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选择,玉瑶想留在侯府多几年,可惜,日子不等人。
她清楚,嫁去承平伯府,成为世子夫人,她不能再肆意妄为,像这样和苏晚促膝长谈的日子不多了,所以,她格外珍惜。
没过两日,玉瑶同苏晚说长平县主发来庚帖,要在这个月的十五办赏花宴,邀她们侯府的女眷一同前往。
玉瑶同长平县主是手帕交,长平县主的母亲是寿光大长公主的嫡女荣安郡主,父亲是已故的骠骑大将军李末,偏偏这么一位荣耀无双的主儿,前两年不慎坠马,落下个残疾的毛病,如今出行都靠轮椅,人同样被病痛折磨得消瘦,平日里赏花宴都是其他贵女主办,这是时隔两年,长平县主第一回要办花宴,玉瑶感叹一番“天意弄人”,转头欢欢喜喜的同苏晚商量要穿什么衣裳和梳什么头,戴什么首饰赴宴,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玉瑶翻箱倒柜寻找合适的首饰,翌日光临翠玉轩,想要苏晚作伴,出侯府去首饰铺子挑选首饰。
苏晚听玉瑶要领她出侯府去首饰铺子,左胸腔中的小心脏疯狂的跳动。
“反正菀妹你没出侯府逛过京城,正好领你出去透气。”
苏晚来侯府差不多七八日,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撇下抱琴独自一人逛侯府都会迷路,想要独自一人携细软逃出去,必须提前踩点熟悉路程。
此时玉瑶主动提出要领她出侯府透气,她惊愣过后,大喜。
这正中苏晚下怀,正所谓瞌睡送枕头 ——求之不得。
“真的吗,三姐姐?”她伸手挽住玉瑶的胳膊,双眼晶莹,藏不住喜意。
“自然是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这小妮子!”玉瑶说,“马车已经差遣下人备好,就等你点头。”
苏晚憨笑。
她喜笑颜开的同玉瑶坐软轿到外院,途中暗自记路,无奈淮安侯府占地面积过大,她绞尽脑汁,也没记全。
等姐妹俩坐上马车,苏晚不敢太明目张胆,一路同玉瑶聊天。
一盏茶的功夫,出侯府,外头人声鼎沸,不时传来小贩的叫卖声,苏晚和玉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心不在焉,心神都被外头的吆喝吸引。
玉瑶掩嘴笑道:“菀妹想看外头是个什么盛景便掀小帘看上几眼,省得心不在焉。”
苏晚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低低的应了一声,扭头掀开垂帘,脸上没了忸怩的羞态,眼神左右打量街上的情况,外头人头攒动,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小摊贩众多,她看了几眼,眉头轻蹙,收回目光,放下帘幔。
她们此次出门轻车简从,苏晚心怀私心,特地没带抱琴出门,玉瑶身边只跟一贴身伺候的大丫鬟蓉儿。
马车摇晃一会儿,到了首饰铺子“俏江南”。
玉瑶递给苏晚帷帽,苏晚下意识的伸手接过,看着手中垂白纱饰以珠翠的帷帽,不解的看向玉瑶。
“你我是侯府的娘子,不好在外男面前抛头露面。”
玉瑶戴上帷帽,系上缚带。
苏晚依葫芦画瓢。
玉瑶帮苏晚系帷帽的带子,温声说:“菀妹虽看着年岁尚小,实际已有十一二岁,再过三四年便及笄出阁,要开始注重德行举止。”
苏晚垂下眼,陷入沉思。
玉瑶踩着车凳,被丫鬟蓉儿搀扶下马车,轮到苏晚,苏晚看都没看,身姿灵活的一跃而下,抿嘴轻笑一把抱住玉瑶。
玉瑶被吓了一跳,不赞同的摇摇头,说:“菀妹,怎可如此粗鲁。”
“三姐姐,我想待会儿再进去。”
玉瑶皱眉,思索道:“蓉儿,你陪菀妹在门口转转,不可走远。”
得了准许,苏晚兴高采烈的说:“三姐姐最好了。”
姐妹俩人暂时分别,“俏江南”对门摆的是一小书摊,苏晚走近,蹲下身子,随手抄起一本花花绿绿的话本子。
“姑娘有眼光,这是我们新入的话本,十分畅销,您手中的是最后一本!”摊主是个中年大叔,他十分热情,立马给苏晚推销书籍,吹得天花乱坠。
苏晚磕磕绊绊的读出书名——“《王爷要休妻,娘子……休想逃》。”
随手翻阅,艰难的辨认内容后,她默默的放下,这是哪个穿越人士写的吗?怎么古代人的地摊文学跟现代某些网站的言情小说差不多,都是这么恶俗狗血。
换了一本摊主极力推荐的书籍,看见书名的一瞬间,沉默。
随手翻阅一页,苏晚一目十行的往下看。
啊,真香!
待站起身,双腿发麻,她对蓉儿说,“蓉儿姐姐,我没带钱,你能帮忙付钱吗?”
她不是没带钱,而是没钱!
听说侯府的姑娘每月有五两的份银,可是,抱琴说苏晚要等到月底才能拿到这份银子,她现在是一穷二白,身无分文!
蓉儿掏出荷包,给苏晚买单。
苏晚出来侯府,现在看什么都新鲜,她握着书籍,看见斜对面小摊子卖的臊子面,闻见诱人的香味,脚下情不自禁的走过去要一探究竟。
蓉儿付完钱,一转身,不见了苏晚的身影。
玉瑶在“俏江南”的阁楼上挑选金银首饰,蓉儿慌慌张张的闯入,嘴中嚷着:“主儿,主儿——不好了,表姑娘,表姑娘,不见了!”
玉瑶手中拿着镶猫儿眼宝石,簪尾垂三绺流苏的金步摇,听清蓉儿的话,身形晃了晃,脸色瞬间苍白,毫无血色,手中的金步摇一时间没拿稳,坠落地面,发出“嗡”的一声声响,金步摇上的猫儿眼宝石出现裂痕。
蓉儿搀扶住玉瑶,玉瑶强撑不适,问:“附近找过了吗?”
“找过……找过一轮了,都不见表姑娘的身影。”
“完,完了。”玉瑶脑中嗡嗡响,想她不过一闺阁弱女子,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她呢喃,“天子脚下,这些人……这些人怎么敢的!”
“去,叫车夫去大理寺卿找……找大兄,把这情况,告知他。”这种时候,玉瑶想到的只有裴泠,太夫人那儿她不敢立马告诉,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大理寺卿派些人或许能找到。
她不敢以最坏的想法揣度苏晚的行踪,抱有一线希望。
蓉儿下楼后,她跌坐在梨花木座椅上,慌得低头啜泣,自怨自艾:“若不是我非要让菀妹出门,她不会遭罪,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