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晚上,阿诺都还没有醒,虞彦歧不免有些着急。
莫神医淡淡道:“她这一个月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所以我在药理里下了些助眠的成分,你就让她好好的睡个觉吧。”
虽然莫神医说的是事实,但他还是有些心疼。阿诺本来就瘦,再加上一日三餐也没有好好吃,所以他抱着她的时候,那轻度让虞彦歧不免有些怀疑,是不是风大一些,阿诺就会被吹走?
虞彦歧眼眸微沉,之前好不容易把阿诺给养胖了一些,如今却瘦得比之前还要恐怖,现在她肚子里又揣了个小的,这怎能叫他安心?
小全子站在一旁劝道:“陛下,您的病刚好,要不先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秋杏姐姐她们……”
“下去。”虞彦歧淡淡道。
小全子有些欲哭无泪,这一个两个的都倒下了,受累的还是他们这些奴才啊。
虞彦歧完全不知道小全子的腹诽,他整颗心都挂在阿诺这,虽然已经吃了一副药,但莫老头说这几天还是比较危险的,必须要时时刻刻照看着。
这时向禹过来了,他行礼道:“方三公子来了。”
虞彦歧愣了愣,然后才点头:“让他进来吧。”
“是。”
因为他毒打的原因,所以现在宫里的一切大小事务都交由虞彦清代为打理,虞彦清怕自己忙不过来,就把方靖岘给拉了出来,给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职位,所以原本一心想远离朝堂的方三公子只能被迫为朝廷卖命。
新官上任三把火,方靖岘自然也会被别人盯着,所以不方便过来。前几日他听说莫神医回来了,便暗戳戳地找了个时间过来。而叶墨钧此时正在西北的某个军营里面,这件事自然也传不到他那边去。
“微臣参加陛下。”方靖岘看见虞彦歧醒了,心里也是有些激动。
虞彦清来过几次看见虞彦歧都是躺在床上的。
虞彦歧似笑非笑道,“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进入朝堂呢!”
方靖岘略微有些尴尬,他这是为了谁?
虞彦歧淡淡扫了他一眼后,就低头给阿诺掖被子。
“不知陛下怎么处置姜远?”方靖岘说起了正事,“在此之前姜远一直隐藏得很好,没有一点异动,连我们的探子都没发现什么,没想到他突然发难。”
姜远在朝中声望极高,私底下的势力早就盘根错节,如果要动他的话恐怕会牵连一大半朝廷的官员。
“我自有分寸。”
方靖岘点点头,又跟虞彦歧说了些公务上面的事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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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残破的小院里,只燃起了一盏灯。
窗外夜色浓浓。
姜远瘫坐在地上,胸口处破了个窟窿,但他的目光仍是炯炯有神地盯着对面的男人。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姜远不知道在想什么,感慨道,“老夫还记得当年,你来军营的时候,个子小小的……”
“姜将军。”虞彦歧打破他的怀旧。
姜远看了他一眼,“时间过得真快啊。”
“你以为你搬出旧交情,朕就会放过你吗?”虞彦歧冷冷道。
姜远瞪大眼睛,“陛下,你就为了一个女人?”
“征北大将军意图谋反,诛九族。”虞彦歧站了起来,“这个消息朕会派人散发出去的。”
姜远笑道:“你觉得别人会信吗?我只是为民除害,楚阿诺她就是个妖女,我这样做只是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罢了。”
“拿女人当借口,还真有姜将军的风格呢。朕知道你还准备了后路。”虞彦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姜远了解他,他亦了解姜远,早在他醒后,就立马派人去将军府把姜家的人都控制住,让姜远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向非走了进来,他把手里的玉簪丢在了姜远的面前。
姜远瞪大眼睛,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你对婉儿做了什么?”
“朕一直在别苑,能对她做什么?”虞彦歧嘲讽道,“只不过是把她带到了一个更安全的地方罢了。”
“这事是我一人所谓,婉儿她是无辜的!”姜远急忙道。
“当你把剑刺向皇后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皇后也是无辜的呢?”虞彦歧伸手,向非便把自己的佩剑递了过去。
“放心吧,朕会让你们一家人团聚的,”虞彦歧拿剑指着他,“不过不是现在。”
语毕,他手腕翻转,卸了姜远一只胳膊。
姜远痛苦的嗷叫几声,“我是你师父!你这样做会被人耻笑的!”
虞彦歧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道:“就因为你曾经教过朕几日,朕就要把皇位让给你坐?”
“我说过,我只是为民除害。”姜远咬牙切齿道,“陛下,你只是被妖女给蒙蔽了!”
