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

迟子阁没有参与录制综艺节目。

刘导可惜了好几天,每次看到迟子阁的脸,他总是叹气:“薛南、杨彤彤和另一个电影剧组的导演搭上关系,节目录制完了,他们还一起去吃夜宵。那天你要是去录制,说不定你也能深受导演青睐,得到试镜的机会。”

“就是、就是。”周制片人板着脸,恨铁不成钢瞪着迟子阁。

“我面前站着一位刘导,他不青睐我吗?”迟子阁故作仰慕地看着他。

刘导不自觉咧开嘴巴,心里美滋滋的,转身到厨房磨咖啡。他突然停下脚步,躲在墙后面,伸头看见小迟和老周聊天,就在厨房里走了两圈,慢慢地,他的步调变了,竟跳起舞蹈,哼唱着:“.…..江南绣锦,金陵风雅情啊,瞻园里,堂阔宇深呀……”

周制片人凑到迟子阁耳边,眼尾余光瞥着厨房的方向,压低声音说:“听见没有,老刘向著名导演致敬呢,他一辈子的梦想可厉害,希望拍摄一部电影走出国门。”

迟子阁睁大眼睛,周制片人捶了他一下:“你是第一个崇拜他的演员,他被众多演员、导演踩在地上的梦想,估计他又捡起来了,”周制片人捧着自己颤抖的小心肝,哭丧着脸说,“又要来折腾我,骗我投资了。”

迟子阁眉眼弯弯,被周制片人瞪一眼,他扭头偷笑。

*

综艺节目播出当晚,微博热搜又爆了。

吃瓜娱乐上传一条剪辑的视频:

“《凉州词》即将开播,薛南、彤彤,你俩怎么一脸愁容,难道《夏宫》无敌,你们对自己演的戏没有信心?”主持人非常困惑,即便演员对剧本、后期制作没信心,在录制节目的过程中,他们也不能露出丧气的表情,这是演员的基本素养。

“就是太有信心这部剧会火,我才担心网友往我和彤彤家寄刀子。”薛南苦笑着说。

“接到剧本,我认为这部剧可能会火,拍完这部剧,我认为这部剧小火,刘导突然通知我这部剧的播放时间安排下来了,我断定这部剧会大火,上这个节目,我萌生出要不要休息一年,再出来营业。”杨彤彤擦了一下额头,甩了甩手。

“这是什么梗?”主持人一头雾水。

整场录制中,刘导的话最少,但是他贱贱的、神秘的微笑,在观众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薛南、杨彤彤的老粉纷纷在下面留言,【我南霸气,沉寂三年带来大火特火的剧,我们南家女孩永远不会抛弃你,顶你。】

【那些往你家里寄刀片的全是黑粉,他们就是见不得你火,咱们不理他们,南南粉永远最爱你。】

【呜呜……我彤终于霸屏了,要一直一直的营业哦,千万不要消失,我们彤粉宠你。】

《夏宫》剧组的其他演员为《夏宫》正名,奇怪的是闻一北、秋晗的铁杆粉丝没有下场和薛南、杨彤彤的粉丝撕B,他们异常安静。

有人提出闻一北、秋晗的粉丝异常,但是没有引起大家的关注。

维泽、顾苏青缴纳保释金,被保释出来,俩人不仅面临自己公司起诉,还被娱乐圈封杀,逃脱不了坐牢、赔偿巨额债务,俩人顿感前面的路一片黑暗,他们深陷沼泽,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微博上卖惨,谴责《凉州词》剧组给他们设圈套,他们是郭导、刘导争斗的牺牲品。

俩人的长篇大论卖惨,又把《夏宫》、《凉州词》推到热搜第一,今夜微博十分热闹,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次日晚上,两部剧同时播出。

原本热度降到最后的微博,因为两部剧播放两集,再次空降到热搜第一。

【《夏宫》女二什么鬼,原著写的清清楚楚,女二是恶毒黑蜘蛛,在外边受到委屈,关上门用浸泡辣椒水的鞭子抽打宫女,用浸泡藏红花的刀在宫女身上划开一道又一道伤口,为什么演出来的女二是一朵白莲花,反而衬托出女一阴狠毒辣。】

