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最大的马厩位于城南,近城门附近。
那日撞翻摄政王妃马车的马匹,便是从那处马厩里跑出来的。
起因是马奴疏忽,未曾关善马舍的房门,才让马匹跑了出来。
后又因雪越下越大,马匹在路上受了惊吓,才不幸撞翻了摄政王妃的马车。
他们也都只知起因,如今还不知结果。
不知摄政王妃的伤势如何。
但经过此事,如今京城内是人人自危。所有人都将自家的马匹关得死紧,对马厩严防死守。
生怕马跑出去了。
谁都知道,因看管不慎,撞翻摄政王妃马车的那匹马所属的马厩,里处所有的马奴都已被摄政王下令处死。
这几日,连京城内都没人敢骑马上街。
连马车的影子都少见。
都怕被摄政王迁怒。
听说,摄政王已经连续五日不曾去上朝了。
朝堂上也是乌云密布。
此时,京城内所有的人都期待着,摄政王妃能安然无恙。
否则,风雨还在后面。
温景再一次醒来时,是三日后。
不同于上一次醒来时,头又疼又昏昏沉沉的,今日醒来,她觉得舒服多了。
守在床榻边的不是褚昴,是一个小丫鬟。
那个小丫鬟站得端正,死死地垂着头,安静地好似没有一丝生气。
不过在温景醒来后,她却在第一时间察觉到,猛地抬头:“夫人……您……您醒了?”
说罢,那丫鬟反应过来,忙道:“奴婢这就去唤王爷。”
见她转身要跑,温景侧眸看向她,嘴唇干涩:“扶我起来。”
话音打断了那丫鬟的步子。
闻言,那丫鬟转身,小步走近,颤抖着手,尝试着扶起温景。
感受到她的紧张,连扶在后背的小手都不停地颤抖,温景有些好笑:“你抖什么?”
“奴……奴婢没抖。”她害怕,万一她一失手,伤了夫人,那她就没命了。
温景没什么力气,还有点恶心想吐,她想,该是脑震荡。
此时也无暇思及这丫鬟的反应,她抖归抖,不过也好歹扶起了温景。
温景总算是坐了起来,有些虚弱地靠在墙壁上,侧眸问:“夫君呢?”
“王爷在为夫人熬药。”
熬药?他熬什么药?
温景微阖着眼,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锦竹呢?”
“锦竹姐姐小腿骨折,在房里养伤。”
闻言,温景来了些反应,睁开了眼:“可严重?”
“太医说修养一段时日便可。”
那就好。
温景静静地靠在床壁,微闭着眼,女子面色苍白,无一丝血色,柔弱到不可思议。
但此时,她的神情却又无比安宁和谐,仿若时光都在她的身旁停留,不舍得离去。
这一幕,褚昴看了很久。
久到连手里的那碗汤药都凉了。
自上一次,她匆匆醒来说了那个梦后,她便又昏睡了过去。
明明不过两三日的时间,但褚昴却觉得已经久到连他的心都已经凝成石头,被她握在掌心,只有她动,他才能动。
才能存活。
她醒了,此时还好端端地坐在床榻上。
轻风从褚昴的耳边刮过,女子的鬓发也跟着微微晃动。
是屋内的丫鬟发现了站在门扇处的褚昴。
她猛地跪了下去:“王……王爷。”
这一声唤让温景睁开了眼。
两人四目相对。
褚昴先提步走了进屋,侧身将药碗放在桌上,淡淡道:“重新盛一碗。”
闻言,那丫鬟忙起身退了出去。
褚昴没有走近,黑眸深深地看着坐在床榻上的女子,良久,他才道:“我派人宣太医。”
见他转身,温景轻声道:“夫君……”
女子轻弱的嗓音让男人的步子顿时便停了下来,他缓缓转身看向了她。
温景道:“你过来。”
闻言,褚昴顿了顿,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挣扎,但还是提步走了过去。
他在害怕。
果不其然,他害怕的事情在他走近后便暴露了。
温景抬手,她的神情很温和。
她轻轻地拉起男人藏在衣袖底下的左手,神色落在他左手上遍布的烧痕上。
在伤痕暴露在她眼底的那一刻,男人便试图收回左手,但他不敢用力。
所以,哪怕温景仅是轻轻地拉着,没用一丝力道,却依旧能攥紧他。
温景没有抬眸,就垂眸看着伤痕,轻轻问:“这是怎么弄的?”