“怎么?还想死后博一个美名?”虞彦歧笑了声。
姜远忍痛道,“我活了六十多载,其中四十年都是在战场上厮杀,为你们东陵国立下了无数的战功,你只是为了一个女人的谗言而把一个重臣置于死地,你就不怕被天下人攻讦吗?”
他心里挂念着阿诺,也懒得与他计较:“你以为朕怕过吗?”
虞彦歧把剑还给向非后就走了出去。
“把他押进天牢。”
“是。”
当虞彦歧踏进房间的时候,烛光恍如白昼一般,他一低头就能看到阿诺那根根分明的长睫,他冷淡的脸瞬间就柔和了下来。
他的手轻轻的放在阿诺的肚子上,那里有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虽然还没有显怀,但那种奇妙的感觉,他觉得新奇。
“阿诺,我们终于有了宝宝了。”他吻了吻阿诺的指尖,声音里透着喜悦。
他们此生都不再有遗憾。
借着烛光,虞彦歧伸手慢慢划过阿诺的脸,她瘦的厉害,一捏都没多少肉,他盘算着回宫后一定要好好帮她补一补。
阿诺是第二天才醒来的,她觉得身子有些重,一双手臂轻轻地把她环了起来。阿诺怔了怔,她转头,就看到了虞彦歧流畅硬朗的下颔。
似乎是感觉到了阿诺的动作,浅眠的虞彦歧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然后在阿诺的头发上落下一吻。
阿诺脑子里还有些乱,她懵懵懂懂的问道:“这是哪?”
虞彦歧被她这句话逗乐了,他捏了捏阿诺的耳朵,笑道:“这里当然是别苑啊。”
“别苑?”阿诺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虞彦歧抱着阿诺,但是没用力,怕伤着她肚子,柔声道:“饿了吗?我去传膳。”
阿诺点点头,长时间没有正常进食,所以大清早的阿诺有些饿了。
虞彦歧看着她呆呆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口。两人挨得近,阿诺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味。
思绪回笼,阿诺看着他惊讶道:“你毒解了?”
虞彦歧把头埋在她的颈窝,淡笑道:“嗯,这个月你受苦了。”
阿诺张张嘴,却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微热,她呜咽道:“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我在,一直都在。”虞彦歧回答他。
情绪来了,一下子就受不住,阿诺哭了好一会了才被虞彦歧给扶了起来。
莫神医说孕妇的情绪会有些敏感,但虞彦歧怕阿诺再这样下去会伤了身子,便轻声哄道:“等会我叫厨房给你做你爱吃的糖蒸酥酪好不好?”
“不好。”阿诺用手背擦着眼泪道。
似乎是听到屋内的声音,秋杏敲了敲门后,就把热水端了进来,她看到阿诺哭得稀里哗啦的,急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虞彦歧轻轻拍了拍阿诺的后背,对着阿诺道:“你先准备早膳吧。”
“那奴婢就先退下了。”秋杏行了行礼。
“别哭了,再哭就成了小花猫了。”虞彦歧无奈道。
阿诺吸了吸气:“我……我就是忍不住。”她把头埋在虞彦歧的怀里,轻轻啜泣着。
虞彦歧用热手帕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又吻了吻她的眼角,“那咱们吃完早膳再继续哭?”
阿诺瞪大眼睛嗔了他一眼,“哪有这样的啊!”
虞彦歧失笑,阿诺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问:“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好了。”虞彦歧盯着她,语气真诚。
“骗人。”她可是亲眼看见莫神医在他身上割了好几个口子。
就当她的手覆上那伤口的时候,虞彦歧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咱们先吃早膳,吃完再给你看。”
“哥哥,疼吗?”阿诺问他。
虽然现在的虞彦歧看起来精神头不错,但也放了很多血,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养好的。
“要不你回去躺着吧。”
“没事,”虞彦歧揉了揉她的脑袋,“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你的事重要。”
阿诺的脸泛起了红。
等两人吃完早膳后,虞彦歧才叫莫神医过来给阿诺号脉。
莫神医揪着胡子对着虞彦歧道:“是药三分毒,接下来就做药膳吧,我写一份方子,你待会就叫厨房去做。”
“可以不吃吗?”不知道为什么,阿诺听着这话,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滚,仿佛已经闻到了草药的味道。
莫神医板着脸道:“那怎么行!你现在是双身子,一定得好好注意!”
阿诺愣了愣,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莫神医刷刷几下就把药膳的方子给写了出来,末了又道:“过了三个月后,你就可以多走走,到时候生产的时候会有力气一些。”
等莫神医走后,阿诺才扯着虞彦歧的袖子问道:“我怀孕了?”
虞彦歧蹲下,视线与她齐平,道:“对,属于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