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天一亮,平阳侯府夫妇就抵达了汾阴侯府,府外的房梁上还挂着白幡和白灯笼,地上还有很多飘散的纸钱。
周围来往的都是与汾阴侯府交好的达官贵人,他们在管家的带领下跨进了门槛。
出了这档子事,汾阴侯平阳侯实在是没有面子过来,但不过来难免会落人口舌。
苏氏可就不一样,在她看来,掰了就掰了,反正现在婉贵妃也怀孕了,她也不需要再靠父兄了。
“舅兄,嫂夫人。”平阳侯与汾阴侯打招呼。
梁氏冷哼一声,她穿着一身白服,手里还拿着几沓纸钱,她闻言嘲讽道:“如今你们平阳侯府我们是高攀不起,所以你也别在这里惺惺作态了。”
“你以为我愿意来啊。”苏氏拨了拨头上的发簪,笑吟吟道:“我原本还想着今天进宫陪婉贵妃刺绣呢。”
梁氏气的发抖,但还是念在这是他儿子的灵堂,她不想担着众位宾客的面让汾阴侯府太过难堪。
屋子里站了好几个过来超度的和尚,他们嘴里发出晦涩难懂的音节,苏氏听得脑袋瓜子疼。
汾阴侯皱眉,一张脸整个都沉了下来,“芸香你记住,你是从汾阴侯里出来的,逸儿是你的亲外甥。”
苏氏眉眼冷了下来,她今天也只是过来走走过场的,“这里闷,我出去走走。”
梁氏胸口起伏不定,她指着苏氏的背影,怒道:“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妹妹,我看她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汾阴侯也盯着平阳侯,那意思不言而喻。
平阳侯意味不明道:“你也知道苏氏是从你们汾阴侯府里出来的,她什么品性难道你们不知道?”
因为楚玉容的事,他已经心力憔悴,所以现在心里面已经逐渐滋生出休妻的想法。
当初他愿意娶苏氏是应为苏氏背后的汾阴侯府能给他很大的助理,如今两家已经交恶,那苏氏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
汾阴侯是个聪明人,他立马就知道了平阳侯的意思,瞬间气血翻涌了上来,他道:“好,好,我汾阴侯府自认为没有对不起你们半点的,但是我儿还是死在了你府上,现在你们高飞了,就想着卸磨杀驴,呵呵,正当我们汾阴侯府上那么好惹的吗?”
他楚铭竟然当着自家的面说要休妻,这不明摆着把汾阴侯府不放在眼里嘛!
苏清雅提着裙摆款款而来,就算一身素色的衣服也能穿出出水芙蓉的样子。
她手上还端着一壶香茶,“哥哥,嫂嫂,”她把盏茶拿出来,这才回头看了平阳侯一眼,“姐夫。”
“快喝茶吧,竟然已经结成姻亲,那么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要带着怨气呢。”苏清雅的声音好听就想那婉转的黄鹂一样,平阳侯内心的不满已经渐渐被抚平了。
他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便接过茶盏象征性地喝了一口,也算给了她几分薄面。
“嫂嫂,逸儿肯定不愿意你们这样。”苏清雅又拉着梁氏的手,宽慰道:“更不希望你难过,就让他高高兴兴地离开吧。”
“这里没你什么事,你下去吧。”汾阴侯开口。
苏清雅福了福身,笑道:“那我去看大姐,就不打搅你们了。”
宾客走了两拨后,阿诺和楚玉容才过来。
一下马车,楚玉容就看到苏清雅早已等候在那了,她心底一柔,随即跑过去,笑道:“小姨。”
“容姐儿,你瘦了。”苏清雅捏了捏她的小脸,虽然两人差了辈分,但年纪相仿,又趣味相投,很快就成了好姐妹,因此苏清雅也时常被父母说她没大没小。
寒暄完了之后,苏清雅这才发现站在楚玉容身后的阿诺,她愣了愣,暗叹一声好绝色,怪不得能让秦公子惦记那么久。不过这张脸却是太媚了,跟个狐狸精一样,苏清雅眼里闪过一丝光芒,笑道:“这就是五姑娘,真真儿好颜色。”
“苏姑娘过誉了。”阿诺不卑不亢道。
苏清雅嗔了她一眼,才道:“按道理你应该叫我一声小姨。”
阿诺闻言也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
苏清雅也不愿意自讨没趣,她拉着楚玉容的手网花园里走,她道:“大姐现在在院子里散心呢,咱们也过陪陪她吧。”
楚玉容勾了勾嘴角,她看着阿诺,问:“五妹妹也一起过来吧。”
“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阿诺言简意赅道,“我先去灵堂给表公子上柱香,好歹也相识一场。”
楚玉容只感觉自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她最讨厌的就是楚阿诺这副假仁假义的模样,楚阿诺那么好心怎么不去地府陪着苏谭逸呢!