【才看两集,不要太早下结论,或者这只是一个铺垫。】

【《凉州词》里面的男一好像故意接近女一,故意诱导女一到凉州城找男二,天呐,我眼瞎看错了吧,男一一身正气,心怀天下,绝对做不出这种事。】

两部剧的观众争执不休,他们依旧每天守在电视机前。

在腊月二十九晚上,《凉州词》迎来一个小虐潮。

“当今圣上耳根子软,听信外戚的话,重徭役、税收,只从功勋子弟中选拔官员,处处可见贪官污吏残害忠臣、欺压百姓,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女主把拜垫放到褚七身边,拿起一叠纸钱,跪下往火盆里放纸钱,“大王爷、三王爷、四王爷、五王爷、六王爷背后站着世家大族,一旦他们得势,他们势必受制于母族,那些人贪惯了,势必铲除异己,那时朝廷内部肮脏不堪,再无忠臣,你没走几步,就能看到饿死鬼,这是内忧。西北、西南、东南,三方异族对我大燕虎视眈眈,我大燕王朝若不改变这个局面,离灭国不远,这是外患。”

褚七双目空洞,是悲戚的、是愤怒的,一腔哀凉压抑在胸中无法宣泄。

他的腰身是他挺直的,就像那根被晒干水分的竹子,轻轻一折,便听到清脆的响声,竹子四分五裂散落在地上。

“李遇大人一脉七十六人入狱,择日问斩,张广德大人身首异处,族中女的为女昌/女支,男的被阉割,王昭宥大人…….你能说他们不是功臣,你能说他们的贡献比你们褚氏一族少?”褚七机械地往火盆里放纸钱,女主夺下纸钱,抛洒到空中,扯住褚七的衣领,“你们褚氏一族的命值钱,难道那些枉死的大臣、百姓的命分文不值。好,你对此坐视不理,回你的乡野迎娶乡村野妇,生一堆孩子,让大燕成为一个人间炼狱,你的孩子,你的孩子的孩子,他们将来身在乱世,真的能安然繁衍后代吗?”

“你喜欢二王爷。”

褚七的眸子深处好似一汪碧绿的潭水,比那一眼望见沙石的溪水深邃、幽暗,却和以往一样清澈,只是眸子深处有了她看不懂的情愫。

女主撇头,不去看那双令她压抑的眼睛,松开褚七的衣领说:“二王爷已有了妻妾,”她突然意识到这句话醋意非常浓,几乎瞬间,她眉头上挑,龇牙咧嘴凑上前拉扯褚七的脸颊,“大燕王朝需要一位明君,恰好二王爷是最佳人选,因此我想扶持明君,想当大燕王朝第一女相,仅此而已,你明白吗?”

褚七跪倒在团蒲上,纸钱放在白色的丧烛上点燃,放进火盆里。深秋塞北的风很大、很干燥,一阵风刮进屋内,卷起灰白色的烟灰,屋内像下雪一样,密集的烟灰骤然飘起,然后慢慢地飘落到地上,一小部分银白色的烟灰飘到院子里。

褚七瞳孔里倒映一簇火光,飘然而落的银色雪花飘入他的眸中,他的眸子异常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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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前,褚家主得知褚七召集褚家旧部替二王爷做事,他让亲信送一个盒子给褚七,盒子里没有信件,只有一寸红布,是褚家所有人的鲜血染成的红布。

三日前,凉州城传来一个消息,山贼下山打劫,褚家被洗劫一空,院子里整齐的摆放五十三具无头尸,这五十三具尸体的头就挂在城墙上。

昔日白衣少年换上一身红袍,墨色青丝被大风吹得凌乱,时而轻拂红袍,时而绝情的抽身离去。

他站在枯树下,默默地看着那名雀跃的少女进入二王爷院子。他的拳头缓缓地松开,一支红似血的簪子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断成三节的簪子被他碾入泥土中。

