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阁往西,今日禁地结界除。
记忆里关于禁地的记忆充斥着慌乱以及断断续续的景色。
知夏今日颇有闲情的打量禁地的一景一物。
从入口往里不远是暗影迷宫,由无数多重空间构成,迷宫的一切皆是虚无,充斥无穷黑暗,进入者需战胜自身心魔,破解机关,方可入内。
多数闯禁地的人陷于此,终身难出。
知夏想起上次入禁地,就是陷入此,谢青辞应是破除心魔,而她的心魔大抵就是谢青辞,所以她看到的梼杌到底存不存在?
她余光扫视四周,把周围的一草一木暗自记下,以血暗结镜,景物如画一幕幕在镜中闪过。
她神识与镜相通,只听怀里的豆蔻高呼:“慢点,慢点,记不住,根本记不住!”
知夏现在只恨不得把这面镜子砸得稀巴烂。
什么拖后腿的主。
她血契传音,恶狠狠威胁道:“记不住你就等死吧!死和记,你选一个吧!”
怀里的银镜默了几秒,才出声,“记住了。”
这小妖倒有一件事看得挺清。
不管是人或者是妖为了活下去,总归是拼命的。
豆蔻拼了命地记下周遭景色,这才松吐口气。
她透过血液感觉到,若是她记不住,真的会死。
紧迫感消失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似被完全拿捏,没有一丝还手余地。
几日前,明明她也有过占主导地位的时机。
“你从未有过占主导地位的机会,”知夏透过血液,得知她的心声,嘲讽道,“实力和慧心,你一个不沾,不要肖想不可能发生的事。”
豆蔻略显窘态,而后恶狠狠地龇牙咧嘴,“不要随便就听我的心声,妖与人之间能不能有点距离了!!”
知夏走得慢,落后一截距离。
“知夏,”走在前排的谢青辞回头,瞧见她落在后头,停下脚步,“跟紧些,我们时间不多,禁地复杂,不要离我们太远...”
突如其来的关心,知夏不好拒绝,抹去豆蔻的气息,疾步追上去,解释道:“没想到禁地景色这般好,看得有些眼花,”她故作少女般惊奇,“也不知这次怎这般通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谢青辞约是想起了上次入禁地不好的回忆,虽不敢直视她,仍温言细语道:“今日我们得到允许入内,这些阵法都不会开启,往前还有几个法阵,需加快些路程。”
叶添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几眼,食指抵着下颚,眼睛微眯,嘴角含着抹让人看不透的笑意,张口问谢青辞:“你对禁地怎这般清楚?”
知夏不接话,她也在等谢青辞的回答。
莫不是他上次入禁地,也是为了进剑冢?
谢青辞也不恼,谦谦君子般模样,好脾气地解释:“昨日师父唤我去,细细嘱咐过,”他瞅了眼面前两人,似是都不解,又开口,“禁地法阵只解今日,我们仅一日功夫取剑,如果耽搁了时间,禁地到处都是法阵机关,很危险,”他说得慢条斯理,“我们往东而入,取剑后自南而出,西和北处师父刻意叮嘱,切记不能入。”
知夏挑眉,西和北,可不正是困妖刑牢。
叶添悠然道,“为何?”
谢青辞摇头,“师父未明说,只祝嘱咐不可往西与北去。”
“若我不小心误闯呢?”叶添不紧不慢又问。
知夏转动眼珠,飞快斜了眼叶添,见他面容稀松含笑,似只平常的疑问。
“今日禁地只解东边和南边的法阵,闯了不一定能出。”谢青辞见叶添好奇,神色正经,严肃道。
“原是这样,”叶添得了回答,望向知夏,仅一刻,越过知夏的肩,看向远方,悠悠开口,“那切记莫要走错。”
知夏 ?
看她做什么?
莫名其妙!!
跟着对此人防备更深。
果然,最难防的还是叶添!
今日陷阱全解,三人踏步而入,沿着暗影迷宫往东,途径噬魂墟域,专挑入境修行者内心恐惧,只有亲手斩断魂牵梦绕的折磨,才能走到真正的出口。
再往里前行为夜之幽谷,幽谷极夜无昼,黑暗的束缚使得修行者五感皆失,今日或是阵法已解,山谷中成片萤虫如燃灯指引三人出谷。
穿过夜之幽谷抵达剑冢,门口却凝着层白雾。
几人停在门口未再往里,是封印,硬闯只怕会引起冢内机关。
知夏和叶添下意识地望向谢青辞,谢青辞一愣,不解地看向知夏:“昨日三掌门不是寻了你,没和你说吗?”
知夏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皱眉疑惑道:“我?”
寻是寻了。
在那站了半个时辰罚站!
说?说了什么?
