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11 东土之巅(五)

祝崇亮脸上泛红,别看他岁数挺大,其实脸皮薄的很。

他们来招摇的计划,原本只停留一个月,拨下来的公款也就不多,没想到太子临时受命,让他们暂留招摇,也没交代具体原因,祝崇亮身上倒是带了些私人钱财,平日供自己甜嘴买些东西,如今在招摇拖了两个多月,公款已经见底,他都开始倒搭钱了,本来还能挺一些时日的,哪成想袁峰居然来要住宿费,他还是头一回听说落住府衙还要给钱的。

祝崇亮都快哭了,他办公差几十年,头一次遇见这种事,招摇果然与众不同,敢跟钦差要银子。

给不出钱要被轰出去,朝廷岂不颜面扫地?祝崇亮一点不怀疑袁峰能干出这事儿来,他实在没辙,为了朝廷的脸面,更为了自己不会露宿街头,只能拿着胡大仙的本命毫毛来求助。

胡天皓听完脸都僵了,好嘛,他欠着那小子钱,这里又来一个欠他钱的朝廷命官,俩欠钱的在这儿讨论借钱。

本来是来这里调查事儿的,结果被调查的成了债主,这都什么事。

胡天皓在怀里掏了掏,摸出五个银锭子,一个足十两,犹豫的递过去,祝崇亮一把捞过,护在怀里连声道:“谢谢大仙,谢谢大仙。”

胡天皓盯着他怀里的银子,满眼不舍,“这银子也只够你顶一时之用,你还是早早与仲亦尘联系,让他派人送银子来,最好也把我那份欠款给补上。”

他不想再在牢里关着了,这地方限制颇多,又是压力石,又是封灵锁,还有狱卒彻夜监视,想逃也颇为不易,胡天皓又不想引起注意,只能在牢里忍着,干活还债。

祝崇亮点头说:“下官已经派人去驿站送信,不日应该就能收到银两,只是不知大仙是否知道,太子爷为何让下官坐守招摇?”

胡天皓确实知道,但还不到说的时候,他看了祝崇亮一眼,想到仲亦尘的话,从怀中又掏出一块方形印章,递给祝崇亮:“此印你拿着,它可破金印结界,日后若有用到之时,你尽可拿着它破了封印。”

祝崇亮拿着方印的手一抖,进而握紧,他心中疑惑,带没有多问,妥善保管好方印,看着胡天皓,试探的说:“可是朝廷那边,有何变动?”

胡天皓:“不好说,现在仲亦尘正在彻查,你守好招摇,也许,这是最后的退路。”

胡天皓不再多说,但这些也足够祝崇亮内心惊骇,他离京得早,还不知道金河龙脉的事情,也不能从胡天皓的只言片语中猜到重点,但太子的临时变卦,胡天皓突然来到招摇,也够让祝崇亮猜到京城局势恐有动荡。

祝崇亮收起方印,对胡天皓一拜到底,“国师亲临招摇,必身受重任,下官定谨记太子之令,坐守招摇。”

胡天皓摆摆手,让他赶紧走。

祝崇亮也不敢多耽搁,握着狐狸毛又蹑手蹑脚的离开了牢房。

兽王宗那边也收到了袁峰的账单,倒是没说什么,下午就将钱给补上了,还多交了后面的住房款,袁峰收了真金白眼,面色总算好看些,将钱划给膳房,叫他们多买些肉菜给大家改善伙食。

再过五日就是袁明泽九岁的生日了,小孩抽条长,如今都快到袁峰胸口了,生日那天,袁明泽的同学们也回来衙门给他庆生,袁峰就像弄个盛大点的生日宴,头两年,招摇穷,他们也刚到这里一团乱麻,生日也就简单过了,没什么仪式感,如今招摇终于稳定下来,袁峰就坐不住了。

他是在初冬捡到袁明泽的,就把捡到他的日子定为他的生日,一晃眼,当初还没有他两个巴掌大的小肉团已经长成俊秀的半大小子了。

袁峰拉着虺冰钻进后厨房,跟祝余一起策划五日后的生日宴。

宴席上集齐了招摇八大菜系:川菜、美式快餐、意大利面和印度咖喱,以及某些袁峰压根听都没听过的菜名——看来招摇以前找县令,不苟人种、国家和时空啊。

祝余还想把仰望星空填上去,被袁峰强势镇压了,这种名菜就算了,能消受的人太少。

祝余吧嗒吧嗒嘴,其实她觉得小鱼张嘴的画面还挺美妙的。

菜系甜点都很快订下来,但到了主角的时候袁峰和虺冰却有了纷争,袁峰想要做蛋糕,虺冰却要做长寿面。

袁峰:“泽泽才九岁做什么长寿面,那不是老寿星才吃的吗?”

