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媳妇被救了回来,生命无碍,喝了药后就睡过去了。
听大夫的诊断,袁峰怀疑她怕是脑震荡,这种状态下也不宜询问,让医馆的人好好照顾着,便带着人回了县衙。
县衙的人早就将打架斗殴的仨人压在堂下,胡一三坐在侧桌研磨铺纸,准备随堂记录,袁峰换了官服,待到进了大堂坐在公案之后,堂下两排衙役高呼一声“威武”,跪在堂下的仨人微微抖了身子,那父子二人也终于露出了些许惧意。
袁峰将怀中的法典放在公案上,看着下面三人,冷冷说道:“下面跪着的都是谁,一个个报上名来。”
胡一三抬头看了一眼袁峰,叹了口气,握笔轻书,一字不落的记录下来。
杂货铺老板拱手磕头,一脸献媚的对着袁峰:“大老爷,我叫赵柳,招摇城本地人士,这是我儿赵士,乃是我独子。哎哟老爷,我从小就知道您公正廉明,此事真真是我家门不幸,娶了个红杏出墙的□□,毁我赵家名誉青白,大老爷,还请您为我做主啊。”
赵士跟着爹一起献媚:“见过老爷,老爷,嘿嘿嘿,您长得真威武。”他一扭头,换了副面孔,义愤填膺的抓着旁边一脸惨白的青年骂道:“老爷,就是这个人,这是个奸夫,他跟那个不守妇道的贱女人勾勾搭搭,一定是为了谋划我家的家财。”
“啪”的一声,俩父子吓得差点没从地上蹦起来,立刻闭嘴。
袁峰放下惊堂木,皱着眉说道:“问你们别的了吗?叭叭叭的说这么多,看把我家师爷累的,手速都跟不上了。”
胡一三顿住了笔,疑惑的抬头看向袁峰,他明明跟的很流利,怎么突然把话题转到他身上去了?
再看那父子二人,赶紧转了个方向,对着胡一三赔罪磕头:“是是是,是我们多嘴,害得胡师爷跟不上了,我们慢慢说,慢慢说。”
袁峰笑道:“哎,这就对了。”
胡一三:“……”什么情况?狐狸有些茫然,他看了一眼堂上,发现齐丰还没来,再看上座的大人,正在教育父子俩要慢声细语,将事情原原本本,详详细细的说清楚。
袁峰来到招摇,一共就升了两次堂,一次是山鬼食人的案子,一次就是这次,胡一三没摸清楚袁峰办案的路数,但就他对这位老爷秉性的了解,绝不像是会对那俩父子和颜悦色的样子。
齐丰一早与大人出去,此时却不在堂中……,胡一三铺开一张新纸,握笔沾了沾墨,嘴角含笑,继续记录。
“你们二人先不要回话,我问问另一个人。”袁峰抬手止住想要倾诉欲望强烈的父子二人,看着沉默不语,蔫了吧唧的青年:“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终于有了反应,慢慢的抬起头,露出满脸的血污,额头的伤口已经凝血,脸上的血迹干了,糊了一脸,样子吓人又凄惨,他的双眼死气沉沉,盯着袁峰艰难开口:“她呢?她还活着吗?”
袁峰:“还活着,在医馆医治,你先回本官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与被打的女子是什么关系?”
青年终于有了生气,跪直了身体,恭恭敬敬的磕了头,回道:“大人,小人松玉平,四兴村人士,与赵白氏乃是同乡,除此之外,再无关系。”
“呸,当着大老爷的面你还敢撒谎,若没关系,你能一早带着钱来要买人?”赵士指着松玉平的鼻子骂道,五官都气扭曲了,张牙舞爪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把松玉平给撕了。
袁峰的第二个惊堂木送给了赵士,衙役们杀威棒轻点地面,怒目金刚一般瞪着赵士,吓得赵士躲在老爹身后,再不干插话造次。
袁峰又问松玉平:“赵白氏是被你打伤的?”
