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port mafia顶楼赏花观鱼悠闲自在,时间久了却有种高居天宫,足不沾尘的落寂冷清。
若叶弥伽是在被尾崎红叶约出去才后意识到这点的。
“谢谢你,红叶,”
看完了精彩的话剧演出,走在画展的廊道中,她观赏着新旧时代风格交融的作品感慨道:“我都不记得上次出门是什么时候了。”
想出去也不是不行,可排场会弄得很夸张,兴致全失还惊扰路人,倒不如不出去。
尾崎红叶掩唇轻笑,“这是妾身的不是。”
若叶弥伽也笑,“知道就好,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再来约我?”
如今的port mafia,从森鸥外到大厅看守的侍卫,每个人都忙得像个陀螺,唯独若叶弥伽这个首领夫人闲到发慌。
尾崎红叶细细打量,见她肤色白中透粉,唇色嫣红,神态轻松。往日的沉郁消极竟然一扫而空,不由暗暗称奇。
“既然大小姐愿意,妾身只要抽得出空一定陪你,”
她话锋一转,“其实也可以让鸥外先生陪你啊。”
“林太郎太忙了,有时候饭都顾不上吃,”
若叶弥伽摇头,“我不能替他分忧已经很惭愧了。”
尾崎红叶:“都是你去看他,他从来不去看你那边,可见真是忙过头了。”
若叶弥伽眨眨眼睛,意识到尾崎红叶是怪森鸥外待她不尽心。
新婚夫妻定时定点见面,偶尔一起吃饭却几乎从不过夜的确是件古怪的事。
可这有什么办法呢,不过森鸥外不像是愿意打地铺的样子,再说她也不想起夜时还要留心踩到人,果然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林太郎是个工作狂,就愿意睡在办公室。嗯,应该也没有很奇怪吧?”
首领的起居是关系到安全的敏感信息,若叶弥伽的安保是尾崎红叶负责的,她才知道得这么清楚。
“不奇怪,但鸥外先生之前不是这样的,妾身担心你们私底下有争执。”
若叶弥伽:“你不用担心,是我让他别过来的。我们结婚是为了稳固他的地位,既然如此,那就在大白天演给大家看好了。”
尾崎红叶愣了下,“他愿意?”
若叶弥伽:“为什么不愿意,结果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咯。”
尾崎红叶还是有些担心,“莫非就一直这样下去?”
若叶弥伽:“船到桥头自然直,林太郎既有手段又勤勉,想来至多一两年的功夫就能坐稳首领的位置了,到时候我就更自由了。”
说完还对尾崎红叶道:“你以后也叫我夫人好了,职称上得注意点。嗯,其实像我和林太郎这种夫妻,做到这个分上已经很努力了,是吧?”
尾崎红叶莞尔。
她倒是小看了若叶弥伽,以为她是不懂弯折迂回的性子,没想到如今病愈了人也想开了。
森鸥外手段犀利冷酷,可细观行事人品也不像是狼心狗肺之徒,况且大小姐的身份摆在那里,苛待她百害而无一利。
况且她的金色夜叉也不是吃素的。
如此想来,只要若叶弥伽不和自己过不去,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尾崎红叶心中悬着的担忧放下大半,轻松下来。
“说来,那个叫太宰的孩子近来倒是常去你那边,”
她捡了些笑料同若叶弥伽闲谈,“倒有些人嚼舌根说他仗着长得俊俏讨你欢心,围着你转呢。”
原来mafia碎嘴八卦起来也不输给女人。
若叶弥伽:“那孩子挺可爱的。”其实不可爱,是有意思。
“他不上学,被林太郎差遣做事又爱偷懒,又嫌无聊,恰好我也有空,就正好凑在一块玩了。”
尾崎红叶:“难得你喜欢他,妾身倒觉得那孩子虽生得俊俏,可心思深沉,阴郁古怪,看人的眼神也阴渗渗的,妾身不喜欢他。”
若叶弥伽:“他就是个孩子,只是早慧多思,你把他想的复杂了。”
尾崎红叶觉得她太轻忽了。
“说是个孩子,可也只比我们小三四岁,个头都比你高了。况且你也说了,他心思多又很聪明。”
那又怎么样?小孩就是小孩啊。
若叶弥伽思索了下要如何解释,“区分大人和小孩的那种界限,好像和年龄、智力这些都没有关系,应该是心智上的区别,举个例子……”
她望着尾崎红叶,“我刚从英国回来的时候,你就还是个小女孩而已,如今也没过去小半年,倒觉得红叶你和已经是个大人了呢。”
尾崎红叶白了她一眼,“莫要取笑妾身。”
但她被说服了,甚至觉得若叶弥伽也是个例子,几乎是忽然之间就长大了。
两人挽着手在市区逛到下午,直到若叶弥伽累得逛不动才回port mafia。
高级轿车如梭般穿行于车流,尾崎红叶轻声道:“出了点蹊跷事,妾身怕惊忧你,本来不想提,又觉得你提前知道,有个预备也许更好。”
若叶弥伽打起些精神问:“什么事?”
