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胜直接开?车回了公?司,回了办公?室,他?就把自?己扔到皮椅上,两条大长腿交叠,翘到了桌边,吊儿郎当。
显示屏后边的宋助,偷偷掀眼?看他?。
他?已经很?久没见上司有?过这样惬意的姿势了。
景胜摸出手机,重看发给于知?乐的那条微信。尽管她没回一个字,他?还是忍不住扬唇。
手撑着嘴,分外欢欣地扬唇。
察觉到两道鬼鬼祟祟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景胜斜过眼?,撞上宋助视线:“看什么啊?”
“……”宋助缩回脑袋:“没事。”
手握拳,景胜打了个哈欠,问:“钱付过了?”
“付过了。”
“嗯,”景胜颔首:“老头子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让你买了别又不开?。”
景胜:“……我?开?啊,我?干嘛不开?。”又勾唇,想象一下于知?乐坐在副驾的样子,嗨呀,真开?心。
见他?神态千变万化,宋助小心发问:“景总,你刚刚去哪了?”
“去二叔公?司了,”景胜把腿放下,拉开?身边抽屉,拿出一颗奶糖拆开?,丢嘴里?,含糊不清说:“我?见到于知?乐了。”
“……”
糖鼓到腮帮子里?,洋洋得意:“还说了话?。”
又加一句:“很?多话?。”
宋助似乎有?些不相信:“于小姐什么反应?”
“挺好啊,”景胜挑着眉,自?顾自?哼了两句歌:“我?有?种重回初恋的感觉。”
宋助:“??”
景胜罕见地整理着桌上那些陈铺零散的文件,感叹:“啊,太棒了。”
等把它们都码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景胜才抬头吩咐:“宋至,回头找个靠谱点的后勤,搁二叔公?司去,替我?多照顾于知?乐。顺便查查,哪个经纪人负责她,也联系联系,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我?会跟二叔说一……”
思忖着,他?手拍额,又否认自?己:“哎,还是别了,先这样吧。”
宋助困惑:“您意思是,不找人了?”
景胜摇手:“不了,先让她自?己发展吧,她不喜欢我?这样。”
他?到现在都记着于知?乐分手时?说的。不想被绑着了。
这句话?,跟烙在他?心上褪不掉的烫疤一样,清晰迄今。
景胜开?始忙自?个儿的事,只是嘴里?还在哼着五月天的歌,
就让你自?由,
自?由,这是我?的温柔。
……
——
下午,因为有?乐器基础,所以于知?乐不用上这门课,直接夹着教?材去学乐理。
她情况比较特殊,算是插班生。他?们这批新人多为正规音乐学院毕业,所以,针对于知?乐的培训方案,也与旁人不同,得先恶补基础。
一间全白?的,空阔的房间被当做教?室,于知?乐到场后,空无一人。
她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翻看手里?的书。
没一会,她听到有?人叩了两下门板。
于知?乐仰脸找,是林有?珩。她站在门口,正笑盈盈望着她。
于知?乐起身,对待这位提携自?己的贵人,她总是礼貌而尊敬。
林有?珩示意她坐回去,自?己走去了她身边,也同样坐下,温和问道:“搬来公?司还习惯吗?”
“嗯。”于知?乐毫不犹豫答,脸上书写着随遇而安的淡然。
“那就好,”林有?珩点头,目光落到她手底的书封上:“这里?面内容看得明白?么?”
于知?乐回:“基本看得懂。”
“哦?”林有?珩诧异地扬眉:“学过?”
于知?乐不打算隐瞒:“严安教?过我?。”
“你和他?的那一段,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一种财富。”林有?珩这样说,语气很?肯定。
于知?乐默认,她从未否认过严安给她带来的那些裨益和帮助。音乐这个爱好,是他?手把手牵着她入门。
“那还学吗?”
“学,”于知?乐回:“他?那时?说得笼统。”
林有?珩莞尔:“行,”继而冲门口一扬下巴:“外面还有?个人,托我?带他?来见见你,你愿意见一下么?”
