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比试

阿诺回到风雅轩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以后了。

楚玉容关切道:“妹妹怎么去了那么久?”

阿诺淡笑:“许是吃坏了肚子吧。”

华阳郡主站了起来,“咱们也该换地方了,她们是在东堂比试,”说着又看着她身后的姜婉儿,打趣道,“我可听说外面那些人开了赌局,咱们要不要也试试?”

“可以啊。”姜婉儿点头,她随手取下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子,“不知道郡主赌哪个?”

华阳郡主掩嘴笑道,“临安公主吧。”

毕竟是亲戚,不管怎么说,这个面子还得要给的,姜婉儿等人自然也顺了华阳郡主的意。

这几人都是大家闺秀,出门哪会带什么银子,所以只能拿些自己身上的物件出来,一一放到托盘上。

孟月薇道:“都是一些金贵的东西,还是莫要让别人贪了,就咱们几人玩吧。”

楚玉容点头,她从头上拿下两只金簪,“这算是我和妹妹的筹码,不知道妹妹选哪个?”

最后一句话问的是阿诺。

阿诺抬眸,“虽然我来京城并不久,但苏苒姑娘的大名我还是听过的,就压苏苒姑娘吧。”

“那我就跟郡主一样,压临安公主。”

孟月薇挑眉,解开自己的随身玉佩,张开樱桃小嘴,嗔道:“诺儿姑娘,那我就陪你压苏姑娘吧。”

华阳郡主扫了一眼阿诺,冷笑几声,并没有说话。

虽然苏苒在京城的名气很大,但她打心眼里看不起苏苒,一个青楼出来的女人,还妄想一鸣惊人。

表面上看起来人淡如菊,气质端方,私底下不知道被多少个男人玩过,真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呸!真不要脸!

阿诺绞着手里的手绢,然后跟在楚玉容的后面,几人穿过了西堂,再走了一条长长的楼道,才到了东堂。

东堂的雅间里,有一扇绘有梅花的屏风,把屏风撤掉后,就可以看见外面的中厅。

临安公主已经在那准备好了,她脸带面纱,里面穿来一件白底绡花衫子,外面再套着银朱红细云锦广绫合欢长衣,看起来华丽无比。

相比之下,苏苒姑娘穿着就比较淡雅了。

阿诺对这些到不怎么感兴趣。虽说苏苒是才女,但毕竟是青楼出身,也是个可怜人,就算卖艺不卖身,也多多少少会有些闲言碎语,说出去总归是低人一等。

不过前世的时候,苏苒确实是赢了。

但,临安公主气不过。具体发生了什么阿诺并不清楚,她只知道今天一局后,苏苒便从京城消失了。

街边茶楼偶尔也会说起,有的人说苏苒因为得罪了公主,已经被公主卖到了偏远的村子去;有的人说苏苒遇到一个有钱的恩客,已经赎身与心上人双宿双飞了,这一点得到了青楼老鸨的证实;又有人说苏苒是大户人家走失的女儿,认祖归宗后就离开了京城。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但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苏苒这位青楼才女便被人遗忘了。

不过后来倒是发生了一件让她出乎意料的事情……

阿诺看着台下的苏苒,目光微闪。

现在比试还未开始,孟月薇等人又闲谈了起来。

“对了,婉儿妹妹,你下个月就及笄了,不知伯母帮你相看了哪家公子?”

姜婉儿闻言,脸上道没有什么羞赧,她回答:“不知,兴许还在相看吧。”

朝堂之事这些人并不是很清楚,只喜欢从一些小事去捕风捉影。

楚玉容插话道:“我可记得上次宫宴上,六皇子还赞过你。”

“上次?那是三个月以前的事了,我都记不住。”姜婉儿笑了笑,状似不在意,“容姐姐莫要取笑我了。”

阿诺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呷了一口热茶。其实要不是上次花灯节那一幕,她是万万看不出姜婉儿喜欢虞彦歧的。

她记得进东宫后的第二年,姜婉儿便嫁人了,听说是嫁给她父亲手底下的一个副将,之后的事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前世她知道的这些事,在街头随便拉一个人都知道,或许姜婉儿私下也偷偷找过虞彦歧也说不定。

说着说着,下面的比试就开始了。

众人都抬头看过去。

阿诺突然对楚玉容道,“大姑娘,我的手绢好像忘在风雅轩了,我得过去寻一下。”

楚玉容偏头看着她,“这点小事就交给夏菊吧,你就安心在这等着吧。”

“还是我自己去吧。”阿诺婉拒道。

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姑娘家家的手帕突然落到外人手里,那就不太好了,这事关名声。

经过几日的观察,楚玉容也摸清楚阿诺的性子,当下也不疑有他,便点头同意了。

阿诺就这样施施然地出了雅间,她撩了撩耳边的发丝,她不信自己出现在诗社,虞彦歧还能无动于衷。

刚刚那个吻只是撩拨了一下。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阿诺又回到了风雅轩,只不过一进门,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被按到了一边,一个吻带着清冷的温度覆了上来。

