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的红枫在风里打着旋，飘飘悠悠地坠落在木质的檐廊上。
侍女的木屐在廊间踩出踢踢踏踏的声响，在秋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听说兄长迷上了花街的女人。
我从妆匣中取出了一只簪子，将它放在匆忙赶来告诉我这件事的侍女面前。
看着她高兴地将簪子收进怀里，我想起了另一件事：“父亲和母亲知道了吗？”
“应该没有。”
“这样啊……”
他们知道这件事之后，会责备兄长吗？
我忽然生出了这样的疑问。
于是在吃饭时不经意间提起了这件事，但父亲和母亲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说实话，我觉得不太高兴。
似乎从出生起就是这样，兄长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能得到包容与理解，他永远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我不可以。
很早之前父亲就说过我和飞鸟井家的次子已经订好了婚约，等到合适的时间就会出嫁。母亲则是一直亲自教导我弹琴、针线。
倒不是因为她有多么的疼爱我，只是不希望我因这种小事失了家族的颜面。
所以她常对我说：“郁江将来一定要成为合格的妻子，不能让别人觉得冷泉家的女儿一点规矩都没有。”
所谓的规矩究竟算是什么东西，我其实一点也不想去了解。
但我知道她想要听到什么样的回答，所以每次都会顺着她的意思，对她说我一定不会让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失望。
——即使我觉得他们从来都没有对我怀抱过希望。
比起我，作为继承人的兄长才更值得他们付出期待。
兄长从一出生就注定了未来会成为冷泉家的主人，但我们兄妹间的关系却向来不怎么亲近，就算是小时候也是如此。
还记得小时候我不想学弹琴，想和兄长一起修习剑术，但当我偷偷地扒在兄长的院子门口，悄悄地探出脑袋的时候，兄长立马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
结果便是我被父亲严厉地训斥了一通，连带着母亲也因我被一同责备了。
当天晚上母亲罚我没有晚饭吃，还让我的贴身侍女世津看紧我，一连好几个月，我都再没能踏出自己的院子半步。
我不知道其他的武士家的女儿是不是都这样，也不知道她们喜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就我而言，我不喜欢。
于是在收买了看门的下人之后，我带着世津偷偷去了花街，见到了那个迷住了兄长的女人。
——*——
和我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与其说是女人，其实还只是个少女。
那是个看起来与我年纪相仿的少女，容貌却比我见过的任何女人还要引人注目。
细长的眉毛微微蹙起，眼睛的形状姣好而又艳丽，皮肤白皙柔软。
她歪着脑袋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却与温和之类的形容沾不上半点边，甚至可以说极为阴沉，是一眼就能看出明显不悦的脸色。
不仅如此，她说出来的话也和那张漂亮的脸截然不同，粗鲁又无礼。
“喂，你是什么人？”
她这样问我。
我一时间愣住了，忘了回答她的问题，也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世津比我的反应速度更快些，她斥责少女对我的失礼，却被那个少女一句：“你这个丑八怪又算是什么东西。”给堵得哑口无言。
那一瞬间，我似乎明白兄长为何会被她迷住了。
不仅是因为那张漂亮的脸，也是因为，在她的身上，有着与我们截然不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