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子端着手?中还没用?完的香油,弯腰捡起地上的木棍,转过?身来正面看向对方:“贫僧是来通知你,戒堂在半个时?辰前通知你过?去一趟。”
提心?吊胆的一空当场愣住,连忙将那只奶猫放进一处空笼子内,又拉住还站在院子里的金蝉子,拽着他往外走。
“师弟你怎么刚才不说清楚,戒堂找我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拖到现在!”
宝宁寺里的戒堂是用?来惩罚僧人犯戒的地方,不但?监管全寺大小僧人,同样也有督察职责,一旦戒堂传令任何僧人都要放下手?中所有事务半柱香内到达,违者还要杖打十棍。
被拽着袖子从巷子里出来的年轻和尚,眼神平静无波:“与我何干?”
一空差点一口气呛死。
平日善于装作?善良好心?的人,收起脸上客套的笑容,怒视着眼前冰冷无情的和尚,甩下他的袖子掉头就往戒堂冲去。
金蝉子看着那道身影,手?里提着棍子面无表情的走在后方,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戒堂,前方一空正在跟戒堂堂主解释他是怎么迟到的。
其中一半是因为他要去救一只猫咪,出家人慈悲为怀,看到弱小无辜的性命危在旦夕,因此他不得不救,另一半原因是去传令的一智师弟见到人竟然不说话,耽误了半天时?间?才提醒他。
戒堂堂主刚上了早课,还没歇一口气呢就被一空拦住,劈头盖脸一顿解释,听的他满头雾水。
他们?戒堂今天没人去找他啊?
“是我让他来的。”
走在后方的僧人一手?捧着香油一手?拿着那根沾血的木棍,神情淡淡的踏上台阶,“骨碌碌。”
手?中的木棍被人丢弃,滚到一空的脚下。
捧着香油之人已经摇身坐在戒堂中央的椅子上,“一空犯了宝宁寺戒律,被我亲眼所见,他杀生。”
名叫一空的和尚当场怒目:“你胡诌!我什么时?候杀过?生!一智你不要血口喷人。”
椅子上的金蝉子面无表情的抬眸看着那张盛怒中的面孔,语气未变:“我若是你,此刻就会招供。”
而不是在这?里垂死挣扎。
一空当然不能认,他做的那些可从来没人发现过?,就算被人去了后巷看到那个房间?里的东西。
一群受伤的动物,房间?里有吃有喝的,他每个月到手?的钱都拿下山给那些动物买吃的,山脚下的店铺掌柜都可以为他证明。
那些动物也不能开口说话,这?件事情没人能够找出他的破绽。
一空想?当然的不承认,坚决不认罪名。
于是他被打了,宝宁寺里脾气最好,最不喜欢跟师兄师弟们?打交道的一智和尚拿起地上那根木棍,直到手?里的棍子被打断了才停手?。
拎着断掉的木棍,穿着褐色僧衣长得眉目如画的清冷和尚,眼神冰冷的抬起左手?,将脸颊上被溅到的那一滴鲜血擦拭干净。
“拖下去关进水牢,彻查他的房间?还有后巷里的院子,一律按照寺规处置。”
“来人啊,快来人将他拖下去!”戒堂堂主当场扯着嗓子叫人过?来,将地上那道只剩下半口气的人拖走。
自己则是小心?翼翼的走到金蝉子面前,瞅着那张没表情的脸,“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一空虽然人虚伪点,却不会明面上做出得罪人的事情。”
而且这?位被住持一年四季挂在嘴上的爱徒,就算他们?戒堂平日都被僧人躲着走,可是有关眼前这?位在庙里的为人作?风,别说他主动找别人麻烦了,住持上次见到他还跟他念叨。
说担心?这?个徒弟还没从他手?里接住宝宁寺方丈一职,恐怕就要羽化登仙,整天冷冰冰的,对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对这?万丈红尘没有一点点的留恋本是好事,可他对佛法同样精通万典却不挂在心?上。
真是愁的住持少吃了好几顿早餐。
金蝉子垂眸看着地上那根断裂的木棍,上面沾满了鲜血,原本那一点点刺眼的白色毛发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他伤了我的东西。”
戒堂堂主震惊,还想?再问问他什么东西被一空给弄坏了,眼前的人已经没兴趣再说下去,直接抬脚离开了这?里。
————
陈炜爬在小篮子里也睡不着,躺在里头默背昨天语文要背的文言文《邹忌讽齐王纳谏》
“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也?……徐公齐国之美丽者也。忌不自信,而复问其妾曰…………”
金蝉子推开门?时?,就听到内室传来那只狐狸常高低起伏个不停的叫声。
唧唧复唧唧,本想?先?去洗澡的人听到那一声没停的叫声,大步流星的走到床边,看着那只主动爬进篮子里的狐狸。
“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你怎么了?”陈炜背着背着听到动静,好奇将脑袋从篮子里探出来,瞧见那个坏和尚从外面走进来,身上,手?腕上,都是暗红一片。
随着对方的靠近,一股浓郁难闻的血腥味冲到跟前,陈炜当场就想?吐出来,两只前爪捂住鼻子,泪眼汪汪的看着走到床边的人。
距离床边只有一米的僧人,也同样在看到反应后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抬起的那只手?也跟着放下,没去揉那两只趴下去的狐狸耳朵,径直走向隔壁的温泉水井。
陈炜等?他走了才将捂住鼻子的两只前爪拿下来,探头往那个温泉水井的方向看过?去,隐约能看到对方走动时?的衣摆。
心?想?难道刚才这?个动作?伤坏和尚的自尊心?了?
