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寨的夜晚,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烛火摇曳生姿。
柳如意即将迎来高潮迭起的人生,他要成亲了。
心情怎么样,不怎么样,糟糕透了。他母亲是个极挑剔的人,不止一次对他说要给他找个风华绝代佳人做妻子。
但要配得上柳如意的人,是极其难找的。他母亲长乐长公主阅女无数,发现整个京城适婚的小娘子无一人可配如意,想来想去也只有十几年前的她才可以,但长乐长公主觉得像自己这样的佳人,世间难再寻。
可如意自知自己最肖父亲,至于母亲的容貌,身为人子不好评论,但儿不嫌母丑。
柳如意的思绪逐渐飘忽不定,他回顾这十几年来,思虑良久,比较来比较去,还是自己最美,所以人生两难全,反正以后的妻子再美也美不过他柳如意,还挑什么呢?没有意义。
萧折彦替柳如意整理仪容,手指挽住红绸带绕到如意背后打了个颇为完美的蝴蝶结,然后扶正他胸前这朵喜庆红艳绸花,此刻他的心境也是很复杂的,有种老父送嫁的心酸感,无意中看向铜镜却发现柳如意正陶醉于自己的容貌,显然自恋得无法自拔。
柳如意这家伙没救了,萧折彦这样想,他推了推柳如意,“别照镜子了,再照下去镜子要被你照裂了。”这镜子要是有思维,估计早就破口大骂有骨气的四分五裂,宁愿粉身碎骨也不要成全柳如意的自恋。
“你管我,你又知道什么,你以为我想吗?十几年了,我也很苦恼,我根本无法抗拒,只能顺从内心被吸引,我身不由己,你懂不懂。”柳如意觉得自己的眉型稍稍过于完美,不行,留点瑕疵才好,不然这清风寨所有人自惭形秽,想不开怎么办,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眉笔修饰起自己的眉毛。
平地惊雷,萧折彦被雷得外焦里嫩,他忽然想到,这一路上住在客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后面又在荒郊野外,根本没有照镜子的机会,但是扎营时确实有见过柳如意拿着火把举在溪水上方很久,当时他以为柳如意在找什么东西,现在想来,他是在水中找寻自己的倒影。
也就是说,柳如意根本就是在找时间自恋而已。
至于为什么不随身携带小铜镜,是怕耽误事情吧,毕竟自恋到这种程度的人,觉得自己有致命吸引力,随身带着就会举着一整天,照到镜子裂了也不撒手。
如果换成高清玻璃镜,镜子早就被他照碎了,那柳如意会不会被自己美死了?咦,太过油腻,那画面萧折彦不敢看。
“你们好了没有啊?新娘子等得花儿都谢了,错过吉时怎么···办,好美啊!男子也可以这样美吗?”吴二双催促着,柳如意回首望向他。
刹那间,时间变慢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酸腐的粉红气息,吴二双看呆了,突然他的鼻孔射/出两注鼻血,冲击力让他脑袋瓜后仰,最后晕晕乎乎踉踉跄跄的逃离。
只怪他过分美丽,柳如意展颜邪魅一笑。
之前柳如意受伤卧榻床铺,面有菜色,憔悴非常,头发散乱,眼屎糊目,萧折彦最多帮着擦擦脸和身子,但终归使如意蒙尘,受人忽视。
现在打扮后柳如意将美丽超常发挥,但因为前后视觉效果差别巨大,才有吴二双这般将他惊如天人,夸张到喷鼻血。
萧折彦嗤之以鼻,土包子没见识,他们一行人,柳如意只是稍微好看一点而已,就算每次只要他出现在大街就会引起围观,就算他不得不常以折扇掩面。
清风寨中心搭建了一架高台,上面彩绸交错,迎风招展,喜烛已经摆好,桌案上高脚盘里盛满了花生桂圆莲子。
田十八换了一身新衣,他激动得双脸通红,寨子里的老老少少齐聚台下,翘首以待。
萧折彦扶着柳如意一步一跳登上了高台,另一边盖着红盖头的田甜也被小丫头扶着走上高台。
“新郎真是潘安在世!”
“这瘸腿的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死鬼,你怎么流鼻血了?好啊,你连男人都看上了,老娘不跟你过了!”
“比咱田甜美多了···”
“咋这么好看,可以充公吗?”
“他老姑,孩他娘你们咋了,头晕呐?”