知夏皱眉回忆。
关于剑冢有关的笼统只说了一句。
凡事小心。
什么入剑冢法阵只解一日。
什么莫入禁地西与北。
一句未提。
这疯子!!
果然还是想她死!
谢青辞手见知夏迷茫的眼,眉头皱起,也不问,手放在白雾上,示意叶添和知夏一起,三只手同时贴在白雾门上,谢青辞一手掐诀结印:“万物鸣、草木生、天地借力,破!”
果然,司珏什么都没说。
唤她去就是摆摆样子给外人看的。
白雾散开,与想象中的辉煌庄重不同,破败而孤寂。
剑冢位于一道峡谷里,四面环山,仅有头顶留有一出口,弯月悬挂洞口,月光寂寥从顶部撒下,剑冢内部自成一界,铁链自谷顶链下,残剑遍地,四方如罡风肆虐的纵横剑气砍出道道豁。
十余座祭台逦迤绵亘,与地上杂乱无序不同,每座祭台上都幽浮着一把剑刃,或通体寒光,或血气似焰,或邪气缭绕,抑或霜刃风华。
每柄直立的剑刃,皆为难得一见的神剑。
谢青辞见剑出神,整个人像是陷进去了一般。
叶添凉凉开口:“冢,本就是剑之坟墓,神剑若无主,不过废铁…”
此言一出,原本冷清的剑冢霎时如一锅沸水。
“这小子嘲讽我们!”
“他说我们是废铁!!”
“我要杀了他!”
“哈哈,封焰你倒是杀啊,你能动吗?”
“气有什么用,他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剑冢的幻境竟然没能迷惑他!”
“这小子是不是个剑修啊!这么多神剑,竟一点也不心动!”
“从阳,你怎还不出,让他瞧瞧你,看看是不是也能心如止水。”
剑灵冷清多年,冢内乍得进了生人。
面生,活的。
先是起了玩心,后就开了话头,对眼前的三个人很是好奇。
谢青辞除剑道心无旁骛,但未经世事,心性不稳,入了神剑的幻境。
换言之,剑冢的幻境,专克谢青辞这类人。
他陷进去了。
眼底的痴狂散去,换上清明,他偷望叶添,心下叹了口气。
昨日一战,他险胜叶添,但今日,他心服口服。
现如今看来,不止剑道、灵力,他连心性也需再进一步。
“这小子一句话的功夫就醒了,也是个可塑之才。”
“怎么?晦月,你瞧上这小子了?皮相确实不错!”
“赤焱,你少给我放屁!”
几百把剑沸反盈天,谈声不绝。
知夏不懂,这些剑灵在外人眼中也是举世无双的存在,怎能如此聒噪。
“吵什么吵!”一道声音自后而来。
祭台极巅,利剑直入云天,剑身流转赫赤光芒,炎阳交织环绕剑身剑锋熊熊燃烧烈焰,从阳剑雄傲立群剑之间,隐有绝地通天灵韵。
“从阳,你醒了啊,冢里来了三个人,活的!”剑灵语气激昂。
从阳语气散漫,“来就来呗,还能带我们离开不成。”
这话一出,剑灵皆默声。
他们在此孤寂不知多少年,只因缘分未到。
剑冢陡然归于宁静。
“喂,你来握我试试?”从阳阖着眼,剑锋随意指了一个,待到睁眼,只见叶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次换从阳沉默了。
这人不要他,他感应到了从影的存在,想来从影已是认主,他满心欢喜的出冢,寻着从影的气息找到他。
眼前这人视他如无睹。
其余剑灵皆好奇他出冢认主为却又回冢。
他从阳剑遭人嫌弃一事,如何开口。
只编了个该主资质平庸之辈的说辞。
现今这人又入冢是为何。
他警钟直响,跟带着剑震得“嗡嗡”作响。
周围剑灵见叶添不动,盯着从阳一动不动,调笑道:“从阳,瞧你把人都骇住了。”
从阳:!
你们那只眼中看到人骇住了?
呆滞的人能眼角眉梢均是笑意吗!
想当年他还不叫从阳剑的时候,也是叱诧一时。
现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
叶添尾音勾着笑,问:“是我吗?”
他上前一步,仰身就要跃上祭台。
从阳剑想起那日的耻辱,冷哼道,“不是你,不要你,那个!”他剑锋一偏,全然当作刚刚指的并不是叶添。
叶添手垂回身侧,并不气。
从阳剑随手指了个看起来最弱的,他的气势也是得摆足的。
他才不是随随便便认主的。
他要让眼前的人后悔,也该让眼前的人知道,他从阳剑不是一般人都能拔出来的!
被剑锋直指的知夏正看着戏呢。
冢内剑灵不知,宗门弟子还能不知从阳剑突然下山寻了叶添回来。
如今见从阳剑的态度,知夏只觉得有意思。
想来里面定有旁人不知的内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