走到花园后,楚玉容脸色一垮,整个人阴沉沉的。
“容姐儿,这是怎么了?”原本苏氏是在院子里吃茶,见到楚玉容过来,很是高兴。
楚玉容没有说话,反正苏氏也帮不了自己,她何必要去说呢。
她转过头拉着苏清雅的柔荑,道:“咱们也有叙旧没有见面了,现在咱们来说写体己话。”
“好啊。”
楚玉容问道:“怎么不见表哥的那两个庶弟?”
“他们刚守完灵堂,现在正歇息呢?”苏清雅笑着解释。
“他们的院子那么偏僻,这一来一回的,不怕在路上就睡着了?”楚玉容打趣道。
苏清雅捏了一颗葡萄开始剥皮,“那哪能啊,为了方便那几个外甥,嫂嫂专门在灵堂旁边的厢房里给他们弄了几间屋子供他们休息。”
“那真是太辛苦了。”楚玉容说着说着眼眶就快开始泛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都怪我,要不是我,表哥就不会死。”
苏清雅赶紧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可别难过了。”她把剥好的葡萄放进楚玉容的嘴里,道:“而且,我不相信你会害死逸儿。”
“小姨……”楚玉容很是感动,她一头扑进苏清雅的怀里,呜呜呜地哭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你是我外甥女,我当然信你啊。”苏清雅失笑。
“但不管怎么说,表哥的死我也有一定的责任。”楚玉容抹了抹眼泪,“等会我去厨房给另外几位表哥做些羹汤送过去吧,他们也不容易。”
苏清雅凝着她,道:“你啊,就是心地太善良了,能让他们守灵,已经是对他们天大的恩赐了。”
一旁的苏氏也难过的只掉眼泪,原本她女儿是京城有名的贵女,仪态万千,温婉端庄,原本有大好的未来,现如今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我可怜的儿啊。”苏氏哭道。
苏清雅知道她们担忧的事情,但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安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
楚玉容觉得有些丢脸,她擦了擦眼泪,笑道:“好了,咱们不说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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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的时候,苏谭逸葬入了汾阴侯府的陵园,梁氏在墓碑面前哭得不能自已。
按照东陵国的习俗,下葬完后,酉时会准备白席,宴请宾客。
梁氏近一个月以来,就没有好好的吃过饭,她坐在圆凳上,拿着苏谭逸的玉佩,睹物思人。
她身边的嬷嬷劝道:“夫人,您可要注意点身子,到之后垮了,便宜的还不是其他几房姨娘。”
梁氏冷笑,“就凭她俩!一个儿子是残废一个儿子是傻子,还妄想抢我的位置!”
她↑打心眼里瞧不上那两个庶子的。
“这宴席马上就要开了,您赶紧收拾收拾过去吧。”嬷嬷又劝道。
梁氏摇头,“不去,我看见苏芸香她们,就觉得恶心!她们几个还很不要脸!以为皇上判决了,我就能原谅她们吗?真是异想天开。”
“夫人。”一个小厮规规矩矩地站门外。
梁氏觉得烦躁,她语气不善道:“什么事?说。”
“是这样的,老爷叫您去书房一趟。”小厮回答。
梁氏皱眉,她觉得奇怪:“老爷不在前院招呼宾客,去书房做什么?”
“这个……老爷没说。”小厮如实回答。
梁氏把玉佩收好,然后理了理仪容,就随小厮去了书房。
汾阴侯的书房她甚少进去过,不知道为什么梁氏有一种心慌的感觉。
到了书房门口,梁氏发现管家侯在门口,他看见梁氏来了后,赶紧替她开门。
梁氏赶紧走进去,她看见汾阴侯正襟危坐在圈椅上,面色严肃。
“老爷,这是怎么了?”梁氏问道。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杳娘,我打算纳为四姨娘。”汾阴侯道。
梁氏怔了怔,她没明白,而且汾阴侯的语气是告知她,而不是跟她商量。
梁氏回头,只看见一个穿着浅色长衫的妇人,约摸二十来岁,长得小家碧玉。
“老爷,这逸儿刚走没多久,你……”梁氏嘴唇有些发白。
“杳姨娘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汾阴侯道。
轰隆一身,梁氏呆愣在原地,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撕咬着她的心,痛的她四肢发麻,她惨笑一声,“这个杳姨娘是你养在面道老相好?”