阿诺一怔,熟悉的甘松香扑面而来,淡淡的,有种让人置身于雨后竹林的感觉,不自觉地想要人沉浸其中。

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阿诺就抬起手臂勾住他的脖子,迎合上去。

这个吻与虞彦歧那清冷的模样一点都不符,带着几分霸道还有占有欲。

等他放开阿诺的时候,阿诺已经瘫软在他的怀里,不过她依旧没有放手。

她笑意盈盈道:“哥哥,我一点儿也不想呆在这里。”

顿了顿,又道,“她们不喜欢我,正巧我也不喜欢她们。”

虞彦歧盯着她媚意十足的脸,因为动情,她的唇瓣水润光泽,又红得娇艳,他喉结滚了滚,这才道:“那你想怎样?”

“想去别的地方,只要有哥哥在,都行。”阿诺软声开口,眼神炽热。

虞彦歧觉得好笑,“你现在这样,出得去?”

阿诺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收回手,坐在就近的那张圆凳上,语气低哑:“我就说我不舒服,提前回去了。反正她们也不是有心与我交好,我在不在,对她们来说,并不是很重要。”她突然拽紧虞彦歧的衣袖,“哥哥,你是不是也嫌弃我是个外室女?”

她瞪大眼睛,眼里盛着星光,似乎在控诉。

虞彦歧看着她快要溢出来的眼泪,轻叹一声,“不会。”

阿诺把头靠过去,慢慢闭上眼睛,眼睫轻颤,她轻吸了一口气,鼻梁上的那颗痣也随之动了动。

她现在还不能恃宠而骄,她很明白自己的处境,更明白自己在虞彦歧心里的位置。

这个男人眼里没有她。

就算是一些小的撩拨手段,他亦能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受。

她于他,只是无聊时候可以调剂的玩偶罢了,因为新鲜,又可以体会一下偷情的滋味,更与其他矜持的贵女不同。

自己上赶着扑上去,左右他也没损失什么,何乐而不为呢。

“那哥哥莫要骗我。”阿诺声音很轻很轻,就像完美得没有瑕疵的琉璃,一碰就会碎。

“不骗你。”这回虞彦歧没有停顿。

阿诺眨了眨眼睛,她得寸进尺道:“那我求哥哥一件事。”

虞彦歧挑了挑眉,他还是第一次听见阿诺求他,“说说。”

“我刚刚瞧见那苏苒姑娘,温婉端庄,又会弹琴,所以我想请她过几日到我那去陪我弹琴。”阿诺开口,“到时候我学会了就专门弹给哥哥听。”

虞彦歧一怔,没想到阿诺求的是这件事。

“哥哥,你知道吗?阿诺心里苦。”见虞彦歧没有说话,阿诺便抬头。

“苦?”

阿诺点点头,瓮声瓮气道:“需要一串糖葫芦才能甜回来。”

最后阿诺还是如愿的吃到了糖葫芦。

糖葫芦这种东西随处可见,来来往往的小贩,十个有五个是卖糖葫芦的。

虽然虞彦歧没有给她正面回应,但是她知道虞彦歧是同意了。

有虞彦歧在,临安郡主应该不会再动手了。

坐在马车里,秋杏很快就走过来对阿诺说:“姑娘,奴婢已经跟大姑娘的随从说了,您身子不舒服先回去了。”

虞彦歧坐在阿诺的对面,他面前是一盒苦丁茶,还有各种煮茶的器具。

“嗯。”隔着窗帘,阿诺应了一声。

阿诺坐的马车是从偏门出来的,所以秋杏根本不知道马车里还坐在一个男人。

虽然外面东风呼啸,但这马车牢固,倒是感觉不了多冷。

小火炉上的热水已经沸腾,虞彦歧用方巾包裹着端起来,节骨分明的手掌开始了动作,上好的苦丁茶被放进茶壶里,香气扑鼻。

男人的手没有停,没想到他一个男人煮茶还那么好看,前世倒是没有见过,阿诺呆了呆,然后把最后一颗糖葫芦吃完。

笑道:“哥哥,你想吃吗?”

虞彦歧闻言顿了下,“你吃完了。”

“但是我嘴里还是甜的啊!”阿诺隔着案几,半个身子都凑过去,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他的嘴唇。

虞彦歧拿茶杯的手不稳,就那么落了下来,发出叮铃的声音,在案几上滚了两圈才停下来。

蜜糖的甜味还有山楂特有的酸味混在一起,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女子的馨香。

阿诺闭上眼睛,然后伸出小舌,慢慢描绘着男人的唇形,时不时还厮磨着他的唇珠,总是不肯多踏出一步,等男人想要更近一步的时候,她已经坐回来原位,好整以暇。

她笑靥如花:“哥哥,茶好了。”

似乎在回味,她舔了舔嘴唇。

虞彦歧低头看着已经泡好的苦丁茶,空气中弥漫着苦味,但是他的舌尖还残留这丝丝甜味。

他不动声色地倒了一杯茶,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