松玉平摇摇头,握紧双手,瞪着身边两人,字字滴血:“不是,赵白氏是被他父子二人打伤的,他们罔顾人命,是下了死手想要了赵白氏的命,若今日之事真有错,那也是小人鲁莽的错,要打要杀可小人来就好,赵白氏何错之有?她嫁入赵家,遵守妇道,相夫教子,从未出错,可他们父子从未将赵白氏当做人看,想打便打,想骂便骂,此事街坊邻里都可作证。大人,赵白氏乃一介弱女子,婚嫁生死皆由不得她,若您真是青天大老爷,望您救她出苦海,留她一条生路,小人愿一力承担所有罪责,还望大人判她和离。”
“你胡说!”赵柳大喊。
“你放肆!”袁峰怒喝。
赵柳吓蒙了:“大,大人?”
袁峰问他:“人是不是你打伤的?”
赵柳磕巴的说:“那,那是因为她不守……”
“甭废话,回答本官,是不是你打的?”
赵柳摸不准袁峰的脾气,又不敢撒谎,唯唯诺诺的点头:“是……是小的打的。”
袁峰抽-出竹筒里的令牌,扔下去三个,一个令牌代表十个板子,衙役们一看,左右出来一人将赵柳跟在地上就开始打。
赵柳被打了两板子才反应过来,嗷嗷惨叫着喊道:“大老爷,您为何打我?我犯了什么法了,哎哟,老爷我冤枉啊。”
袁峰:“你差点打死人,还不犯法?你这是蓄意谋杀。”
那姑娘送到医馆的时候就剩一口气了,若不是送来的及时,命都没了,后脑开了那么大的窟窿,醒来是否会留下后遗症都不知道。
赵柳疼的咬牙切齿,还在喊冤:“大人,我不服,我打我自己媳妇犯得是什么法?大人您这是滥用私刑,胡师爷,您快与大人说说,我招摇从来没有一条刑法说不能打媳妇啊。”
袁峰看向胡一三,胡一三淡淡道:“确实,招摇从未有过这条律法。”
袁峰拿过旁边厚厚的法典,翻了两篇,突然问道:“我是不是招摇最大的官?”
胡一三:“是。”
袁峰:“招摇律法是不是不归朝廷管制,皆有衙门自行拟定?”
胡一三:“是。”
“好。”袁峰抱着法典走下来,拿起胡一三的笔在法典的最后刷刷刷写上几行歪瓜裂枣的毛笔字,说道:“从此以后,家暴违法,若有故意伤人,不予婚姻关系为准,依法判决。”
“你,你你你……”赵柳指着袁峰,气得翻了白眼。
赵士惨嚎道:“大老爷,您怎么可以这样……”任性。
袁峰:“我官最大,不服憋着。”
当老板的还能让自己委屈了?以前公司里的人犯错,损害公司利益,破坏公司团结,他直接就给开了,在招摇没办法把人赶出去,他还不能依法处决?
没有法律?没问题,填上不就行了。
赵柳&赵士&松玉平:“……”从未遇见这种肆意妄为的官。
袁峰抱着法典又坐回到公案后,欣赏赵柳被打,还默默给他数着板子,打到25个板子的时候,齐丰回来了,手里拿着调查来的资料,交给袁峰。
在回来的时候,袁峰就派他去收集相关四人的信息资料,这四人背景也不复杂,一查就查出来了,就是赵柳身上有个命案,齐丰回衙门去翻了案底,才来的晚些。
袁峰一一看过之后,脸色变得很难看,暴力倾向、草菅人命,这个赵柳往昔经历还挺刺激。
那边赵柳已经被打个半死,屁股皮开肉绽,血浸透了裤子,他儿子赵士正哭哭啼啼的卖惨。
门外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看着袁峰的眼神都有了些畏惧,他们从来没见过当堂随便改法的,律法是多么严禁的事情,怎么可以随便改写,这……这真是,太任性了。
不过,赵家父子活该啊。
虺冰闻着袁峰的味儿找回了衙门,挤在人群中看袁峰断案,他盯着赵柳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个人类身上的血腥味儿有点不对。
堂内,袁峰将资料拍在桌上,问道:“三年前,你的原配夫人,赵杨氏是不是被你打死的?”
赵柳一愣,这案子早就结了,怎么又被翻了出来?
不过他不怕,已经结了的案子,难道还能翻出花来?
“大老爷,确有此事,不过这个事情已经被上一任的大老爷判过了,那是个意外,我乃是一时失手,已经赔了那女人家里十两银子,此案已了,不知大人为何又要提起?”