虺冰:“他生于我腹中元丹,若算年岁,也该是按照成丹来算,足够老了。而且,泽泽生于东土,又是龙族,与那什么西方洋人完全无关,过寿吃什么蛋糕,应该吃面。”

袁峰:“……,要这么严肃吗?”这都扯上东西方归属问题了。

虺冰点头:“生辰乃大事,当然要严谨。”

袁峰还在挣扎:“可是泽泽喜欢吃蛋糕,他不太喜欢吃面,一年就一次,吃吃也无妨?”

虺冰眯眼:“从今日起,他就改喜欢吃面了。”

袁峰瞪大眼睛,他还从没见过虺冰这么武断过,还特认真,蛋糕还是寿面在他眼里也就看泽泽口味喜欢哪儿个,但在虺冰这里,好像是件挺严重的一件事?

祝余支着下巴,突然说:“我觉得蛋糕也挺好的,没必要讲究这些老规矩。”

虺冰回头看她一眼,眼底冰冷成霜。

祝余打了个机灵,低着头转身:“我去做面了。”

她去水池边洗干净了胳膊,拿起剔肉刀在胳膊上笔画:“就做个祝余肉汤长寿面吧,大补。”

“你给我停停停。”袁峰赶忙拦住,好家伙,这丫头又犯病了。

离了后厨,虺冰说了句要去丽麂水域抓鱼就走了,袁峰犯愁要如何跟自己的宝贝儿子说,他期待已久的蛋糕被他龙君爹爹给否没了,也不知道孩子得多失望,哎。

路上碰到了拉着老罴遛食的鲲,三人聊了起来,中途袁峰就将这事儿跟他们说了,鲲和老罴的脸色表情微妙,袁峰问:“你们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鲲想了想,说:“千年前,我们在基山修炼,虺冰在练时空术,不小心撕开个裂缝,掉出来一条怪龙。”

那龙形同蜥蜴,背生双翅,跟虺冰大打了一架,怪龙会喷火,爪子又锋利,虺冰那时才刚刚修炼有道,还是尾幼龙,面对成年怪龙吃了点亏,他们当时都不知道这怪龙来自哪里,裂缝修复时怪龙也被吸了回去,后来有了招摇,有次来了个金发碧眼的县令,带了一本画册,画册里正好有跟怪龙相似的生物,他们才知道那是西方的妖怪。

虺冰恢复记忆后,幼年跟怪龙的过往自然也记起来了,怎么可能对蛋糕这种产自西方的糕点有好感。尤其是,同是龙族,更不可能让袁明泽去吃了。

袁峰这才了解原委,他就说虺冰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这般强势武断,原来中间还有这段过往,一时间有些失笑,这事还不能直接找虺冰开解,看来只能委屈袁明泽了。

不过,西方还真有龙啊,也不知道格林童话里的那些妖怪会不会也是真的,他以前还当睡前故事讲给泽泽听呢。

五日很快就过,一早衙门就打开了偏门,迎接前来参加袁明泽生日patient的同学们,小黄鹂还把自己哥哥给带来了,她叫黄青天,她哥叫黄翠柳,俩兄妹的名字正好应了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就是名字的性别好像颠倒了。

黄青天如今也长成了少女模样,两边婴儿肥退下去不少,显出了少女模样,俏皮可爱的紧,她一到后院,就撒了哥哥的手去找袁明泽,找到他就不离左右,谈笑的开心,金雕雕云飞也长起来了,英俊高大,面容沉稳,面容还带点稚嫩,但已经比同龄人看起来成熟多了,他在袁明泽几人面前,脸上的表情轻松,还能说上几句,跟在旁人面前截然不同,丹云仙站在一旁不搭话,笑着看着几人,温文尔雅,书卷气浓浓。

袁峰往那边看了一眼,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几个孩童一转眼都长大了,看着缠着袁明泽问话的黄青天,起初他还以为这小黄鹂看上自己儿子了,后来才发现,这小丫头看着泽泽的眼里,哪有半点爱慕之情,全都是好奇,就跟发现新奇事物一个模样,倒是跟旁边的丹云仙有些暧昧的样子。