杳姨娘眼含泪水,啜泣道:“姐姐,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怀孕了,不过你放心,我回来不是跟你抢主母之位的,只要能跟老爷在一起,让我做个丫鬟我都愿意。”
汾阴侯不高兴了,他虎着脸,道:“什么丫鬟!你是汾阴侯府里有身份的姨娘。”
“可是…可是逸儿少爷刚走没多久,我不能趁虚而入,让别人看了笑话去。”杳姨娘把埋在汾阴侯的胸膛上哭泣。
“有本侯护着,我看还有哪个不长眼的会说你。”汾阴侯冷哼一声。
梁氏的心在滴血,她的眼泪也流干了,可是她不愿意就此打住,她尖叫道:“我不同意这个贱女人进府!”
“梁氏!”汾阴侯面色一沉,“你要记住,这府里当家做主的说谁!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怎么?难道你也想休了我吗?”梁氏望着他,“老爷,我是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正妻啊,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往日的夫妻情分吗?”
汾阴侯一甩袖,道:“这么多年来就是因为我对你太过纵容,逸儿才会养成如此品性,你还不知足吗?”
梁氏仰头哈哈哈大笑,“儿子才是新丧没多久,你就迫不及待的想抬姨娘进门,难道就不怕天底下的人笑话吗?”
汾阴侯已经没有了耐性,他道:“杳姨娘与别人不一样,她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你也知道我子嗣单薄,如今杳姨娘好不容易怀孕了,你身为主母,不应该欣喜接纳,难道学旁人善妒吗?你之前学的那些《女训》和《女戒》都学到哪里去了?而且杳姨娘还说她不会抢你的位置,你现在还有什么不满?”
“对啊,姐姐。”杳姨娘赶紧道,“妾自知身份低微,不敢肖想太多,只想陪在老爷身边伺候。”
杳姨娘说的情深意切,汾阴侯听了也有些感动。
可是盛怒之下的梁氏什么都听不进去,她面如死灰,一拂袖就把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全给扫在了地上,她冷笑道:“让她进门,你做梦!”
桌上的茶盏也被扫落在地,在杳姨娘的脚边碎裂了。
“啊!”杳姨娘收到了惊吓,她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肚子。
“阿杳,你没事吧?”汾阴侯瞬间紧张了起来,他对着梁氏怒道:“你这个泼妇,还闹不够吗?来人,夫人累了,把她送回院子,好好看着。”
梁氏炸了,她指着汾阴侯的鼻子骂道:“苏怀礼,你敢!我今个儿就把话撂在这,让这个女人进门,除非踏过我的尸体!儿子才新丧,我不允许你把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抬进府!就算高到皇上那,我也有理!”
汾阴侯气急,“她是杳姨娘,不是来历不明的女人,她跟了我也有十年了,我必须要给她一个名分。”
十年啊……
梁氏只感觉两眼一抹黑,原来他俩已经暗度陈仓十年了,她冷眼看着这两人在她面前你侬我侬,心痛地无以复加。
“苏怀礼,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永堕十八层地狱。”她对着自己最亲密的丈夫说着这世间最恶毒的话语。
说完,她便头重脚轻地离开了书房。
她这在院子里兜兜转转,跌跌撞撞,漫无目的地走着,前院是推杯换盏的宾客,也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内心的冰凉。
儿子死不瞑目,丈夫喜新厌旧,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
“小心。”一个温柔的声音把她醒,梁氏猛的惊醒,她低头看着脚下的石子路,旁边就是荷塘了,一股后怕席卷而来,她僵硬在原地,没有说话。
阿诺把伞举高,笑道:“这雨天路滑,还是不要走在荷塘边,小心有危险。”
外面是淅淅沥沥的雨水,梁氏才惊觉,已经下雨了啊。