“昨晚金库的监控拍到了一位不速之客,竟生着和先代一般面孔。”
车窗外明暗不定的光线跃动于年轻干部秾丽的脸上,衬得她仿佛处于幽冥与现实的分割,平添几分鬼魅与悚然。
“也有深夜在外执行任务的mafia坚称看到了疑似先代的鬼影,另外,先代的墓被动过了,他的尸身失踪了。”
“死人复活这种事,妾身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想是异能力者或者哪方势力的阴谋,大小姐务必别听信某些居心叵测之人撺掇,越是在这种时候,越要持明立场,支持鸥外先生才是。”
她语音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了什么,却又阴冷刻毒至极。
“夫人,A干部想见您一面。”
下属捧着礼盒来通报时,若叶弥伽正在喂鱼,闻言有些不耐,“说我没空,让他回去。”
在旁边看棋谱的太宰治闻言抬起头来,眼中透出思量,怂恿着问:“为什么不见见他,我觉得外多半是有趣的事。”
正好无聊,若叶弥伽改了主意,又让下属请他进来。
可A这个人很没意思,进来也不说正事,只问:“我送了夫人好几套首饰,可从没见您戴过,是不喜欢吗?”
若叶弥伽:“我不戴这些,你送来的那些倒都挺好看的。”
她不戴首饰也不画妆,只涂一点唇膏,A喜欢妆容精致珠翠满身的高贵淑女,可自从见过她之后便觉得世上没有比她更高贵美丽的女人,只太过素雅冷清。
如果戴上他细心挑选的珠宝,一定能凭添三分艳色。
A:“哪有女人不喜欢首饰,我今天让人送来的都是宝石,夫人挑挑看颜色品相,我那边有最出色的首饰工匠,一定能做出合您心的。”
看得出来他是很努力想献殷勤了,辜负别人的心意到底是不好的。
思及此处,若叶弥伽让属下把那盒宝石捧来,打开细看。
摆放在丝绒布上的剔透晶体,五颜六色,在不算明亮的天光下华光璀璨,动人心弦。
若叶弥伽拈起一颗深紫的,对着光看了看。
A:“夫人,我挑给您的都是最顶尖没有杂质的宝石,您喜欢紫色吗?”
“我喜欢漂亮的东西,除此之外,也没有特别的偏好。”
若叶弥伽抬起手然后松开,让那枚美丽的晶石坠到水里,水面泛起涟漪然后平息,宝石带着它凝实的质量坠进池底。
“再漂亮的石头戴在身上都让人觉得累赘,可你送来的是心意,用来铺我的池塘倒不错,这样还方便我一直欣赏它们。”
她转望向A,征求他的同意,“这真是个好主意,对吧?”
A瞪着她,脸上肌肉抖动,羞怒激愤到说不出话。
若叶弥伽感到疑惑,“怎么,你不高兴吗?”
A深呼了口气,猛地低下头去,“夫人开心就好,送给您的礼物想怎么处置随您的心意。”
若叶弥伽:“谢谢。”
然后她就把那些宝石一颗颗丢进了水里,噗通噗通,说到底也和往水里丢石子没什么区别。
只是听在A的耳里,就是他的尊严正发出不堪重负的□□。
可终于,还是结束了,他听见头顶若叶弥伽用轻快的声音问:“我本就觉得这池子还有些单调,说是水太清也不太对,现在看来是少了点铺垫,嗯,光用宝石也不够,应该再让人铺些鹅卵石吧?”