袁峰也不是反对早恋,青春懵懂,这都是天性本能,到了这个年纪,对情爱之事没感觉,没冲动才应该担心孩子是不是生理有问题,只要不影响学习,懂得克制,不要过早做出格的事情,袁峰作为家长,是不反对早恋问题的,所谓的早恋危害,不过是家长没有做好这方面的科普和引导,一味压制只能让孩子自己去探索,反倒容易出错。

感情这种东西,哪儿能是人能控制的,成年人都未必能够管得住,更何况是青春期的孩子。

所以说,堵不如疏,引导才是关键,就比如那性教育,现在国家也很注重中小学性教育课程,甚至会组织公检法走进校园科普相关知识,谈“性”不色变已经是摆在桌面上的红头文件,思想是要改变的,教育也要随之改变。

变态不会嫌弃孩子还小,让孩子早些懂得相关知识,才能更好的让他们懂得自保,无知并不会防止犯罪,无知只会让孩子陷入危险而不知自救。

袁峰很早就进入社会,看到的要比同龄人多得多,自有一套自己的想法。

如今泽泽逐渐长大,有些事情也该早早的教给他,不要行差踏错,毁人害己。

祝余做了不少小零食供孩子们吃,薯条鸡柳、可乐炸鸡,都是小孩子喜欢吃的,平时在外面也吃不到这些,都是这些年下来,祝余跟历任县令学的本事。

席面上还有一件事儿,虺冰去丽麂水域抓鱼,抓的就是育沛鱼,这东西在招摇人眼里就是水神,但是被祝余跺块下锅后,基本就认不出来了,大家吃完以后,纷纷表示这鱼真鲜,真好吃,只有齐丰和胡一三因为曾经吃过一眼认出,看着大家伙吃的热火朝天,吓得是两股战战,握着筷子的手一时间不知道应该伸过去吃,还是克制下别再犯错。

小乌龟没有来,听说被归院长送回他爹娘那边修行去了,归院长托人带了文房四宝送给袁明泽,在生日这天也不忘勉励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祝崇亮也送了礼来,是块雕成竹子的翠玉,寓意节节高升,送给还在求学的袁明泽也算适合。

兽王宗的人送来一颗灵兽蛋,只要袁明泽待在身上,就可自然孵化,至于能孵化出什么,兽王宗的人还买了个关子,说是留着的惊喜,袁峰私底下让虺冰再三确认这颗蛋不是什么凶兽的蛋,才给了袁明泽。

生日宴一直办到晚上,祝余才端着长寿面出来,袁明泽一见有他脑袋大的海碗,脸就垮下来了,袁峰早就跟他透露过今晚没有蛋糕,换了长寿面,让他有心理准备,但是见到这么大一碗还是被吓着了,这是多长的面条啊,要用这么大的海碗装着,一口气吃完会不会憋死?

等海碗放在面前,袁明泽低头一看,送了口气,碗大汤多,面条盘放在碗底,只占了三分之一的碗量,他暗暗吐出一口气,还行,这些他有点自信一口吞。

吃长寿面是有讲究的,一根面条不能咬断一口吃光,这个不能咬断,指的是不能让面条重新掉进碗里,你得叼着面条,在嘴巴里咀嚼断了那不算。

虽然如此,但也考验气长,憋着这口气时间长了也怪难受的。

袁明泽之前吃了不少重口的食物,此时嗓子有点齁,看着金黄色的面汤就觉得有点渴了,旁边的人都善意的笑看着他吃面,他先拿起汤勺盛了口汤喝。

袁峰问祝余:“这碗面叫什么?”

味道太香了,他想着过会儿让祝余也给他盛一碗来。

祝余还没回答,站在袁明泽身边的一个人笑呵呵的说:“金河龙脉啊。”

此时袁明泽吸着面条吃,金黄色的汤汁被淡金色的面条带起来,又顺着面条流下,一来一往可不像金河流水一般。

自从袁明泽得了金河龙脉有了实体,这件事除了他和虺冰,袁峰从未向别人说过,虺冰更是给袁明泽身上加了障眼之法,旁人只知道袁明泽机缘巧合得了个不知道哪儿来的龙蛋出胎,根本不知道金河龙脉的存在。

就连那龙蛋,大家也以为是个死蛋,但还有点灵性,袁明泽进去以后,化形破蛋而出而已,虽然这经历也挺传奇的,但跟金河龙脉一比也就神奇一点,回了招摇被人围观,毕竟龙族绝迹,县太爷的小公子成了龙,自然要被围观起来,但也仅此而已了。