或许是因为压抑太久情绪已经崩溃,亦或是感叹命运不公,梁氏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号啕大哭。
阿诺也没有任何惊讶,她默默地给梁氏递了一块手帕。
她当然知道梁氏在哭什么。
上辈子的时候,杳姨娘也出现过,时间比今天还要早一些,可能是因为这辈子苏谭逸死了,所以杳姨娘回府也晚了些日子。
她听说那时候梁氏也在府里闹得鸡犬不宁,最后差点被休弃。因为汾阴侯也不知道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所以不敢随意休弃梁氏。
虽然后面杳姨娘生了个女孩,但是汾阴侯对她的喜爱只增不减。
或许梁氏不知道,但阿诺却是知道,杳姨娘是六王爷虞彦萧的人。
平阳侯与汾阴侯是姻亲关系,但虞彦萧始终不相信这两人。他想要的是绝对的掌控欲,对平阳侯,他可以允诺出正妃的位置,但汾阴侯膝下子嗣单薄,他只能在汾阴侯身边安插棋子,以便监视他都一举一动。
梁氏哭了一会后,才哽咽道:“不好意思,是我失礼了。”
阿诺柔声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梁氏张了张嘴,却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阿诺也不介意,她扶着梁氏的手,道:“我送您回房吧。”
“嗯。”梁氏没有拒绝。
阿诺一手撑着伞,一手扶着梁氏的胳膊,两人慢悠悠地踩着青石板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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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宴席上,因为汾阴侯夫妇都因故没有来,所以负责招待的是老汾阴侯夫妇,苏清雅作为还未出阁的姑娘,自然不能在这群外人面前抛头露面。
所以苏清雅就陪着楚玉容在大厨房里忙活,她揶揄道:“我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来厨房呢。”
楚玉容用白布把羹汤拿了出来,然后准备两个瓷碗,各盛了一碗,放在在桌子上,准备晾凉。
“我也甚少来厨房,”楚玉容道,“等不那么烫了之后,我就叫丫鬟给你送过去。”
“好。”苏清雅心里满是暖意。
“左边这个是送去给小姨的,右边这碗等会端去给纯逸表哥。”楚玉容吩咐道。
“是。”
出了厨房后,楚玉容挽着苏清雅的胳膊,担忧道:“我有一会没有瞧见舅母了,心里面有些担心,要不你去找找吧,你也知道她……她对我有误会,我过去的话,恐怕不合适。”
说到最后她语气艰涩了起来。
苏清雅鼻子酸了酸,她道:“好,我去看看嫂嫂。”
“只希望舅母不要做傻事。”楚玉容说着就要掉眼泪。
守着厨房的小丫鬟打了一个盹,所以脑袋还有些迷糊,她不记得楚玉容要把哪个碗给少爷,哪个碗又给二姑娘,不过都是一个瓦罐里面出来的,她觉得送哪个都一样,于是小丫鬟就端起其中一碗就往苏清雅的院子走去。
等她回来的时候衣衫都快湿透了,她绕了一大圈,终于在夫人的院子里瞧见了二姑娘。不过她一进厨房就看到看到楚玉容,她有些惊讶,她感觉这位表小进厨房的次数有点多。
“表姑娘。”丫鬟朝着楚玉容行了一个礼。
楚玉容一直心绪不宁,想来想去还是打算亲自去苏纯逸那去。
“你把碗装起来,我们西厢房。”楚玉容道。
“嗯。”
雨停了,但是空气却是有些黏稠。
穿过垂花门,就是西厢房了。
跨进门槛,她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男子,正在那斗蛐蛐。
“纯逸表哥。”楚玉容放低声音。
苏纯逸就是汾阴侯府里的傻子,听说是小时候落水染了风寒,迟迟没有治好,所以伤了脑子。
“你是谁?”苏纯逸抬头看着楚玉容,眼里闪过一丝不解,他跟汾阴侯有五分像,所以就算他说啥傻子,在府里面还是有人照料的。
“我是玉容表妹啊。”楚玉容笑了笑,她把熬好的羹汤拿出来,肉香四溢,“你看看我今天跟你熬了羹汤。”
苏纯逸猛吸了吸鼻子,口水差不多要流出来了,正伸出手打算去拿,就被楚玉容给打住了她道,“外边冷,咱们进屋里吃,到时候吃完了我陪你玩游戏好不好呀?”