是在问他吗?
不是,那个碍眼的男孩回答了她,“铺的时候要让他们留心些,让宝石露在最上面让你看见才好。”
若叶弥伽擦了下手,问:“A先生,除了送我宝石之外,还有别的事吗?”
A回过神来,抬头望去,见她脸上带着笑意,眼神微亮显得有些期待。
真是不可理喻,就这样一个好脸色,刚才那披头盖脸的羞辱就像烈日下的雪一样蒸发无踪了。
A心神震荡,勉强在她觉得奇怪前凝聚精神,回道:“最近听到事关先代与首领的传闻,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可又有证据,让人十分为难。”
尾崎红叶刚打过预防针,居心叵测之徒这就来了。
若叶弥伽:“什么证据?”
A左右望了两眼,从外套内袋中抽出两张照片递上去。
若叶弥伽接来看,照片上是先代枯瘦而可怖的身影。
说是闹鬼吧,露出的颈侧又是完整平滑的,不怎么像。
她垂下眼,“竟敢用父亲的遗容生乱,这背后的指使者该被悬首示众呢。”
A瞟了旁边的太宰治一眼,低声道:“夫人就这么信任首领吗,先代本就死得蹊跷,目击者说‘他’现在口口声声说要报仇……”
若叶弥伽打断他,“哪有蹊跷,父亲怎么死的我再清楚不过。”
A心中不甘,提高了音量说:“见证人只有这孩子,他是森首领带来,而且不知底细……”
太宰治笑眯眯地说:“先代的确是病死的,我发誓。森医生不过恰好是医治他的倒霉鬼而已。”
虽然质疑他,可A不觉得他有插话辩白的资格,但他刚要发难就被若叶弥伽制止了。
“林太郎从前是我的恋人,现在是我的丈夫,我当然相信他,相信A先生你也不可能被区区异能力者的诡计欺骗。”
事已至此,剩下的话也不必再说了,不光不让人信服还徒增话柄。
A讪讪闭嘴。
有这样的下属,森鸥外一定很头痛吧。
若叶弥伽想了想,道:“说起这个我倒想起来,父亲在位时前花钱没有节制,弄得林太郎如今捉襟见肘,实在有些辛苦。”
A:“正是如此,我加入mafia也缴纳了一笔保证金,近期森首领也在和属下商讨合作计划,合同已经快定下了。”
保证金说起来好听,其实也就是保护费而已。
他这么会做人,保护费不多交点怎么说得过去?
若叶弥伽问:“你要给port mafia缴多少钱?”
A报出一个数字,居然还有些自得,“属下对port mafia忠心耿耿……”
她听在耳里,意识到自己对钱款的数目几乎没什么概念了,毕竟世界都换了一个,物价和汇率都天差地别的。
算了,这不重要。
若叶弥伽漫不经心道:“你既然这么忠心,林太郎又在为钱发愁,这个数目太少了,不如翻倍吧。”
看着A那震惊到滑稽的表情,她有些疑惑,“怎么了,你是不愿意还是给不出?”
A不能在这之中挑出个合适的回答,抖动着嘴唇说不出话。
若叶弥伽觉得他不像是出不起的样子,那就是缺了点觉悟了。
她叹了口气给他做思想工作,“A先生,林太郎需要钱是为了壮大port mafia,port mafia强大,他或者我才更享尊崇,你这个干部才更有价值,不是这样吗?”
A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若叶弥伽耐心告罄,凝声问:“你到底怎么想?”
A额下淌下汗来,弱声道:“是,属下知道了。”
若叶弥伽有些满意,支着脑袋道:“那就好,你回去吧。”
A步履沉重地走了,太宰治冷眼旁观了一出好戏,却打心眼里笑不出来。
——若叶弥伽待A就像在调教一只狗,打压驯化,要龇牙了就安抚一下。
连骗都懒得骗一下,全靠他自己脑补幻想出甜头自我说服。
真是太可怕了,要引以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