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过雨,碧空如洗,湿咸的海风轻拂,带来暖洋洋的热意。
阿诺把窗户关上,冬月把厨房做好的糕点拿上来,她有些怀念:“都大半年过去了,不知道桐州那边怎么样了。”
桐州是宋氏的家乡,也是阿诺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阿诺闻言笑了笑,“应该不会大变样。”
这时,门外响起来敲门声,两个人具是一惊,冬月好奇道:“什么事?”
外面的小厮立马开口道:“这是五楼贵人托小的送过来的。”
阿诺皱眉,她沉声道:“无功不受禄,况且我也不认识五楼的贵人,怕是认错人了吧。”
“贵人说就是给姑娘的。”小厮继续道,“您是阿诺姑娘吧。”
“我不是。”阿诺回答。
外面没有了声音,许是回去复命去了,阿诺自始至终都没有开门。
冬月有些不安,她问:“姑娘,咱们这是惹了什么人?”
阿诺勾唇浅笑:“难道就不能是大人物主动上来招惹我的?”
不管住在五楼上的人是谁,都是不好对付的。
索性的是,接下来这一天都没有小厮再送东西过来。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阿诺几乎都不出门,就算待在屋子里,也甚少把面纱给摘了,她深知自己的脸有多招人。
“姑娘,”冬月推门而进,她把刚刚熬好的粥放在桌子上,阿诺吃不惯船上的菜,所以冬月就借了厨房熬了一碗粥,“奴婢刚刚听厨房的人说,屏州那一代因为这几日连续降雨,所以导致周边的各州都发生了水灾,许多桥梁都塌了。”
冬月说的时候唏嘘不已。
阿诺搅动着汤匙的手一顿,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南方水灾要明年才发生,虽然南方多阴雨,但不至于会闹到水灾的地步。所以那一场灾难可谓是百年一遇,那时候百姓怨声载道,还隐隐有流传出不利于皇室的传闻,虞彦萧还借此机会南下治理水灾,又得了许多民心。
这辈子水灾的事情提前了,阿诺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也不知道虞彦歧知道这件事吗。
“伤亡多吗?”阿诺又问。
冬月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只不过那么多人流离失所,也不知道这雨哪时候才能停。”
“行了,好好下去休息吧。”阿诺失笑道。
大船已经行驶到了第三日,因为突发大雨,恐怕行程会往后延。
阿诺一大清早趁着新雨初霁,便走到甲板透气,雨天困倦,这时倒是没有什么人。
“阿诺姑娘。”一个轻佻的笑声响起。
阿诺全身紧绷了起来,事实证明,麻烦也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她回头,看见一张陌生男人的脸,但是那双具有代表性的桃花眼,让人怎么也不能忽视。
“秦公子。”阿诺轻轻开口,她没想到会在这遇到秦翊川,印象中,她已经跟秦翊川很久都没有见面了。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都需要保持警惕,但秦翊川不会轻举妄动,除非他不想活着离开东陵国。
“好久不见。”秦翊川熟稔道,仿佛面对的是一个多年的好友。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永远都不要见面呢。”阿诺垂眸轻笑,眼里是一片冰冷。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秦翊川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阿诺,语气暧昧道:“让人心动。”
如果是普通的姑娘,估计早就面红耳赤含羞带怯了起来。
“难道秦公子忘记了我的身份?”阿诺眉眼清淡,在这烟雨朦胧的天色里,倒是有一番泼墨山水的味道。
“在想突然想到了一首诗。”秦翊川母回答她的话,反而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男人慵懒而低沉的嗓音再配上那一双深情的眸子,念起这诗的时候,让人有种听了情话的感觉。
“秦公子好文采。”阿诺扯了扯嘴角敷衍道,她看了看天色,估计等会又是一场大雨。
“姑娘。”阿东看到一个陌生人,他警惕道:“快下雨了,咱们快回屋吧。”
“知道了。”阿诺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转身就走。
秦翊川看着她的背影,嗤笑一身,眼里闪过一丝光芒。
刚进入船舱,淅淅沥沥的雨水又落了下来,越下越大,因为这场大雨,大船被迫靠岸。
大船的老板为了弥补船上众人因为下雨滞留于此的损失,特意叫了唱小曲的小倌过来助兴。
阿诺听到冬月这么说,回答道:“帮我回绝了吧。”
“是。”冬月拿起木梳帮阿诺的长发绾起,梳了一个流云髻,“今天用梅花白玉赞吧,好看。”
阿诺用螺子黛描眉,都说女为悦己者为荣,但首先取悦的是自己。
“要说这胭脂水粉啊,还是咱们江南的好,都说一方水养一方人,用江南的水养出了的美人儿那是顶好顶好的。”
“惯会油嘴滑舌。”阿诺抿唇轻笑。
但一旁的秋杏担忧道:“可奴婢瞧见那秦公子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
“至少目前他还是会顾及太子殿下的。”阿诺淡淡道,如果真到两军对垒的时候,那就不是简单的个人恩怨了,这夹杂着家国仇恨的利益争夺,阿诺也不敢保证虞彦歧会把她交出去。
“行了,待雨停了之后咱们令择船只吧。”阿诺想了想便开口,“腿长在我们身上,我们想走他还能拦得住我们?”