“好,好。”苏纯逸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口水,屁颠屁颠地跟着进屋了。
楚玉容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地勾起嘴角。
宴席上,平阳侯府听说苏氏和楚玉容都不在旁边的女席上,心里有些不高兴,但又怕苏氏脑子不清醒去找梁氏的麻烦,到时候丢脸的还是他们平阳侯府。
这边,阿诺把梁氏送回房间后,就去了前院的宴席上,她被丫鬟领进了女席,阿诺坐在位置上,抬头一看,没几个认识的。
老汾阴侯夫人站在上首,招呼着众位女眷。
府里的丫鬟也穿梭在各个桌子上递着茶水。
一个瓷碗摔碎的声音。
“求贵人饶命!求贵人饶命!”丫鬟下跪求饶的声音。
只不过周围喧闹,没人注意她们这边的情况。
阿诺看着自己的衣袖染上了紫红色的酒水,心生一股恼意。
“奴婢带您去厢房换衣裳吧。”那个丫鬟又说。
“这丫鬟许是新来的,不懂规矩。”一旁的贵女笑道。
“那就走吧。”阿诺起身,秋杏赶紧去马车上拿衣裳过来。
丫鬟低头,“请贵人随奴婢来,厢房就在不远处。”
没一会功夫,连阿诺的周围都充斥着一股子葡萄酒的味道,这让她的心情越发焦躁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丫鬟停了下来,她道:“贵人,您可以去里面等候。”
阿诺点点头,推开门就走了进去,只不过里面的味道不是很好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咦,表妹,表妹你在哪?”一个男声突兀得响了起来。
阿诺一惊,她抬眼看过去,就发现一个蒙着眼睛的男子走了过来,似乎在和谁玩着游戏。阿诺不认识这人,但是从这人的动作和表情来看,他应该就是汾阴侯府里的傻子了。
几乎是一瞬间,阿诺就知道了楚玉容的想法。
没想到楚玉容刚从天牢里面出来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搞事。
苏纯逸见阿诺没有说话,便把蒙在眼睛上的布条扯了下来,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姑娘,他警惕道:“你是谁?我表妹呢?”
阿诺好整以暇道:“或许是因为你伤了表妹的心,所以她不跟你玩了。”
“你胡说!”苏纯逸急道,“表妹那么好的一个人,她不会不理我的!她刚还在跟我玩躲猫猫呢!”
阿诺挑了挑眉,道:“你知道前院在哪吗?”
苏纯逸茫然的点点头,“好像知道。”
“那你就去前院找你表妹,如果去晚了,她可就跟别人躲猫猫去了。”阿诺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诱哄。
“不!我不能让表妹跟别人去躲猫猫!”苏纯逸突然有了危机感。
“到时候啊,你就拉着她的手说,你会喜欢她一辈子,让她不要丢下你。”阿诺笑了笑,“如果她要挣脱的话,你就使劲搂着她,然后再亲她一口,说你可以娶她做媳妇,这样她就不会离开你。”
苏纯逸点点头,“好!”
“那你就快跑过去,记住越快越好,去晚了,表妹就没了。”阿诺劝道。
“我记住了!”苏纯逸暗暗下定决心,随即转身跑到门边。
阿诺阻止道:“不行,你要跳窗,前面有人守着,如果让他们知道你要去找表妹一定不会让你出去的。”
苏纯逸不知道阿诺为什么会这么说,但还是听了阿诺的话。
待苏纯逸走后,阿诺送了一口气,她把地上的布条捡了起来,打算后脚也准备离开。
但是一转身,便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阿诺一个不小心,就撞到了男人的下巴处,她吃痛地嘶了一声,眼角沾染上了些许湿意。
“你怎么能这样?”阿诺嗔怪道。
“楚氏阿诺,你要清楚,是你自己撞上来的。”虞彦歧盯着她,幽幽开口。
后退一步,“才不是。”
阿诺揉了揉发痛的额角,控诉道:“你就知道欺负我。”
她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雾,带着无尽的风景,还有几丝撒娇的意味。
男人的吻瞬间就压了下来,阿诺眉头轻皱,被迫迎合着这个吻。
不过她心里藏着事,有些不在状态,男人似乎发觉了,他不满地在阿诺的唇上咬了一口。
“嘶…”阿诺后退一步,道:“这是在西厢房,万一楚玉容等会过来怎么办?”
说曹操曹操到。
门卫立刻就想起来楚玉容的声音,“五妹妹在里面吗?”
丫鬟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楚玉容随即道:“可是之前表哥纯逸也在里面啊!快开门!”
几乎都话音刚落,门就被撞开了,楚玉容赶紧进来,她扫视了一圈,里面不是她想象的那番场景,顿时眼眸一沉,“五妹妹,表哥呢?”