“········”
二位新人并列,柳如意脸上毫无喜色,一脸木纳呆滞,仿佛上刑场。
田十八也被柳如意的美貌吓了一跳,“如意女婿,你以后千万不能打扮,红衣可不许再穿了,灰衣麻布就行。”他拍拍胸口压压惊。
吴大双回过神来擦了擦嘴边的口水,走到台前示意台下安静。
萧折彦走到新人中间,清清嗓子,“欢迎各位来见证婚礼,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刻我们迎来了这对新人。”
“天生才子佳人配,只羡鸳鸯不羡仙。”
“田甜姑娘,你是风儿,柳如意是沙,愿你们缠缠绵绵到天涯。”
好诗啊好诗!田十八暗叹,折彦这般才华,可惜天妒英才,唉——。
叶婉清一行分散开来躲在清风寨角落观察,他们这次行动准则是低调救人,不要声张闹大。
永安侯躲在墙角纳罕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消息来报说二人被劫持做了肉票,关在柴房。怎么柳公子成亲了?还有姑爷,瞧着比之前还胖了点。”
叶婉清的注意力完全在萧折彦身上,折彦没有胖,只是脸面圆润了一些,看他气色红润,精神抖擞,显然过得很好,这几天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夜里也用功研习武艺,就是为了保折彦平安。
看来自己担心过了头,折彦福大命大,瞧那据说武艺高强的柳如意反而瘸了腿,她的折彦可是毫发无伤,婉清现在感觉浑身轻松,她很开心。
永安侯见女儿不说话便看向她,果然,清儿死死盯着姑爷,眼睛都不带眨,像一条盯着青蛙的蛇,不好,这个比喻虽然恰当但不适合,他女儿怎么能是蛇呢,永安侯心累,但还是没忘了叮嘱:“清儿,待会儿行动前要把面具戴上,万不可在任何人面前暴露样貌,即使姑爷也不可,万一暴露,你必须马上回京。”
叶婉清拿出白狐面具戴上,“女儿明白。”她的声音又些沙哑,根本不是原来的声音。
台上的新人正在给长辈奉茶,田十八和萧折彦坐在上座,等着田甜和柳如意奉茶。
柳如意看着萧折彦居然真有脸坐上座,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心中升起一把怒火,脑袋里那根先彻底崩断了,他单脚跳到萧折彦面前想要伸手教训他,萧折彦早就料到,灵活一闪,“我可是你大舅子!我有资格喝你的茶!啊呀抓不到,抓不到,你别跳了,你个独脚兽抓不到我!”
这小子真踏马混蛋!柳如意脸都涨红,面色发青,他要把他抽筋剥皮!
台上的闹剧让人发笑,气氛热烈起来,大家以为是专门助兴的节目,还拍手叫好。
田十八一脸欣慰,孩子多了就是热闹,“好了,茶不茶都是虚礼,直接夫妻对拜。”
柳如意单脚跳了几下有些疲惫,小丫头扶着田甜走到他面前。
萧折彦继续主持,“夫妻对拜。”
就在二人即将弯腰曲背对拜行礼之时,突然有两个人跳上台,异口同声大呼:
“不许对拜!”
“不许对拜!”
婚礼突然被打断,一时间台下窃窃私语。
萧折彦看向二人,二当家田野!还有一个人妖,不对!那是张香香!
跳上台的二当家田野一把将田甜扯入怀中,田甜自己把盖头一把掀开,用拳头狠狠锤了田野的胸口,“阿野哥,你怎么才来!”她埋头扑进田野的怀里。
这田甜身材娇小玲珑,腰臀比完美,看这做风也是个活泼热辣的爽利女子。
田野被她娇嗔,脸上变得黑红黑红的,壮汉羞涩。
而张香香也冲上前拦腰抱起柳如意,见他瘸着腿心疼极了,撅着嘴道:“如意公子,都是香香的错,没保护好如意公子。”她也想将头埋入柳如意的胸口,却被柳如意无情推开,迫不及待挣扎脱离香香的怀抱。
香香放开他,委屈得抽了抽鼻子,不过是不是忘了什么,她有些迷惑,想起来了!香香终于看向了萧折彦,“老爷倒是丰腴了一些。”
谢谢你啊,还记得谁是你的老爷,被香香彻底忽视了的萧折彦内心惆怅。
田十八看着田野居然搂着自己女儿,上去分开两人,气道:“怎么回事!田野,你说!”
田野拉着田甜跪下,“大当家的,我知道你一直想找个读书人做女婿,看不上我这样的山野村夫,但我真心想和田甜在一起,请大当家成全!”
“爹,我不喜欢读书人,我就爱阿野哥这样的。”田甜根本不想嫁给别人,她心里只有她的阿野哥,可是她爹这个人极其顽固,觉得对她好就行,根本不顾她的意愿,可她从小没娘,是她爹一个人艰辛把她带大,但是,这是她一生的幸福,她要自己争取。
“爹,既然二人早就两情相悦,你就成全了吧。”萧折彦心想,真是天助我也。
田十八有些难受,“你真的决定了,嫁给读书人以后孩子可以读书嘞,你也跟着识字,孩子养大说不定还能考个功名,嫁给田野啥也没有,你还要干活。”
田甜坚定的点了点头,和田野相拥。
慢慢靠近台上的永安侯:姑爷刚才叫谁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