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轻轻捂着眼睛,并不想看现在的殷华侬。
一个时辰前,他还在寝殿内正襟危坐,威武霸气,气势十足,一个冰冷的眼神就足以让内侍和宫女们害怕得瑟瑟发抖。
一个时辰后的现在。殷华侬衣襟散开,结实的胸膛和紧实的腹部随着舞步的节奏,偶尔裸-露在外。他光着脚板踩在地板上,对她跳一种莫名其妙的舞蹈。他还把捣碎的桃花涂在脸颊和额头上,将自己打扮成了一个驱邪的巫师。
冉轻轻看了好一会才终于想起来,她在天舞节看到过这种舞蹈——奴隶的求偶舞。
殷华侬十二岁之前是奴隶,他会跳这个舞,冉轻轻不觉得奇怪,甚至心里还是有一点点欢欣雀跃。
老天爷啊,他裂开嘴笑的样子真的好傻,冉轻轻简直不忍直视。
她对殷华侬的感情除了恋人的亲昵,还有一层敬重,那个被她端在神坛上的齐王,竟然成了个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的二傻子,冉轻轻有点无法接受。
可不可以拜托裴监把这个二傻子拖走,将她熟悉的殷华侬给换回来。
她刚才哭得很伤心,殷华侬心都碎了。他是绞尽脑汁才终于想到这个跳舞的主意,想要挽回她的笑颜。
然而,冉轻轻却没有笑,反而越来越忧愁,殷华侬不知道该怎么办。
舞蹈进入了最后阶段,按照正常的步骤,冉轻轻这会儿应该站起来跟他一起跳。但她一直坐着不动,这代表着,奴隶求偶失败。
殷华侬灰心丧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冉轻轻看他突然躺在地上,十分慌乱的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用湿润的帕子擦掉他脸上的桃花碎屑,又端了一碗醒酒汤哄他喝下。
喝醉了酒后,他的身手会变得比平时更灵活,身体也会比平时更有力量。
殷华侬看着她纤细的腰肢,突然很想像往常一样,张开双手将她圈在自己怀里。但他明白,不能这样做,他必须忍着冲动。
冉轻轻弱小纤细,皮肤娇嫩,平时轻轻一碰都会在她身上留下印痕。殷华侬害怕自己力气使用不当,会将她弄伤,僵着身体不敢与她有肢体上的触碰。
趁着冉轻轻去放醒酒汤的时候,殷华侬迅速坐了起来,语气平静:““今晚你一个人睡吧,我睡不着,要去看会儿书。”
看书?
冉轻轻愣了一下。
他都不认识字,看什么书?
冉轻轻笑得很甜,声音也很软,像哄孩子一样,“你想看哪本书,我念给你听好不好?”
殷华侬拒绝得很干脆:“不行,我要自己看。天色已经很晚,你该睡了,乖,今天我不能陪你,你自己去睡吧。”
他执意要去看书,不像是在开玩笑。
所以,从前他一直在骗她吗?
冉轻轻稳住,走到他面前,扯了扯他的衣袖,语气里带着一丝哀求的意味,“我也睡不着,要不然你念书给我听吧!你书房里有一本古籍,是用鹰族文字写的,我看不懂,你能不能念给我听呀?”
她声音甜美,还娇滴滴的求他,这谁能拒绝?
殷华侬一颗心都像是被蜜水泡过似的,她说什么都答应,哪怕要他命都能给!
“你要看哪本?”
“就是那本《鹰族训诫》,齐国能在三百年内成为九国中势力最大的国家,必然是历代齐王共同努力的成果。我对鹰族的家训一直很感兴趣......”
“不用看了,我可以背给你听!”殷华侬牵着她软软的手,终于还是没忍住,将她抱在怀里,坐在软榻上,“我刚到献阳时,祖父令我迅速背熟这本书。他说每一个鹰族男儿都必须会背鹰族家训。祖父令我半个月内背诵完,可我只用了半天功夫就能倒背如流。”
“哇哦,你这么厉害,老齐王一定很高兴!”
冉轻轻夸完他后,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眯起眼睛像只小狐狸似的靠在殷华侬怀里问:“那你犯错的时候,老齐王不会不会罚你抄这本书呢?我小时候顽皮,撕碎了独孤氏的族谱,后来被我父君罚抄了三百遍的族谱。”
殷华侬爱不释手的把玩着她的白皙细腻的手。
他最爱的是她的手指,又细又长,指甲像粉嫩的贝壳,指腹软软的,摸起来手感很好。“我也会抄,却不是祖父罚我,是父亲罚我抄的。每次我打仗回来,父亲都会罚我抄《鹰族训诫》,我很喜欢写字,这样的惩罚,对我来说倒还算是享受。”
冉轻轻抽出手指,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语气变得很怪异,“哦,你很喜欢写字,那你写的字一定很好看!”
她眼神如刀,连头发丝都带着怒意。
殷华侬脸色唰一下就白了,他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暴露。殷华侬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紧接着,他捂着额头做出很痛苦的样子,“哎呀,我头疼,喝醉了,刚才说的都是胡话。”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他的额头上,声音还是俏生生的,“我给你个认错的机会,过时不候。”
殷华侬当初就是觉得她想要教他写字的表情很认真,很可爱,而且她握着他的手写字的时候,她的身体最柔软的那一处,正紧紧贴着他的胳臂。有这样的好处在等着,即便他会写字,也坚决不能承认。
“小花,我真的喝醉了,头好疼。你可不可以先让我安静一会儿?”殷华侬死都不肯认错。
“好啊!”冉轻轻脸憋得通红,眼睛里还有朦胧的水雾,语气却很平静,她转身就要走。
“你去哪儿?”
冉轻轻才走了没几步,就被殷华侬给拉住了手臂。
“殷华侬你放开我,你这个大骗子,我不想跟你呆在一起。”她忍着眼泪,用力挣扎。
“小花,你别走。”殷华侬怕她生气的走了,更怕自己不小心伤了他,惊慌失措的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打横抱起,回到刚才坐的软榻上。
他的双手,仿佛陨石铸造的铁索,任凭她怎么用力都挣扎不开。
她很愤怒,也很羞恼,觉得自己就像个大傻瓜,一直被他耍得团团转。
在云裳宫内,她每日费劲心思哄他写字,他就故意她着急,甚至以此为乐。冉轻轻挣扎不脱,双眼湿润,“殷华侬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是想安静的呆着吗?我马上走,永远都不再打扰你。”
殷华侬怕她手受伤,一只手将她挥舞的双手压在胳臂下,脸贴着她的脸,心跳得很急,“乖,你做什么都可以,千万不要说离开我。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发疯的事。”
她抬眸,雾蒙蒙的双眸里,映着他癫狂的模样,双眼冒着红血丝,像是发狂的野兽。
忽然想起他还在生病,冉轻轻放弃抵抗,脱力般的靠在他怀里。她死死咬着唇,闭上眼睛,泪珠潸然直下。
“怎么还哭了呢?”殷华侬的唇,压在吻她湿润的眼眸处,发出一声叹息:“我骗你,是我不对。可你也骗过我,我们两清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