秋杏眼前一亮,“姑娘说的是。”
晚上的宴会阿诺确实是没有参加,不过隔着老远都能听到载歌载舞的声音,好不热闹。
冬月把木桶提进来倒入浴桶内,“姑娘,水好了,准备沐浴吧。”
秋杏把花瓣撒进了桶里面,这是在外面,只能一切从简。
阿诺仅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寝衣,她闻言缓缓走了过去,明黄的烛火在她的脸上笼了一层光辉,明艳灼人。
“你们先在外面守着。”阿诺把衣服脱了踩入浴桶里。
袅袅升起的雾气把她整个人熏得不切实际,阿诺搅动着水池里的花瓣,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冷香,惊讶过后,阿诺转身,看着熟悉的男人,用手搭在木桶边,折腾出几朵水花。
她今天化了妆,再沾上水雾魔珠,有靡艳的感觉,特别是那一双红唇,娇艳欲滴,含苞待放,无时无刻不在勾人。
“这是哪儿来的俊俏公子呀~”阿诺的尾音酥酥软软,刻意撩着人,勾得心肝儿都发颤。
虞彦歧一身黑衣,融入在黑暗里,不过阿诺还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直白的让她感觉到了冒犯。
阿诺只感觉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被灼热的视线盯着而变得滚烫了起来,她不安的挪动着身子,妩媚开口:“怎么了?”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几步跨了过来,伸手把有她从水里面捞了起来。
阿诺惊呼了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搂着他的脖子,“你做什么?”
然而男人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想做什么。
阿诺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就像一块浮萍,任由自己在大海里浮浮沉沉,烛火随着男人的动作忽暗忽明,一半在光影里,一般在黑暗里,让人看的不是很真切。
微弱的低啜声时不时从她的嘴里溢出来,阿诺难耐地扭动着颤抖的身子,燥热难捱。
此时此刻阿诺的脑子里已经是一片浆糊,都忘记问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二天一大早,阿诺醒了过来,只感觉浑身酸软得厉害,但是她一睁眼就看到陌生的床帘,愣了愣,不知道这是在哪。
要不是因为昨晚虞彦歧过来了,她都要怀疑自己被绑架了。
阿诺起身,看见旁边有一套浅绿色的长衫。
她正想拿起来一看,就听到秋杏的声音传过来,“姑娘,您醒了吗?”
“嗯。”阿诺回答。
“这都快晌午了。”秋杏打趣道,她把手里的铜盆放在架子上,解释道:“这是太子殿下的床,殿下昨夜就把您给抱了过来。”
冬月也跟了进来,她抿嘴笑道:“殿下对您可真好。”
阿诺点点头,就不知道这样的好能维持多久。
穿戴整齐后,阿诺才跟着秋杏走出房间。
方庸瞧见了,赶紧对着阿诺行礼,“五姑娘万安。”
“方公公。”阿诺也回了一个礼,“那日花艳一别,想不到现在才再见面。”
“没想到五姑娘还记得老奴。”方庸笑道。
“方公公是殿下身前的红人,我以后可要仰仗方公公了。”阿诺恭维道。
方庸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五姑娘严重了。五姑娘年纪轻轻就成了太子良娣,可谓是前途无量啊。”
虞彦歧在顶楼,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精致的菜品,偶有海风吹来,掀起他垂在身侧的衣袖。
“妾身见过殿下,殿下万福。”阿诺走到太子跟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
虞彦歧懒懒散散地挑眉,嘲讽道:“规矩还挺多。”
“回殿下,礼法不可废。”阿诺笑道。
虞彦歧轻嗤了一声,“起吧。”
“谢殿下。”阿诺起身。
并不是她愿意去循规蹈矩,而是周围的宫女太监们都在看着,她不可能丢了自己的面子。
阿诺简单吃了几口后便随意开口:“殿下怎么过来了?该不会是专门过来陪我吧?”他冲着虞彦歧暧昧地挑眉。
“听闻南方有水灾,孤就顺道过来看看。”虞彦歧回答。
“关于水灾,我也听过一些,我家乡桐州也收到了不小的损坏。”阿诺忧心忡忡道,“不知殿下可有什么良策?”
虞彦歧抬眼看着她,“就不知道楚良娣可有什么好计策?”
“我只是一个弱女子,从小养在深闺,哪知道这些。”阿诺用袖子掩嘴。
只不过虞彦歧的眼神太过复杂,阿诺一时间有些读不懂,所以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就闭嘴乖巧地吃着食物。
整艘船都是虞彦歧的,所以阿诺独自站在甲板上也没有人打搅。
但虞彦歧只是陪她吃过午膳后就消失不见,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总之神神秘秘的。
入夜后,或许是早上睡的很足,现在倒是有些睡不着,于是她便披了一件披风坐在罗汉塌上面,看着桌上的水壶发呆。
突然窗户被重力打开,一个黑衣映入她的眼帘。
阿诺吓了一跳,对上那双熟悉的桃花眼,怔了怔。
空气里还有几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嘘——”男人凑到她耳边说道。
阿诺心底厌恶,因为他的这个动作而被惊地失手打碎了一个茶壶。
碎片掉落得一地都是。
“秦翊川。”阿诺冷声开口,你觉得你逃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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