搭在书缘的指节一顿,于知?乐几乎立刻猜出了是谁。
她没有?拒绝,在她看来,往昔爱恨如风,一切早已分割明确。现如今,他?们只是同事关系。
林有?珩把在走廊等候少刻的男人喊进来,自?己则道别离开?,给他?俩一个独处私聊的空间。
“好久不见了。”严安走到她面前,微微勾唇,主动与她说话?。
于知?乐轻微地抿了下上唇,竟不知?如何启齿。
男人还是老样子,不像她进公?司前,还被经纪人领去改造形象,换了个更为利落干脆的新发型。
不过,他?也没什么好变的。那些为之疯狂的女粉丝,喜欢的也是他?胡子拉碴、忧郁落魄的模样,全身挂着文艺故事书的气质。
严安并不意外她的默然,还是自?己说着话?:“没想到,跌跌撞撞,我?们还是来了同一个地方。”
于知?乐抬眼?皮,眼?中无澜:“是你同意了我?跟林总监说的那些条件?”
所以她才能顺利被签下。
女人的直接有?似曾相识的味道,严安点头:“对。”
懒得问缘故,因为答案已经昭然若揭。可男人非得说个清楚:“一直对你有?亏欠,现在你出现在这儿,我?心里?才好过些。”
于知?乐不想和他?组队,也在严安预料之中。一如既往倔强的小姑娘,他?从来就没指望过她心甘情愿成为他?的搭档,这不过是他?故意抛出的强势引子,好让林有?珩注意到于知?乐的存在。
“需要我?表示感谢吗?”于知?乐问。
严安闲适地倚坐到她前排的桌边,似乎有?长谈的打算:“不用,上次见面你已经感谢过了。”
他?将她从头到脚地打量:“你现在这样很?好,给我?一种,学生真的长大了的感觉。”
他?倚老卖老的口吻听起来叫人倍感不舒适,于知?乐回:“我?很?早就成年?了。”
“不,”严安微微一笑,眼?角延展出绵密的笑纹,这也是令那些小女孩儿们喜欢的地方。
他?环视一周,这个空间意外的整洁宽敞。目光再回到面前穿着洁白?衬衣的女人身上,她就坐在中心,仿佛能与所有?背景溶为一体:“这才是属于你的地方,你可以伸开?手脚了。”
他?张开?双臂,“就像这样,你要起飞了。”
于知?乐不是没经历过类似的画面。
她跟严安还是情侣的时?候,旅行过一次。
他?们爬了一座很?高的山,两个人竞赛,抵达山顶才休息。山路曲折蜿蜒,到顶时?,她气喘吁吁,直不起腰,喉咙里?全是血丝味。
严安不让她轻易休息,愣是把她拽到山边。他?张开?双臂,迎着橘色的落日,侧目和她说:“于知?乐,老师要起飞了。”
“一起来吗?”他?怂恿她,做一样的姿势。
她那会捧腹大笑,不屑道,泰坦尼克号还是你一个人演吧,我?才不加入。
下一秒,严安双臂收拢,猝不及防把她拥进怀里?,极轻地喟叹:“真是美飞了。”
那一刻,崖畔的风刮过来,满山的草木,都在附和她的心跳。
现在回想,如此而已。
不值一提。
于知?乐轻笑一声?,问:“还有?事吗?”
严安否认:“没什么事,我?只是有?点兴奋,想过来见你,希望没打扰到你。”
于知?乐没再接话?。
严安摆出师长架子鼓励:“于知?乐,多努力吧,你会飞到自?己想要的高度的。”
“谢谢,”于知?乐很?客套,也很?疏离。
严安还想多待几秒,于是又开?口:“我?和你一样,也是新人,你不用跟我?客气。”
“好,”于知?乐当即接受这个设定:“共勉。”
她的一本正经等同于排斥,真让他?不习惯。严安淡笑着,盯着她不说话?。
——
接下来一段时?间,除了同批学员,于知?乐再没见过其他?人。
她一心一意扑在各项集训当中,视唱练耳、仪态塑形、舞蹈声?乐。
越往后,她的优势愈发明显。之前几年?,为了对付那些职场上的性骚扰,于知?乐保持了长期锻炼健身的习惯,如今这些舞蹈动作,由她做来轻而易举。她柔韧度惊人,仿佛比他?人都多了个天赋。
尤其是她第一次毫不费力下腰时?,舞蹈老师都拍起了掌,真当意外惊喜。
这世界似乎是守恒的,心碎会变成艺术,经历也能化为财富。
经纪人曾劝她戒烟,对嗓子无益。等真正出道,社会影响也不好。