那鲲还是招摇守护神呢,大家知道的时候不也只是围观了几天而已嘛。

此时金河龙脉这四个字被人突然说出来,袁峰和虺冰均是一震,抬头看向说话的人,那是彭澎身边跟着的一个普通人,平日都财会那边帮忙,今日小公子过生辰,衙门里没事的人都回来祝贺,彭澎也给大家放了假,直接带人过来参加生日宴。

袁峰对这人的印象不深,但平日里也见过,是个笑容有些腼腆的中年大叔,面善的很,但此时这大叔表情带着阴郁,嘴角是笑的,却阴嗖嗖的,他站在袁明泽身边,距离很近,此时手摁在了袁明泽肩膀上,竟将周围人无形的隔绝开。

袁明泽正在吃面,感觉有人搭他肩膀,就含着面条抬起头来,结果就看到一个大叔笑的贼恐怖的看着他,吓得袁明泽一口面条没咽下去,呛进气管里。

“咳咳咳。”

袁明泽猛咳一阵,嘴里的面条没含住掉进了碗里,他脸色一僵,惨叫道:“完了,我活不长了。”

旁人没想到他说的是长寿面,以为他也意识到自己在危险中,即钦佩小公子机警过人,能看透局势,又担忧小公子的安危。

那手都掐在脖子上了,一个不慎,可不是活不长了嘛。

丹云仙离得最近,他从脖下三寸处拔下一根羽毛,羽毛尾端带着血,血珠凝而不落,被丹云仙一掌拍进隔绝众人的结界中,裂纹顺着破点向外蔓延,纹里都带着血红的光。

中年大叔神色未变,狠厉的盯着丹云仙,“鹤血破阵,你居然修的是仙门路子。”

可惜丹云仙尚未出师,破不开结界,只是把结界打裂了一角,他用的是脖下精血,凭他的能力也只能凝出这一滴,用过之后整个人瘫在了地上,黄青天赶忙上去将他拉开,雕云飞也出手攻了几招,都被反弹回到自己身上,这几个孩子刚才都围在袁明泽身边,离得最近,事情发生时也最先反应过来攻击,但是除了丹云仙起到了点效果,其他人都被自己拍出去的法力反伤了。

这结界居然还有反弹的效果。

袁峰已经冲了过去,虺冰比他快一步,凝出金雷的掌心拍在结界之上,结界激荡了两下,被丹云仙破开的裂纹扩张的更大,爬满了整个结界,但竟然没碎,顽强的挺了过来。

虺冰神色一凝,又两拍两掌,金雷在结界上窜流游走,噼啪之声不绝,但那结界竟然还是没破,特别顽强,这回连虺冰都觉察到不对了。

胡一三在虺冰还想攻击的时候突然出声制止:“别拍了,结界在吸老吴的寿元维持阵法,再拍下去,老吴和小公子都有危险。”

老吴就是那中年大叔,虺冰立刻看向老吴,果然见老吴脸色铁青,眉心的寿元之光暗淡,已成摇摇欲坠之势。

老吴不过是个普通凡人,在衙门工作了三十来年,从来没见过他有什么不同之处,更不可能是妖怪幻化,他突然出手袭击袁明泽,大家起初还以为他是半妖,隐藏颇深,但此时才发现,恐怕是被什么邪物控制了。

那邪物目标是袁明泽,用了结界将他俩与外界隔绝开来,如今为了维护结界,竟然吸取老吴的寿元维持结界,老吴寿元已经摇摇欲坠,它便开始吸袁明泽身上的,袁明泽血肉可是金河龙脉化成,此时吸起来所得灵气要比老吴的寿元还要充沛,开裂的结界转眼间便被修复如初,丹云仙卡在结界上的那滴精血也被逼了出来,在空中啪的碎了。

丹云仙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事情陷入僵局,那邪物虽说有结界保护,但也被众人困住,根本无路可逃,但袁明泽又在他手里,又有结界在,众人也一时拿它没办法。

袁峰拨开众人想进去,被六子和伏廷拉了回来,六子急道:“大人,你是个凡人,这种事情交给黑蛇大哥和鲲大神他们就行了,您上去也帮不上忙啊,万一受伤了,大家还要照顾您。”

“我就上去看看,我绝对不添乱,六子你放开我,放开我。”袁峰挣扎跳脚,也没挣脱六子的爪子,伏廷更是从怀里掏出药瓶想要往袁峰脸上撒。

袁峰仰着头左右躲闪,“别他妈迷晕我,我要去看我儿子怎么样了。”