“褚七愿意假扮你留在这里,您回都城,一路上不知道面临多少刺杀,我与褚七商量好了,抽调褚家精锐士兵,一路护送您平安回到都城。”女主痴迷地望着他。

“父皇用虎狼之药吊着命,宫里传来消息,父皇顶多只能撑一月。”男主在纸上写了一个字,‘破’,他不满意,换一张纸重写。

女主立刻回神,凝重说:“我知道您离开都城八个月,不熟悉朝廷的动向,也不清楚宫中的情况,我和褚七一定为您拖延时间,让所有人认为您还在这里,您可以无后顾之忧回都城布局。”

“在私盐这件事上,我难免有些不近人情,狠狠地打了四弟的脸,四弟容不下我。”男主放下毛笔,走到窗前,满怀心事望着阴沉沉的天空。

女主眼中闪过一道狠厉,走上前伏在二王爷耳边说:“……这样,都城里的五位王爷绝不会怀疑您不在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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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统计褚家旧部中,谁是家中独子,谁还没有后,让他们到雯萱那里领一笔银子,回家好好侍奉老人。”

“七公子,雯萱姑娘说了,二王爷登基后,首先重新划分土地,无偿给咱们农民几亩几分水田、旱田,还要减少赋税、减轻徭役。与其我们现在回去忍受大地主剥削,乡绅、官府欺压,还不如跟着二王爷干。”二十岁出头的汉子很开心,终于有了盼头,他的子孙后代终于不用走上他的老路。

刀突然划破他的指尖,褚七的眸子动了几下。

汉子幻想他未来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顿时整个人充满干劲。

褚七继续雕刻墓碑,长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接下来的两天,大家没有看到褚七,他们以为褚家满门被灭,褚七心里难受,躲起来不愿意见人。

实际上褚七被藏在密室里,雯萱不知道如何请来一位奇人,在褚七的锁骨上刻下一个“奴”字。这个奇人十分有能耐,不知道在“奴”字上撒了什么药水,两日过后,这个“奴”字和二王爷锁骨上的奴字一模一样。

二王爷的母妃是县令的女儿,当年她侥幸被选入宫当宫女,阴差阳错被分配到继皇后的身边,她处心积虑截了继皇后的人,被皇上宠幸,就有了二王爷。

继皇后还无嫡子,自己宫中的宫女抢先她一步生下皇子,等于当着天下百姓的面扇她巴掌,继皇后忍受不了,就命人在二王爷的身上刻下奴字,要让二王爷永远记住,二王爷就是她养的一条看门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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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率领一支精锐军队,悄无声息离开西北边境。

如今在男主房间休息的是褚七,他穿着亵衣、亵裤躺在床上,光滑的指腹抚摸凹凸不平的锁骨。

在黑暗中,他合上那双深邃的眸子,紧绷的下颌,眉眼间笼罩一抹愁思,让人喘不过气。

外边出现打斗声,褚七还未来得及披上外袍,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他来不及多说话,就被人敲晕,当他醒来,发现自己手脚被铁钉刺穿,钉在木桩上。

“什么,二王爷的画像被你们弄丢了,无法确认抓来的这个人是否是二王爷!”

“老大,您先别生气,我找人检查他锁骨上的字,这个字起码是十七年前刻的,错不了,他就是二王爷、”

“主子损失几个门人,他一点也不心疼,真正让他心疼的是八百万两纹银,被二王爷登记在册,纳入国库。”这个人气的身体发抖,抽出一把刀抵在褚七胸口,“主子交代,每日割二王爷一片肉,快马加鞭送回都城,主子养的鹦鹉最爱吃皇子的肉。”

