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叶婉清低头一言不发,萧折彦心中忐忑不安,却还得硬着头皮继续。
当真的变成另一人,占据他的身体,继承他的记忆和社会关系,真不是简单的事。意味着许多你没做过的事情你也要负责,而你为了继续活着,必须承受这些。而且古代是封建社会,根本不会宽恕理解。
萧折彦不想死,也不想生活凄惨,人就是这么现实。
何况现在已经有了牵挂。
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就一点点。
他尽量平缓自己的心绪,对着银朱吩咐道:“你去门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银朱看了一眼夫人,见她点头才颔首走出去,让丫鬟们离开院子,关上房门独自守在外面。
“我有一个远房表妹柳依依,她今晚约我在来福客栈相会。她传信给我,说有了我的孩子———”萧折彦还没把话说完,就被叶婉清一个巴掌甩得措手不及。
“啪!”似乎一个巴掌还不够解气,叶婉清又连甩两个,三连“啪啪啪!”抽得萧折彦两眼冒金星,他感到什么东西流到嘴唇,是鼻血!
现在的叶婉清像只愤怒的母狮,“进攻”动作快准狠。
萧折彦根本来不及躲避,他瞳孔放大,愣愣的看着叶婉清,发现她的脸似乎和永安侯完美重叠,真是虎父无犬女。
等等,这不是感叹的时候。
脑海闪现四个粗体大字:代!人!受!过!
萧折彦回过神,紧张地吞咽口水,用手抹去脸上的鼻血。
任由叶婉清发泄两世的苦闷,好在她渐渐找回理智没有继续。
但却好像破罐子破摔,完全撕下温柔贤惠的面具,她直视萧折彦许久,才道:“萧郎,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她一边说,一边慢慢靠近萧折彦,嘴角诡异的上扬。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还有抹这阴森的笑容?你别过来啊!
“我发誓!那孩子不是我的!如有不实,叫我五雷轰顶,断子绝孙!”萧折彦急忙大声赌咒发誓。他怕再不解释······宝宝心里怕。
叶婉清听了这话果然顿住,她挑眉疑惑,转瞬又无所谓似的扬起下颌嗤笑出声,“呵~”。
高高在上的问:“真的?你没骗我?”萧折彦用力地点头,这番动作似乎取悦了她。
叶婉清伸出手指轻轻扯住萧折彦的右腮,见他痛得直哆嗦也毫不在意,明明这双手宛若柔荑,肤如凝脂,白玉般触感微凉。
可这也改变不了铁砂掌的本质,萧折彦怂了,根本不敢躲。
叶婉清松开手,似乎愿意相信萧折彦的话,用手帕轻轻擦拭他脸上的血迹,认真专注给他上药,彷佛恢复了原来的温柔。
暴风雨突然平息,她的的信任让萧折彦逐渐放松紧绷的神经,这时疼痛感不断袭来,脸上火辣辣般地灼烧,变得红肿。
只要是关于萧折彦的事情,叶婉清总是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即使知道迟早会有对着的一天,但真来了,却想不到自己如此冲动易怒。
可是她并不后悔,那几巴掌打得很是痛快。
你看,那人不就老实待在自己身边,哪也不敢去。
看着叶婉清专注给他涂药地样子,萧折彦更难受了,他抽了抽鼻翼,真是委屈极了,“夫人你别气,那真不是我的孩子,你可以叫岳父派人去调查。”
他这副样子叶婉清从未见过,心中的刺变得些微柔软。
也许真是那贱人用心设计。
罢了,就信他一次。
萧折彦最终也没有去来福客栈赴会。
后来也不知叶婉清如何让那柳依依放弃纠缠,迅速嫁给一个商铺管事,悄无声息地跟着那人离开京城,不知去向。
经过这件事情,两人的关系变得稍稍亲近。叶婉清的笑容逐渐真实,不同以往总是隔着一层,现在偶尔会发自内心的笑。
萧宅原来的下人不多,除了胡管事一家忠仆不好收买,其他人早就被恩威并施收服。
最重要是,叶婉清带来不少人,其中的看家护院,就是她跟父亲永安侯要的老兵,这些老兵可都是见过血,各个孔武有力。他们嘴严且做事干净利落,十分可靠,只忠于叶婉清一人。
可以说萧宅上上下下,全在掌握之中,萧折彦插翅难飞。
过后两天。
萧折彦的脸已经消肿,没什么大碍。
而今天就是去吏科衙门报道的日子,古代上班族正式营业。
将将鸡鸣,天都没亮,萧折彦就要起床。才凌晨三点左右,他困得不行,可他连眯都不敢眯一会儿。
衙门上班的时段:春冬二季六点签到;夏秋二季五点半签到。
必须准时按点,迟到可不是好玩的,会被处以笞刑。笞多少下根据迟到时间来量刑,笞就是竹板或者荆条,任君自主挑选。这刑罚只要试过的人,绝对会记住迟到的酸爽代价。
旷工缺勤一天,笞刑20下起,要是胆敢连鸽三天,笞刑翻倍“赠送”,加量不加价;敢一月有余,那基本接来下一年就是在牢里“办公”。
这种变态的上班打卡制度,请问谁敢轻易挑战?有人敢裸辞吗?
想到这里,萧折彦叹口气,被迫营业的生活很丑,可你却要报之以歌,认命地换上进士巾服穿戴稳妥。
进士巾服是实习期间进士们的统一服饰,三甲除外,人家的是官服。
胃口不佳的用完朝食,叶婉清送他至门口,“萧郎,马车上备了一些点心茶水,有什么事你就吩咐张大山,他以后就做你的贴身小厮。”她用手整理萧折彦的前襟,抚平衣袍上的褶皱。
张大山面凶恶,性子却老实憨厚。而且粗中有细,做事让人放心,有他跟着萧折彦,既可以保护又可以监视,一举两得。
萧折彦听她说完,便向马车边上看去,有些欲言又止。
瘦竹竿似的胡青山站在张大山旁边被衬托得小鸟依人,可以看出此刻他心中充满不服气,斜着眼乜视张大山,可是人矮又不敢明显动作,所以眼皮子上翻到变形,十分辣眼睛。
张大山察觉到他的目光,朝他憨憨的笑,也不知是向他示好,还是变相挑衅。
这两人看得萧折彦眼角抽搐,而张大山怎么看都像是打手······对了,搓澡的也是这货,萧折彦咬牙切齿。
但妻命不可违,萧折彦还是淡定地上了马车,掀开帘子向叶婉清摆手,“夫人回去吧,这个时辰天冷,小心身子。”张大山和胡青山驾着马车驶离萧宅,他们各自早就事先赶车熟悉过路线。
叶婉清点了点头,却直到马车驶离巷子,才转身回了院子。
马车内较宽敞,座位上垫着厚厚的褥子,叶婉清还准备了羊毛盖毯,十分贴心。
萧折彦坐在马车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即使车身偶有颠簸,他也丝毫感受不到,睡得昏天暗地。
想到今后可以在上班途中补眠,萧折彦早起的痛苦才逐渐缓和。
过了许久,只听“吁~”的一声,马车速度放缓停下,衙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