褚昴看着她,沙哑道:“熬药。”
熬药时不小心被火烧了?
能烧的一只手上一块完好的皮肤都没?
血肉模糊,皮开肉绽,以至于他刚一进屋,哪怕是将手藏在衣袖里,但温景还是第一眼便看见了。
明知他说的不是事实,但温景却恍若不觉,低首凑近,轻轻地吹了吹。
“……痛吗?”
再一出声,她的眼底尽是水雾。
果不其然,男人的回应干脆而又直接。
“不痛。”
温景一直没有抬眸看他,她垂着头,想将自己蓄积在眼底的泪水回收,可她发现,越是看着他的手,她就越是难受。
于是温景只能轻轻地别过了眼,鼻息间闻着他手上的血腥味,强硬地将自己眼底的泪水尽数回收。
良久,她才抬眸,温柔道:“恩,下次小心点,别再伤到了自己。”
她没告诉他,其实她这几日,还做了其他梦。
梦里全都是他伤痕累累的样子。
她啊,就怕他又一根筋,将她受伤的责任怪在自己身上,所以连昏迷时都忐忑不安。
不停地催促自己醒来。
她怕他伤害自己。
褚昴的神情在温景的最后一句话落下时,尽数崩裂。
“小景……”
他想说他真的无意伤害自己,他还要照顾她,所以此时他不会让自己受伤。
只是在熬药时,手会不自觉地便想伸进火焰。
他只是想用其他的痛觉来麻痹自己。
这点伤不算什么,他真的不痛,否则他也不会到了今日还在反反复复地熬药。
但温景出声打断了他:“夫君,叫下人把你的伤口处理了,包扎一下好不好?”
褚昴红了眼:“好。”
此时的他很乖,温景坐在床榻上喝着药,看着他坐在一旁,闷不吭声地由廿风处理伤口和包扎。
在他处理好伤势后,温景的药也喝完了。
下人收拾好东西自觉地退了出去。
看他走近,温景道:“给我看看。”
男人顿了顿,思及此时他的手已被包扎后,才将手伸了出去。
雪白的纱布包裹着他的大手,再看不见一丝伤痕。
温景垂眸看着。
良久,她突然轻声道:“夫君,那药你喝了吗?”
他知道她问的是什么药。
不曾犹豫:“喝了。”
“有解药吗?”
男人顿了顿:“……没有。”
没有……温景松开了他的手,抬眸:“那我们五年后再生宝宝好不好?”
这一次,他垂眸不言。
温景也不恼,含笑坦诚道:“夫君,我想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男人动了动唇,依旧不言。
“这五年里我会好好养身子。”所以你别怕。
她知道他在顾忌什么。
这个男人啊,哪怕是做出如此霸道和不讲道理的事情,却依旧能让温景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何德何能,能让他倾其所有来爱。
温景看着他,她知道他的担心还是固执,所以她换了条件。
“夫君,答应我,以后都不许再喝这种药了,好吗?”
“你听话好不好?”
良久,男人才低声艰涩道:“好。”
闻言,温景笑了。
她不逼他,只要他答应她不再喝这种药,其他的,她相信天意。
到了现在,温景突然就想通了。
缘来则聚。
温景垂眸,静静地看着他左手上被包裹的纱布,目光却仿若能透过那几层纱布,看见那底下遍布的伤痕。
事实上,因为她也承受不起。
若她真出了什么事儿,这个男人再犯傻怎么办?
她总要先好好活着,这样才能护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失踪人口回来了。
玩物丧志,古人诚不欺我。
追剧追文的日子过的真快,没想到我竟然已经鸽了这么多天了(惊恐)
下一章直接从五年后写。
这么些天没有写文,脑袋都已经锈逗了,这一章我明天再仔细考量考量。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