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的哒哒声响在耳畔,她掀帘探头出马车外,呼吸新鲜的空气。
这是苏晚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出远门,噩梦一样寄人篱下的生活终于结束了,以后婶娘一家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
“表小姐,你想好了?”顾盛说,“我们现在调转马车回去还来得及。”
片刻前,苏晚和顾盛谈话,说话间,无意透露出婶娘霸占父亲留给自己田产的消息。
苏晚连忙摇摇头,回去?
不不不,她宁愿不要那几块地,也不想在和他们这种极品亲戚扯上关系,反正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夺回来的。
马车颠簸,不知走了多久,暮色降临。
第一晚,他们在野外露宿,顾盛打了只兔子来烤,没放什么调料,只洒了盐,他撕下一只兔腿,递给苏晚。
苏晚寄人篱下,逢年过节才能尝到荤腥,看见烤得冒油的兔子,她早就两眼发光,等顾盛递给她兔腿,她忍不住舔了舔唇,拘谨的道谢,接过来。
顾盛颔首,说:“表小姐不必与在下客气。”
晚饭的主食是烤饼,硬邦邦的,不好下咽,苏晚一点一点的掰着,吃一点饼,咬一口兔肉,倒也很快吃光一个饼。
顾盛问她还要饼吗?
苏晚羞怯的摇了摇头,篝火燃燃,火光映照顾盛冷硬的下颌线,说不出的俊美风流,她许久没和异性接触,难免不自然。
她问:“顾盛,盛京是怎么样的?”
顾盛当她是小孩子,对京城好奇,思索一会儿,道:“繁华昌盛。”
“淮安侯府呢?”苏晚捧脸,笑容单纯,清澈的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坐在她身边伺候她的小丫鬟春霞屏息聆听。
婶娘非要塞给苏晚一个小丫鬟伺候,原本顾盛不同意,但是婶娘说她一个人跟他们这么多大老爷们一块启程,不太方便,她周旋一番,从丫鬟里挑了一个跟自己关系好的丫头出发,即便婶娘是要眼线盯着自己,那她要尽最大可能挑对自己有利的人选。
顾盛沉默一会儿,说:“表小姐放心,你在侯府一定会比你在苏府的日子过得好。”
他不愿意说,苏晚从他嘴里得不到有用的消息,不再多问。
“夜深了,今晚委屈表小姐暂住马车。”
苏晚清澈水灵的大眼睛巴巴的望着他,顾盛面无表情,没有理会她。
过了一会儿,她笑了一声,没头没尾的说:“顾大人,你是个好人。”
顾盛没和小丫头打过交道,闻言,诧异道:“没人敢这么说过。”
他不得不再次打量苏晚,这乡野小丫头和京都的贵女,太不一样了。
苏晚拎着自己的裙摆,踩着脚凳,爬上了马车。
夜里,月光暗淡,虎啸猿啼,亮光从帘缝偷偷的溜进来。
苏晚睡了一觉又被外头的声音吵醒了,春霞坐在垂帘后打瞌睡,她偷偷的掀开帘子的一角,火光熊熊,顾盛站在一株歪歪扭扭的老树下同下属说话,似乎是吩咐对方什么事儿。
不管怎么说,苏晚挺感激顾盛从婶娘的手中救她出来,即便是奉命而来,也给她一线希望。
之后的两三天陆陆续续的赶路。
第三天傍晚,苏晚问顾盛,还有多远抵达京城,行车几日,她舟车劳顿,脸色蜡黄中透青灰,难看得紧。
顾盛回答:“回表小姐,约莫一日。”
“一天。”苏晚喃喃自语,她有气无力的说,“顾大人,可以先休息吗?”
顾盛策马过来,问:“表小姐能否再忍忍,半时辰后即可抵达城镇。”
半时辰,太久了,她忍不了!
苏晚看了春霞一眼,春霞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马车外的顾盛,迅速低下头,根本不敢帮她说话。
她在心底叹气,她水喝多了,犹豫一会儿,小脸涨得通红,磕磕绊绊的说:“顾大人,我……我想……如厕。”
闻言,顾盛勒马,脸色奇怪,他不自然的咳了咳,发号施令,让众人歇息。
苏晚连忙跳下马车,春霞跟在她身后。
日暮西山,映照天边一片火红。
苏晚提裙往郁郁葱葱的灌木丛后疾步走去,春霞追她,一边追一边喊:“菀姐儿,您慢点,慢点……”
“这儿可以了,他们瞧不见的。”
苏晚闻言,脚步顿了顿,吩咐道:“春霞你不要跟过来。”
春霞止了脚步。
苏晚往灌木丛里走了走,四处打量,确定走得远了,瞧不见顾盛等人的身影,松了一口气,准备寻个好位置解决生理问题。
草草的解了罗裳,她蹲下来,解决生理问题,她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警惕的四处乱看,生怕有蛇虫鼠蚁乱窜。
树丛掩映,冷不丁对上一双冰冷阴鸷的眸子,苏晚下意识发出急促的尖叫,说时迟那时快,那人一下子出现在她身后,猛的捂住她的嘴巴,往后拖行。
“唔唔唔……”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血腥味,他受伤了!
不知道被对方看了多久,苏晚气得浑身颤抖,眼圈一下子通红,她费力挣扎。
“闭嘴!”他从喉间挤出,“不想死就闭嘴。”
“唔唔。”
她咬了一口他的虎口,男人吃痛着收回手。
嘴儿被松开,苏晚提着裤子想要逃跑,还没顺利起身,命运的咽喉被掐住,苏晚喘不过气来,死亡逼近她,她不敢再挣扎,生怕对方真要她的命。
挟持她的男人掰开她的嘴巴,给她强行喂了一颗小药丸,这才放开她。
“咳咳咳……”苏晚能呼吸新鲜空气的一瞬间,手脚并爬,挣扎着远离危险。
她摸着脖颈,想要把咽下肚的药丸吐出来。
“别费劲了。”身后传来男子虚弱的声音,他说:“救我。”
“……救我……我给你……解药。”
苏晚回眸,看见歪脖子树下倚着一个男人,他穿着黑色劲装,受了重伤,胸前被开了个黑漆漆的血窟窿,失血过多使得他脸色惨白。
他样貌出众,长得极致俊美,眉斜飞入鬓,眼皮无力的耸搭,唇角渗出鲜血,穿得普通,周身冰冷的肃杀之气令人难以忽略。
冷不丁,他睁开眼,一双丹凤眼凉薄淡漠,与他视线对上,苏晚咽了咽口水,喉咙火辣辣的痛,她有些害怕。
他缓缓的阖上眼,半响没动静。
苏晚大着胆子凑近,伸手戳了戳他的肩头,喂了几声,无人回应。
她欲哭无泪:“你别死……你死了,我也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