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不讲道理

天黑之前,殷华侬和楚君谈好条件,赶回了营帐。

楚君虽然迷糊,却是实实在在的疼女儿,一听说女儿被绑,无论殷华侬提出什么条件,他都立刻答应。

唯独只有一点,他希望殷华侬能善待自己的女儿。

“齐王啊,我女儿从小被我娇惯养大的,她脾气不太好,又爱哭,吃东西还特别挑剔。齐王,您可千万要多担待,别跟她一个小孩子见识!”

殷华侬再三承诺,绝对会小心伺候冉轻轻,送她回来之前,不让她少一根头发丝。

于是,楚国和齐国的联盟就这么愉快的定下来了。

这几个月,冉轻轻留在齐国做客,等齐国狠狠修理完北狼族和西蜀,殷华侬再将冉轻轻完好无损的、客客气气地送回楚国。

殷华侬掀开营帐的帘子,就发现不对劲。

冉轻轻被五花大绑的扔在榻上,嘴里还塞了一块布。她手不能动,口不能言,眼泪像泉水一样汩汩冒出来,染湿了大半个枕头。

殷华侬有点心虚。

不久前他才向楚君保证,绝不让他女儿少一跟头发丝。要是让楚君知道他女儿在齐国受到这种待遇,只怕会选择毫不犹豫的毁约,转头就同意跟夏国结盟。

殷华侬给冉轻轻松绑,眉头微皱。

他离开时只让夏侯厝将人绑起来,可没说要将她的嘴也堵起来。

该死的夏侯厝,他什么时候学会了自作主张!该罚他自己去领三十军棍。

殷华侬抽出塞在她嘴里的布——

“呜呜呜......”

哭声撕心裂肺,刺痛耳膜,简直让人头疼欲裂!

殷华侬看看手里的布,怔忡了一瞬,现在他把布塞回她嘴里还来得及吗?

算了,也不用去找夏侯厝麻烦了,他瞬间理解了夏侯厝的用意!

殷华侬看着扯开嗓子嚎啕大哭的冉轻轻,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无数火焰在他脑子里燃烧,所有理智正在渐渐崩塌,只有一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掐死她,掐死她就安静了!

大不了跟楚国打一仗。

他来回踱步,提醒自己,不要冲动。

冷静下来后,他想起了刚出生的小羊羔子。

那时候,他还生活在奴隶营里。母亲是怎么照顾刚出生的小羊羔来着?就算这楚国公主再怎么娇弱,也绝不会比冰天雪地里初生的小羊羔更难伺候了吧!

殷华侬试图说服自己,他连刚生下来的小羊羔都能养活,难道还养不好一个女人?

对,不把她当女人看。

就将她当成了刚出生的小羊羔好了!

他亲自去外面打了一盆热水过来,给她擦拭哭得通红的脸颊,又用拧干的热毛巾将她哭湿了半边的头发仔细擦了擦。

可她还是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打算,还在继续哭。

殷华侬仔细看了她很久才发现,才一天功夫不见,她就瘦了许多。应该哭得太累,累瘦的。

对于这个不太很重要的问题,殷华侬也没来得及想太多。他深吸一口气,把她当成了能听懂人话的小羊羔子,赔着笑脸:“别哭了,行吗?”

谁知冉轻轻竟不肯理他,她背过身子躺下,肩膀仍是一抽一抽的在动。

无声的哭泣比有声的哭泣更令人发愁。

她这个样子,让殷华侬有些莫名其妙的觉得内疚,可他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对了,她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没吃东西吧!应该是饿的。

殷华侬走出营帐,没多久,端了一盘羊肉过来。军营里没准备什么吃的,除了大饼、大豆就是羊肉。等会儿该给她准备点零嘴才行,楚君说了,他这个女儿,嘴巴刁得很。

“起来吃点东西吧!”殷华侬温柔的说。

他对哭哭啼啼的女人没有耐心,但对刚出生的小羊羔却极有耐心。

冉轻轻倒是坐了起来,她抬头看了他一眼,鼻子眼睛都哭得红彤彤的,却摇了摇头,“我没有胃口!”

这楚君怎么教的女儿?教出了这样一个不知好歹,不知死活的蠢货女儿。她不知道,寄人篱下的时候该小心谨慎一点吗?哪有人质像她这样的?

殷华侬目露凶光,吓得冉轻轻垂下眼睛,不敢再看他。她肩膀仍是一抽一抽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她雪白的皓腕上,刺得殷华侬脑袋更疼。

简直疼得头都要炸了,她可比冰天雪地里出生的小羊羔难伺候多了!

他长这么大,很少遇到束手无策的事。

殷离疾和夏侯厝风流情史比较多,他们很懂女人的心思,但这两人最喜欢无中生有,这会儿去找他们求助,只会给他们制造更多八卦的机会。

没办法,他只得跑出去请教鞝夷。

鞝夷是新来的,他嘴巴很紧,应该不会乱说。而且,根据常珩调查来的消息,鞝夷的老婆就是个很难伺候的女人。所以,他应该身经百战,对付这种娇蛮任性的女人很有经验!

果然,鞝夷非常有办法。

殷华侬匆匆赶回营帐。

“你先随便吃几口,我带你去参加北狼族的牧郎节。那儿有集市,集市上很多人卖各种小吃。”

每年秋季,北狼族会举行十天牧狼节,北狼族的未婚男性会聚集在一起举行摔跤、骑马、射箭比赛,向姑娘们展示自己的骁勇雄姿,姑娘们则能趁此机会,挑选一位与自己相伴一生的良人。

冉轻轻果然不哭了。

她抬起湿漉漉的双眸,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一颗晶莹的泪珠。

“我是人质,我不能去......”

她还记仇!

殷华侬想起了鞝夷的叮嘱:“对付女人,还有最要紧的两点,请我王牢记!第一,万万不可跟女人讲道理,她们生气的时候完全不听道理。第二,女人说不要的时候,心里的答案其实是要!”

得了,废话也不多说。

殷华侬随便找了件大氅给她披上,也不管她同意还是不同意,就将她打横抱起,走出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