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萧宅。

春天的清早,的确有些冷,叶婉清送完萧折彦又折回院子来到寝室,遣退丫鬟们,包括贴身伺候她的银朱。

独自一人来到床前掀开被子,趴在萧折彦睡过的地方,感受到被褥上还有余温,迷恋的蹭了蹭。

将脸贴在上面深呼吸一口气,都是折彦的味道~这气息真让人安心,细细嗅着,这味道只属于自己一个人,任何人都不能肖想。

又在在床上滚了滚,叶婉清才满足地起身,亲自将被子整理好。

来到铜镜前整理自己的仪容,恢复了淡然清冷的表情,补补唇妆。

却又在回想那日的情景,折彦的那些反应,令她回味无穷。叶婉清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起来,心情舒畅。

银朱一直守在门外,有些担心夫人,想起前几日的冲突还心悸不已。

当日银朱听到那几声清脆的巴掌声被吓得不轻,她怕夫人吃亏,想着要冲进去护着夫人。

却被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院子里的张大山制止,她很着急,却被张大山拦住,说要遵从夫人命令,什么时候叫人,什么时候进屋,万不能自作主张。

银朱只好着急的等待。她自小就是孤儿,在叶婉清身边从小丫鬟做起,可以说是和叶婉清一起长大,自然感情深厚。虽然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但却真心爱护和疼惜着叶婉清,说句僭越的话,银朱早已将她当作妹妹。

听见那巴掌声过后许久,银朱才听见里面出声叫她进去。她担心的夫人,毫发无伤,转头却见老爷,右颊红肿,双眼湿润,委屈巴巴???

夫妻二人还深情对望,气氛,似乎不错?不得不说,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心中却又充满疑惑:这是夫妻间的事,果然只有夫妻们自己才懂。

“银朱,进来吧。”叶婉清见铜镜里自己的头发有些凌乱,可她又不太会整理,只好出声叫银朱进来帮忙。

银朱的思绪被打断,听见夫人的吩咐她便打开门进去,见夫人在补妆,便上前接过胭脂。

正补着妆面,咦?发簪,发簪都斜了,还有散落在脖颈的发丝···这是怎么了?可见夫人面无异色,算了,重新帮夫人整理好就是,银朱熟练的打理起来。

这边,吏科衙门。

吏科都给事中蒋大人正在发表新人入职讲话,只见他滔滔不绝,唾沫星子横飞,左手里抱着一个紫砂壶,讲几句喝一口,补充自己的口水,右手也不闲着,又是握拳又是指指点点,做足领导人讲话的气派。

萧折彦亲眼目睹那些唾沫飞溅到一旁左给事中李大人的脸上,但当事人面无表情,看来已经习以为常。

都给事中蒋大人长着一个圆圆的肉乎乎的大酒糟鼻子,鼻头通红还毛孔粗大。对了,他的鼻毛长而浓密且早已伸出鼻孔,微风吹过,萧折彦感觉那俩蹙黑乎乎的鼻毛在朝自己招手。

这还不算什么,这蒋大人他是个结巴。

比如此时他讲道:“听,听,听明白了吧!”

这个听字,要舌抵上颚和门牙发声,会有爆破音,所以蒋大人因为结巴一连说了几次听字,气流带着唾沫星子飞溅,喷到站在离他最近的左右给事中两位大人脸上。

左给事中李大人依然毫无表情,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假人。但右给事中章大人似乎顶不住了,本来他就事先故意站位远着蒋大人一点,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蒋大人他抱着紫砂壶,所以他的弹药目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完全不会口干舌燥。

章大人万般忍耐,还是忍不住抬起袖子隐晦地擦了擦脸,可惜这个动作没有逃过顶头上司蒋大人的火眼金睛。

这还得了!

蒋大人本来就在意自己的结巴,他说话是有一点点唾沫会溅出,可这不正常吗?

谁人说话没溅出过唾沫?谁能保证!就算因为结巴多溅出来一点,用得着擦,擦,擦脸吗!可,可恶至极!

