的腰,开心点头。
商袁脚下一点,轻轻一跃,宛如飞鸟,动作行云流水上了房顶。
司马衍华从圆圆怀里探头,听见身后那个老伯,让身后的家丁追,有四五个人朝这里追,她疑惑道:“圆圆,我们为什么要跑?”
商袁淡淡道:“舅舅年纪大,脾气不好,我们先去吃饭,等一会儿再回来。”
司马衍华似懂非懂,商袁把人按回胸前,低声道:“上面风大,容易冲着风。”她听后,双手环着商袁的腰身,乖乖道:“圆圆,我们慢一点,风会小一点。”这样圆圆也不会冲着风。
商袁点点头,速度放慢,却没有去大厅,而是去了早市。
身后追着的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将军怎么突然放慢速度。”
“难不成想让我们追上?”放在平日他们根本追不上商袁,也就走走过场。
“你傻啊!将军肯定为了怀里的小美人儿。”
“那我们追不追?”
“追个头!你脑子也跟着糊涂了,就算追上了,你是能把人绑回来?那我们还不如去绑向敏大小姐。”
……
早上,边疆的早市有各种胡饼,司马衍华来边疆这么长时间,没怎么转过,看见路边的东西很好奇,一手拽着圆圆的衣裙,琉璃般透亮的眼睛望着周围,但身子却紧跟商袁,一步都不肯错开。
两个人一前一后,司马衍华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街市上,丝毫没注意到街市上的人看她的好奇眼神。
商袁把人带到拐角处的一个摊口,和买粥的大娘打声招呼,熟练盛了一碗,放在桌子上:“这里粥熬得不错,你先喝点暖暖胃,我去给你买饼。”
司马衍华坐在小板凳上,端起碗小口抿了一下,抬头看见商袁已经去买饼了,也不再矜持,喝了一大口,小脸鼓成一团像只小仓鼠,一口一口进食,一碗粥很快见底。
买粥的大娘看见,又盛了一碗甜滋滋的米粥放在司马衍华跟前。
司马衍华眼眸看了这碗色泽明亮可口的红豆粥,移回目光,礼貌拒绝:“谢谢大娘,我不饿。”女孩子总要矜持一点。
大娘笑笑道:“再吃点,小娘子能吃是福。”
“是吗?”司马衍华惊奇还有这个说法,又看了一眼颜色漂亮的粥,这粥软糯甜香,香气仿佛勾着手让她尝一口,她端起碗喝了一口:“谢谢大娘。”不能浪费粮食。
大娘惊讶司马衍华的好样貌,从未见过这般漂亮标志的人,于是问道:“小娘子是哪里人?”
“我是京城的。”司马衍华眉眼弯弯,悦耳道。
大娘喃喃道:“有点远!”小娘子生长在寸金寸土的京城,家里人肯定舍不得她受苦,不一定会嫁到边疆,可惜了,她瞧着小娘子和将军极为般配。
司马衍华赞同点点头,可不是嘛,来来回回,很麻烦。
这个时候,她看见一对怀着孕的夫妻,丈夫扶着妻子坐在凳子上:“大娘,来两碗粥,我家这个啊!自从怀孕,就特喜欢喝大娘家的粥,今日这不又来劳烦大娘了?”皮肤粗糙的男人脸上笑得憨厚。
大娘高兴去招呼:“哪里劳烦,你们小两口喜欢就好,你也坐着,我给你们盛粥。”
司马衍华视线一直在那对夫妻身上,听见妻子害羞叫了一声:“相公,你也坐。”阳光洒在这对夫妻,暖洋洋得让人舒服。
司马衍华莫名很羡慕,视线一移,转角处,商袁拿着胡饼赶过来。
她笑了,扬起手露出半截手臂,双眸灿烂道:“相公,我在这儿。”
四周仿佛被按了暂停键,热闹的集市寂静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