可这个提议立刻被林有?珩驳回来,她担任戒烟宣传大使了?女人这般训斥道。她不是见过于知?乐抽烟的样子,艺人抽烟减压没任何问题,更何况她本来就抽得少。
说没人来找,但于知?乐每天还是会收到景胜的问候短信。
一日三餐都提醒遍,早安晚安更是不在话?下。他?还会发自?己的日常,跟说书似的,用俏皮的语言组织出来,总能看得人会心一笑。
于知?乐以为不回复,他?就会兴致渐衰,结果男人还是锲而不舍地发过来,叨逼叨。
比如今天晚餐时?,收到的这条:
“短信很?长,你可以边吃边看,绝不耽误你一秒钟。今天我?车被刮了,一个老大爷的三轮车,真不是我?开?车快,我?现在不酒驾就算了,开?车还特稳,稳如老狗。我?下车瞄了眼?,一句话?没说,回到车里?打电话?给4S店。结果老大爷吓哭了,扑通跪到我?车前。一群路人对我?指指点点,还有?人拍照。过了会,记者都来了,敲我?窗子。我?特几把烦地下了车,我?一个要索赔的字都没说,还他?妈给给我?加一堆戏。我?一气,就不扶地上的老大爷,就仗势欺人,随你们说。这会肯定出新闻了,于知?乐,这么长时?间不见,我?怕你都忘了我?长什么样了,你快去搜搜看!肯定有?我?照片,不管哪个角度都帅得要命。”
原来最后才是重点。
于知?乐把汤匙丢回碗里?,关掉短信栏。
半分钟后,景胜又发来消息:“别看了,老子脸都被马赛克了。”
于知?乐心里?轻嗤,他?这么说,她反倒更加好奇,真去搜了下那则新闻,一页页翻过去,看得愈发好笑。
很?奇怪,就算男人被马赛克得面目全非,但她完全能脑补出他?当时?的神情和动作。
——
勤学苦练,起早贪黑,直到五月上旬。
一个助理大早就跑来于知?乐寝室,说林总监要见她。
于知?乐简单套了件T恤,跟上他?,匆匆出了门。
助理没有?带她去办公?室,而是直接领着她到录音棚。
录音棚里?,光线温柔。
调音台前就坐着两个人,林有?珩,和另一个不认识的,戴鸭舌帽的中年?男人。
隔音的真空玻璃,将这里?与世间喧嚣完全阻隔,安静之极。
“于知?乐过来了!”助理小哥通知?了声?。
两人同时?侧过脸看于知?乐,林有?珩站起身,拍了拍那中年?男人的肩,示意他?进里?面。
她转头看于知?乐,招手笑笑:“来。”
中年?男人走到玻璃后面,于知?乐取而代之,坐到了原先属于他?的位置。
林有?珩递了只耳机给她,“戴上。”
于知?乐点头照做,世界顿时?一片安宁。
林有?珩自?己也戴上耳机,调了几个开?关,她对里?面人做了个OK的手势。
耳朵里?,前奏响起,古典吉他?的声?音。
不一会,鸭舌帽男人开?始唱。于知?乐闭上眼?,凝神细听。
是好歌,曲美,词也别致,演唱者的嗓音恰到好处,有?那种只属于中年?男人的独特岁月感。
于知?乐听得很?用心,外加高端设备很?容易使人入境。所以,结束后,她仍沉醉其中,直到林有?珩拍了下她右肩,她才苏醒过来,睁开?眼?,面色逐渐回归清明。
“好听吗?”林有?珩弯弯嘴角。
于知?乐点头:“很?好听。”
中年?女人接下来的话?,让她几乎要从椅子上站起来:“这是你的歌,你的第一支单曲,她名字也很?好听,叫《焉知?》。”
心腔骤缩,随即战栗不止。
于知?乐拼命镇压着那些源源不断的紧张,激动和振奋,认真问:“胭脂,化妆的那种胭脂么?”
她声?音已经在抖。
她的第一反应出乎意料,林有?珩不由挽唇一笑,答道:“是「子非鱼,焉知?于知?乐」的「焉知?」。”
“对自?己有?点信心吧,小姑娘,”女人替她把一边头发夹到耳后,毫不吝啬自?己的鼓励与期望:“这是一首只属于你,也只能属于你的歌。”
作者有话要说:于哥,你要起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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