这人划破褚七的衣服,倾斜刀刃划开褚七的皮,鲜艳艳的肉暴露在空气中。他见褚七额头冒着豆粒大的冷汗,嘴角却上扬。

这人眯着眼睛,却做着最残酷的事,食指、中指穿透褚七的肉,夹紧褚七的肋骨往外拽:“二王爷,您还不知道吧,主子的鹦鹉每天当着您门人的面吞下您的肉,您说您的门人还会不会效忠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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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看完《凉州词》,故作洒脱挥了挥手:【切,虐戏演的好假,一点也没有代入感,哈哈哈哈JPG.】

【为什么《夏宫》变成双女主的剧,编剧,你给我出来,暴打JPG.】

《夏宫》的口碑不断下滑,虽然《凉州词》槽点无数,但确实比《夏宫》精彩,至少演员都选对了,所以收看《凉州词》的人越来越多。

明明一样的台词,时染拍出来的画面,让人不由自主联想到恶毒,换了一个演员,这部剧垮了,郭导把黑锅全甩给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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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这天,薛南、杨彤彤参加这家卫视的跨年晚会。

迟子阁没回去和父母、兄嫂过年,迟母拍几张年夜饭的照片发给他,催促他赶紧解决终身大事。

迟子阁胡乱应了一声,话筒中就出现有人喊迟母吃饭的声音,他和迟母拜了个年,就挂断电话。

他自己包了一碗饺子,吃过年夜饭他就躺在床上睡觉,夜晚23:35,外边响起爆竹声。迟子阁泡了一杯茶,斜靠在窗边,望着外边一闪而逝的烟火。

高楼大厦上的灯光,上演色彩缤纷的烟花表演,绚烂而美妙。

迟子阁喝完一杯浓茶,他坐在沙发上看一会儿书,待外边结束喧闹,他合上书回屋继续睡觉。

大年初一到大年初七,他一个人在家中度过。

十三那天,刘导忽然打电话找他,给他一个联系方式,让他马上联系这个人。

这个人也是一个导演,叫李导,他年后要拍一部现代电影,找他演一个阴狠毒辣的角色。具体内容见面谈,李导和他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很快就到了约定见面的时间,迟子阁提前半个小时到那家会所,没想到李导早就到了,和李导坐在一起的还有闻一北、汪铭泽。

“不用我一一介绍吧,你们三算是老熟人。”李导斜身靠在椅子上,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迟子阁。

迟子阁和戏中的形象截然相反,现实生活中他的存在感特别低,但是这个人挺奇怪的,很矛盾。当你不注意这个人,你就会忽略他,当你对这个人产生兴趣,你就会忍不住了解他,结果你会发现这个人身上有很多迷。

“见过几面。”迟子阁笑了笑。

“少年,别拘谨啊,几年前汪铭泽还是处处碰壁的保险推销员,闻一北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摄影爱好者,谁也没想到他俩会成为圈里的金牌经纪人、一哥。”李导挥挥手,“都放开身份,咱们今天不聊工作上的事,随便聊聊。”

“李导,那我就随便聊了,”汪铭泽转身,脸上挂着职业笑容,说,“你觉得时染在这部电影里饰演炮灰,怎么样?”

“那啥,一北,你饰演硬汉,抽时间理理头发,迟子阁饰演阴汉,这副形象饰演阴翳、诡谲的形象,刚刚好。”李导摸了摸下巴说,“男二出生在书香门第,人们自然而然认为书香门第底蕴深厚,养出来的孩子像极了陌上君子,却不知道里面隐藏着肮脏见不得人的事。我那个角色似乎为你量身打造的,但我不确定你是否能演出那种变态的儒雅,直到前两天看到你演的戏,便认定这个角色非你莫属。”

迟子阁的神情和方才一样,这让闻一北、汪铭泽非常诧异,要知道迟子阁目前只演了一部深情男二的角色,也没试镜,就被李导断言他能演变态,这可不是赞美,而是指出迟子阁的人格中有变态人格。

“嗐,我说了不聊电影的事,汪铭泽,你非要逼着我聊。”李导说了好几声没意思,丢下一句,“没问题的话,最近几天有人联系你俩,和你们签订合同,我去找有意思的人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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