袁峰失笑,一条人命,不过十两纹银,凶手连个惩罚都没有,这上一任的县令,就是那位要一统天下、自立为王的兄弟吧,这兄弟三观不正吧,都死人了,居然还能判无罪,啧啧啧。
袁峰不敢苟同,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大善人,但是是非对错他还分得清楚,杀了人就是杀了人,哪有因为夫妻婚约关系就可以银两解决?
赵柳若是杀的不是他的夫人,而是其他无关女子,哪儿还会被判无罪,花钱解决?
这一纸婚书,倒成了凶手开脱的免死金牌。
婚约二字,本该是夫妻和鸣、相濡以沫,怎能成为杀人脱罪的免死金牌,若律法不对,他就修法,恶人不惩,如何管理这么大的县城?
不管是公司,还是一座城一个县,都要有不可逾越的底线和规章制度,而制度就是法则,要合情合理,要公平公正,要存善除恶。
袁峰先是让人找出赵柳和赵白氏在衙门登记的婚证,将两人婚证作废,直接废了二人婚姻关系,也不需要什么和离书了,这是衙门直接断的结果,袁峰也不知道没有和离书在当下这个社会环境里,对女方有没有不良影响,若是有,那直接让女方给赵柳一纸休书得了,他是县太爷,有他力挺,相信群众接受度会很高。
古代嘛,就这点好,官威大啊。
至于赵柳,他身上背有一条人命,今日又二次犯法,差点害人之死,按律当诛。
袁峰拿起朱砂笔,朱笔在手中握紧了几分,在胡一三呈上来的案宗上方顿了顿,终是勾去了赵柳的名字。
明日午时,菜市场口,赵柳斩首处决。
至于赵士,身为帮凶,不顾生母性命纵容恶父行凶,乃是不孝,今日又助纣为虐,二罪相加虽不致死,但活罪难逃,判他上山开山洗田二十年劳务之苦。
判决下来后,赵柳和赵士都傻了,在他们的观念里,媳妇娶进来就是自己的,是生是死也由他们说的算,何时看过谁家打骂虐待媳妇还被判刑的?更何况是被砍头?
尤其是赵士,他刚十五岁,才定了亲,转眼间自己就要上山挖田去了?
凭什么!他又什么错?错的明明是他娘,是赵白氏,打媳骂儿是丈夫老子天经地义的事儿,这县令无论判刑,简直草菅人命。
“我不服。”赵士大吼着站起来,他气的发抖,肌肉猛然膨胀,撑得衣服都裂了开来,围观的人群发出惊呼声,衙役们也警惕起来。
齐丰和胡一三诧异的看着暴怒的少年,他们明明记得赵家父子是人类,可赵士现在的状态,根本就是兽化的样子。
那赵士突然暴怒而起,从二人中间穿过,扑向了袁峰,那速度快的齐丰和胡一三都没反应过来,待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无力阻止。
赵士伸出手掐想袁峰的脖子,口里喊着:“你凭什么杀我爹,凭什么让我挖山,我弄死你。”
袁峰只觉得一阵利风扑面而来,再定神,那变成金刚的赵士已经被一条黑蛇尾巴卷走了,他楞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从鬼门关绕了一圈,顿时吓得冷汗直流。
虺冰上半身为人,下半身为蛇,蛇尾巴上卷着变成狒狒的半残品正往地上摔呢,“凭你也敢伤他?你是个什么玩意?”
“啊,啊!”残次品狒狒毛发不齐,半人半狒,惨叫时表情狰狞的怪模怪样,丑屁了。
虺冰还不解恨,卷起赵士彻底化成蛇形,张开大嘴悬于赵士头顶,毒牙溢出毒液,顺着压制滴落在赵士的头皮上,烫的那里秃了皮,虺冰收紧蛇身,凶相毕露:“我吃了你。”
众人脸色巨变,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止发疯的虺冰。
袁峰走过来,伸手摸着虺冰的粗尾巴,蛇身上的鳞片都怒张开,边缘寒光渗人,锋利无比,袁峰顺着鳞片的方向摸,对大黑蛇说:“别吃他,脏。”
虺冰:“哦,好。”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今天说好二更补偿昨日的假条,但是晚上临时有事,没办法更了,今天就多更一些,比心~,明天我也多更一些~。感谢在2020-05-2220:28:32~2020-05-2420:1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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