蒋大人气不打一出来,窜天猴似的蹦到章大人面前,气愤不已,“你,你擦,擦,擦个什么劲儿!我正,正讲话呢!”越气讲话就越结巴。

这下可好,离这么近就不是偶尔飞溅,完全是毛毛雨了。

章大人一言难尽,屏住呼吸低声下气告饶,“蒋大人误会了,下官有些热,刚才是在擦汗。”

春季清晨六点多,热个屁呀!

蒋大人翻了一个白眼,不做计较,“好了,都,都下去做事去吧,本官不和你一,一般见识!”遂转身离开,衣袍滚滚,不带走一片云彩。

要说,这结巴怎么能做官呢?还是言官,这可是需要上朝直谏,激辩群臣的。

而六部都给事中虽只是个七品官,但其升降任免都要由圣上来亲自定夺,可见圣上对这个个机构的重视程度。

那圣上为什么要任用蒋大人这个结巴?

很简单,蒋大人后台很硬,他是太后,圣上他亲妈的弟弟的妻子的弟弟。

圣上也很为难,不太想任命,但耐不住亲妈:我不管,我不听,我就是要吧啦吧啦~吧啦吧吧吧·····

和女人讲道理是没结果的,而且只是小官,最后只好同意。

这些都是萧折彦听和他一起分到这个衙门报道的同科进士吴慎说的,新人就只有他们二人,所以少不了依偎在一起抱团取暖。

吏科衙门目前加他二人是七人。

吏科都给事中蒋大人,左给事中李大人,右给事中章大人。给事中二人,樊大人和钱大人。

樊大人带着他们两个菜鸟熟悉熟悉工作,整理整理资料,工作还算轻松。

临下班时,吩咐二人明早不到鸡鸣就要到午门外汇合。

没错,凌晨不到三点,就要人到!下班就要抓紧时间睡觉的节奏啊!

还好下班早,也就申时,差不错三点半就可以下班归家。

萧折彦心情不爽,打算先逛逛再坐马车回去,张大山驱着马车在后面慢慢前行,胡青山跟在萧折彦身边。

街道上十分热闹,商铺众多,有家首饰店吸引了萧折彦的注意力。

店铺装修十分精致繁华,客人们络绎不绝,不少小姐面带轻纱去挑选首饰。

萧折彦想到叶婉清,便进去看看有没有适合她的首饰。

小姐们见个进士模样的翩翩公子进来,羞怯散开,三两个一起窃窃私语。萧折彦不以为意,目光扫向柜台,被一只翡翠玉蝉碧花簪吸引,刚想拿起来观摩,便和一只纤纤玉手撞到了一起。

只听一声惊呼,还没看清长相,那小姐便转身落荒而逃,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在追,“小姐,慢点儿~”

萧折彦莫名其妙,拿起玉簪看向胡青山,“还不赶快掏钱。”

胡青山讪讪地说:“老爷,这簪子可贵了,你都不问价儿,不过问了也没用,咱买不起。”

买不起?这三个字第一次出现在萧折彦的眼中,他可是富三代出身,劳力士都有几十块每天换着戴的人。

见老爷这不可置信的样子,胡青山也很愁,“老爷,就咱家这点薄产哪经得起这么折腾,而且夫人刚嫁进来,这嫁妆···”一语未尽,周围的小姐光速散开。

呸,以为是个世家公子,没想到是个软饭男,拿着夫人的钱给夫人买首饰,多大的脸!莫不是想借口套嫁妆吧,人渣!

柜台边上的伙计闻言也是一脸鄙视的看着这主仆两个。

萧折彦目才意识到寒门士子有个屁钱,脸红不已,急忙走出了店铺。

还想送夫人礼物呢,连个发簪都不买不起。

张大山正拉着马车在店铺外面等着,萧折彦也没有心情继续逛下去,刚想上车,就闻到一股熟悉的甜香味,烤红薯!

不远处,小贩的板车上放着炉子正烤着红薯呢。

萧折彦自信的看向胡青山,“那红薯咱们总买得起吧!”买些个红薯给夫人尝尝,甜甜嘴儿。

胡青山点头,爽快地奔向小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