六子和伏廷对视一眼,伏廷说:“大人情绪激动,先带他离开这里。”

那邪物还不知道有什么目的,大人留在这里万一遇见危险,招摇就完了,六子对这提议非常赞同,直接和伏廷将袁峰给扛起来往外走,袁峰都要急疯了,大骂着六子两人,也没阻止他们将自己扛走。

伏长鸣看到了,立刻叫了几个捕快也跟了上去,他一眼就明白六子他们打得什么主意,赶紧安排人手去保护袁峰。

虺冰自然也见着了,他给老罴使了个眼色,老罴心领神会,也跟着去了。

路上,袁峰闹得厉害,挣扎见还伤了自己,伏廷直接给他用了药,让他先睡一会儿。

六子松了口气,脸上火辣辣的疼,都是袁峰挠的血痕,几人护着袁峰进了卧室,将他放在床上,众人在房间里护着,过了一会儿,老罴也进来了,大家伙更安心了。

房里的烛火跳动着,床上的袁峰睡得极不安稳,周围安静极了,只有烛火跳动的声音,伏长鸣嗓子有点紧,窗外的月光突然大盛,刺穿了窗纸透了进来,竟比烛火还要耀眼,将房内照的煞白。

伏长鸣瞳孔紧锁,转身就向床上的袁峰扑去,月光极快的向床前扩张,已有人在月光笼罩下晕了过去,伏长鸣的举动惊醒了众人,他们迅速护在床前,拿着能遮挡的物体想要阻挡住月光,但月光穿透力极强,竟然连木桌都能穿透过来照在人身上,诡异极了。

老罴挑眉,脱下身上的衣服化出原型,摆出极其扭曲的高难度姿势形成阴阳太极的图案,黑色的圆耳朵和白色的尾巴形成太极黑白两点,他旋转着跃空而起,冲向了床前,眼看着就要挡在月光前面了,竟突然在半路停下,落地成熊。

熊猫胖虎的脸上神情凝重,站在原地睁眼看着那月光照晕所有人,彻底笼罩在袁峰身上,白光大盛,一张一缩间,袁峰已经消失不见,屋中月光也不见了踪迹。

老罴抬起手,掌心有一道符令,正是他与牛绪林当初的约定符文,刚才,牛绪林催动符文,让他斩杀袁峰,袁峰本就在危机之中,老罴无法抗拒约定,只能停下看着袁峰陷入危机中。

他不想亲手杀了袁峰,又不能违抗约定,就只能看着袁峰去死,这也不算违约。

如今,袁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儿。

老罴挠挠头,看着一屋子晕倒的妖怪,烦躁的跑了出去。

马丹啊,他要赶在虺冰发现前把袁峰找回来啊,要不然非被那条肥龙给缠死不可。

该死的牛绪林,该死的契约,竟来添乱,老子要是被报复,一定不会放过姓牛的,擦。

*

京城外荒郊之处。

牛绪林发动了符文后,上了老皇帝的马车,看着病容缠身的主子,牛绪林轻声说道:“皇上,招摇县令应该命不久矣,等我们到了招摇,他们群龙无首,必不会反抗我们,有国师在,金印封印也会解开,不会阻拦我们进招摇的。”

老皇帝脸色灰白,已经是强弩之末,但在京城众多仙家大能的手里还吊着一口气,如今龙脉失踪,又遇外敌,仓皇之间逃出京城,为今却只有招摇能保住皇室一脉,曾经的肉中刺如今成了保命锁,老皇帝心里特别复杂。

出京的队伍算上护卫军不过万人,走的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只将重要的朝廷要文和传国玉玺带着就逃了出来。

老皇帝喘了一会儿,虚弱的说:“此事,不要让太子知道,若是能收服招摇,朕必记你头功。”

牛绪林跪拜谢恩,心理却担心害怕老皇帝撑不到招摇,下了马车以后,他有钻进修仙门派的马车里,跟众大能商讨皇上的病情。

太子仲亦尘坐在马车中,看着牛绪林钻进后面的马车里,放下了车帘,看着车里闭目养神的鲛人,鲛人拒人千里的态度明晃晃的表现出来,仲亦尘叹了口气,从水桶里拧出一块毛毯,带着些水分,将鲛人身上已经快干了的毛毯换下来。

鲛人眼皮微动,侧过身离他更远些,鱼尾也团缩起来,不远碰到他一点。

仲亦尘:“……”

仲亦尘也将自己团缩起来靠在另一边,不让自己碰到对方。

他抿了抿唇,有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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