“你表哥?不是在陵园吗?”阿诺天真道。
她看了看楚玉容身后的那一群贵女们,笑得有些讽刺,似乎把整个女席上的贵女都拉过来了吧。
楚玉容此刻的心情很不好,她也不想掰扯那么多,更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落了面子,直接道:“五妹妹莫要装傻,我问的是纯逸表哥。”
“真是搞笑,我怎么知道你的纯逸表哥在哪。”阿诺把加重了“你的”的语气,后面的那群贵女们神色各异。
楚玉容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吩咐着下人去屋子里寻,然后对着阿诺道:“你莫要胡说,之前纯逸表哥一直在这间屋子里休息,不知道五妹妹把表哥藏去哪了?”
“我被泼了酒,是丫鬟带我过来换衣服的,我一进来这里连个人都没有,更不要说什么表哥了,所以我觉得这件事你应该问守在门口的丫鬟,而不是我。”阿诺笑着看着那群人在屋子里搜,“怎样?找到你的表哥了吗?”
楚玉容满脸阴沉,她明明下了药,苏纯逸那个傻子怎么会跑掉呢!
“表妹!表妹!我终于找到你了!”苏纯逸激动的声音从门外传过去。
阿诺眼里的笑意渐深,她道:“呐,你的表哥在那呢。”
楚玉容脸上一寒,她没有想到过苏纯逸竟然一上来就紧抱着她,“你快放手!苏纯逸!”
“不放!”苏纯逸抱得更紧了,“放了表妹就要离开我!”
“听话,快放手,那么多人看着呢?”楚玉容觉得此时此刻她还能保持贵女的风范已经很不错。
外头的贵女们已经窃窃私语了起来,楚玉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表妹,嫁给我好不好?这样你就能一辈子不能离开我了,一辈子陪我玩躲猫猫。”苏纯逸开心道,他说完便在楚玉容的脸颊上猛亲一口。
楚玉容自然知道汾阴府的这个傻子,但是之前很少见,哪成想这个傻子那么难缠,楚玉容有些心力交瘁了,如果这个傻子再不放手的话,她明天就会成为整个东陵国的笑话。
怕楚玉容不相信似的,苏纯逸又在她右脸上猛亲一口。
楚玉容这才知道,苏纯逸虽然是傻子,但他也是个男人,他的力气很大,楚玉容怎么都挣脱不开。
“苏纯逸,你放手,我…我不认识你!”
“你之前跟我玩躲猫猫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最乖了,也最听话了,你最喜欢我了!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楚玉容被吵得脑袋嗡嗡作响,“不,我没有说过。”她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想了,她声音尖锐:“楚阿诺,你到底跟苏纯逸下了什么迷魂汤,他怎么胡说八道!”
“我可是第一次见你的表哥。”阿诺不在意道,“你以前经常出入汾阴侯府,倒是很常见吧。”
“不!”楚玉容声色俱厉地拒绝,“苏纯逸喜欢的是你!不是我!而且这是他住的地方!你为何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想跟他苟且?”
抓到这个点的楚玉容也不管说不说的通,她道:“这个你又作何解释?”
“我说了是丫鬟带过来的!”
“我刚刚可是问了丫鬟,她说是你非要过来的,她拦了没有拦住!”楚玉容得意洋洋道,“就算与你苟且的不是苏纯逸,也是别人,说!哪个狗男人是谁?”
周围上来了几个家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苏纯逸给拉了下了。
听到消息的老汾阴侯和汾阴侯夫人终于来了。
“楚氏玉容,你非要把我们汾阴侯府成为全京城的笑话吗?”老夫人眼睛锐利。
“我……”楚玉容也就心虚了一瞬,然后硬气道:“是这个女人,她趁着表哥新丧期间,来这房间与别的野男人苟合!她不要脸!”
老夫人是最注重礼仪的,她顺着楚玉容的视线看过去,眉头轻皱,长相太妖孽了,所以下意识的就信了楚玉容几分。
“哦?孤倒是不知道哪时候成了野男人了。”就在这是,一个凉薄不带任何温度的声音响起。
众人一惊,还真有男人!
他们还未来得及反应,虞彦歧已经从后面的帘子里走了出来,他抬眼平静地扫过众人。
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赶紧跪了下来,“太子殿下千岁。”
唯有楚玉容还呆愣在原地,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2719:17:09~2020-04-2823:2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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