他也是条件反射,下意识的反应,现在想?想?自己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住在别人房间?内,又嫌弃对方是有点过?分。
一双狐狸眼在这?个空荡荡没什么多?余物品的房间?内转了一圈,好像没啥东西可以报答对方的。
“要是我是个人的话,就好了。”
躺在篮子里的狐狸喃喃自语,刚说完就发现床在变小,视线在提升,这?种整个人都要失重的画面当场让陈炜怕死的闭上眼睛。
“咔嚓!”
水井房内,已经打了热水准备洗澡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提着水桶的人顿了顿,随即将热水兜头淋下。
半墙之隔的卧室内,刚才躺在篮子里的小狐狸此刻正紧张的抱着床上的被子,将身体裹好后,耸搭着白茸茸的耳朵看着他的窝。
那只竹子编织的篮子在他刚才的变身过?程中,被他压垮了。
蹲在坏掉的篮子跟前,陈炜用?手?掰着篮子的两侧,想?要将扁下去的篮子重新扶起来。
效果很不如人意,本来只是扁下去的篮子被他折腾了几次后,彻底垮了,还有几根竹条直接崩了出去,飞的比他脑袋还高,直接斜着飞出去落在隔壁正在洗漱的坏和尚跟前。
金蝉子看着地上那根像是拆家拆下来的竹条,一时?间?没想?起自己卧室内,有什么家具上能够拆出这?个。
等?他想?出这?东西从哪来的,难得动脑的人类低垂着眼帘看着那根竹条,想?着难道狐狸也会拆家?
洗掉一身血腥味道的和尚穿上干净的衣服走出水井房,就看到自己的床边蹲着一个全身包裹在被褥里的少年。
对方头上顶着两只狐狸耳朵,用?被子将身体裹成团后夹着被子,双手?在那只坏损的竹篮子跟前,正在企图将裂开的地方重新编织好。
就是技术不到家,做出来的篮子歪歪斜斜的,只要手?稍微用?点力气就会重新散架。
金蝉子走上前去,接住那几根又掉下来的竹条,“往里坐坐。”
蹲在床上的少年乖乖抬起两只脚,往内挪了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拿着竹条的那只手?。
瞧见对方慢条细理的将刚才那些裂开的竹条全部拆卸下来,又一根根的重新装回去。
明明安装的手?法跟他是一样的,可他装的就散了架,对方装的却跟复原似的,很快一个篮子中央有折痕的竹篮子就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金蝉子将竹篮子重新递给对方,指着中间?空缺的几块地方:“这?几根竹条飞了,暂时?按不了。”
那东西直接飞过?屏风,去了隔壁的水房。
“唧唧(谢谢)。”要感?谢的人,一开口就被自己这?唧唧复唧唧的声音,弄的翻了一个白眼,抿着唇不高兴的将竹篮子重新拿过?来。
提在手?上晃荡了几下觉得没意思,又抬头看着坐在床上正注视着他的人类。
班级同桌跟他讲过?的话语浮上心?头,这?到底是他的梦呢,还是对方的梦自己不小心?走进来呢?
早知道会再梦到,当初就问问怎么来验证这?个梦到底是谁的好了。
两个人,一个坐在床头,一个蹲在床上,眼对眼的看着彼此。
穿着僧衣的和尚瞧见那双琉璃似的眼睛看着自己,只看了一会那张脸就开始走起神来。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脸的苦恼跟不满。
陈炜只想?了一会就没再想?了,抱着身上的被子挪到对方跟前,手?指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被子,又指了指对方身上的衣服,意思他也要穿衣服。
“狐狸精不是从来都不用?穿衣服的么,正好符合你的身份。”
“唧!”你才狐狸精,你全家都狐狸精!
蹲在床上的陈炜气的想?咬人,他好好一个大活人变成狐狸不说,还要被人诬陷成狐狸精。
还有这?个家伙,果然是个坏和尚,否则他怎么会知道狐狸精是不用?穿衣服的,难道他见过?别的狐狸精?
作者有话要说:金蝉子:是狐狸精,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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