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听到这个消息,每个人非常兴奋,汴曲的环境虽美,看多了也会腻。

大家疲倦一扫而光,先去吃饭,再回到住所收拾行李。

*

次日,由村长做中间人,迟子阁把羊卖给商贩子。

可能羊知道自己将要沦为人们口中一道菜肴,今日特别暴躁,不愿意配合,却无法改变事先被安排好的命运。

“嗐,都走远了,别看了。”少年的神色和当初回来一样,村长怕迟子阁疯病刚好,又疯了,不愿意跟随剧组离开。

迟子阁接受十五年教育,大学还没毕业就有好几家大型外企有意聘用他,一度成为汴曲人民的骄傲,却没想到他抛弃巨额年薪,年薪等于他们一辈子赚的钱啊,说放弃就放弃,他真的疯了。

迟子阁唇畔漾起淡淡的笑容:“我下午离开,半年来,多谢您照顾。”

他塞给村长一包烟。

村长把烟揣进口袋里往外走,边走边摇手。

迟子阁留在汴曲,专门祸害没结婚的姑娘,走的好。

汴曲的人对他的态度,迟子阁是知道的。他要走了,并不伤感,只是换一个地方重新生活罢了。

他只装了两套换洗衣服,背起旅行包,锁上大门、院门。迟家父母身上有两把钥匙,还剩两把钥匙被迟子阁装走了。

其他人和迟子阁一样,把行李带到片场,这场戏拍完,他们立刻坐大巴车到古城,路上他们泡泡面吃。

迟子阁刚到片场,刘导拉着他坐到监视器旁,一起看女主、男主演对手戏。

对于迟子阁来说,上辈子,十六岁以后,他无时无刻不在演戏,准确的揣摩人的心思,对动作、表情、语言要求十分苛刻,哪个细节稍微表现的不好,那么你的生命到此结束。那是一场豪赌,赌对了,你的生命暂时安全,继续赌,一旦赌输,痛痛快快的死都是奢侈。

有一道充满恶意的目光太强烈,把迟子阁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今天他心情不好,要制造愉悦因子影响他的情绪,让他开心。

原本刘导一脸严肃盯着监视器,迟子阁不知道和刘导说了什么,刘导笑眯眯指着监视器,好像分析男女主拍戏的闪光点,迟子阁先是紧蹙眉头,然后恍然大悟和刘导说话,刘导开怀大笑,更加积极给迟子阁讲解东西。

男三顾苏青的脸难看至极,他戳了戳身边的男四章元桦:“看见了吗?马屁精,有时间讨好刘导,不如好好揣摩演技。”

男四章元桦聚精会神盯着片场,向前辈学习经验。

“就算演男女主的是过气一线演员,也是刘导好不容易请来演他的戏,不会乱改他俩的剧本,为了给男二加戏,我猜刘导只好减咱俩的戏。”

看到迟子阁那张谄媚的笑脸,顾苏青气的脸色铁青,又想到昨晚……他肺疼、肝疼。

昨天上午,杨姐、薛哥对迟子阁说的话,被章元桦无意间听到,让他受益匪浅。如果想在娱乐圈混下去,那么在公共场合,一定不能流露出自己真正的想法,时刻用面具伪装自己。

相比较迟子阁,他更不喜欢总是怂恿人,把人当成木仓/使的顾苏青,他不着痕迹远离顾苏青。

迟子阁收回视线,唇畔漾起微微的涟漪,笑容极淡,却给人一种沐浴在初春的阳光下的错觉。

他的视线终于移到男女主身上。

“二爷,你怎么来了?”女主仰慕地望着眉宇间始终被愁思笼罩的男人。

二爷在一群王爷中,相貌只能算中等,但他不拘言笑,性格沉稳,惜字如金,刚正不阿,使得他像一本艰涩难懂的孤本古籍,好奇心重的人,总想翻开这本古籍,研究透这本古籍。

她就属于好奇心特别重的人,一旦翻开古籍,只是浅显的研究一二,人、心沦陷进去,再也出不来。

“有一批私盐从蜀州流到市面上,夏公公传父皇的旨意,让我去调查这件事,什么时候调查清楚这件事,什么时候回京。”男主冷清地陈述事实,好似这份差事并不难。

他宽厚、带着老茧的手捧着她的脸,有什么情绪喷发出来,但是他果断收回手,压下能焚烧人心神的情感。

女主沉浸在方才二爷给予的柔情中,良久,她才分析二爷将会面对怎样的困境。

蜀州是四王爷母族的地盘,由柳家军驻守,派二爷去解决私盐的事,分明调开二爷,把二爷从夺嫡中踢出去。

再说自古私盐能流传到市面上,绝对和某一位高.官有关,私盐,就是一根扎满刺的铁棒,碰一下皮开肉绽、伤筋动骨。

“雯萱姑娘,你知道二爷嫉恶如仇,明知道蜀州是龙潭虎穴,但是二爷为了朝廷、为了祖宗基业,就这样离开权利中心,这一走,再难回去。这一路,我们遇到几次刺杀,还不知道到蜀州,还要面临多少次这样的刺杀……”

“多嘴。”男主冷硬道。

“奴才多嘴,奴才该死。”公公立刻跪在地上,用劲自扇嘴巴,嘴角流出鲜血,王爷不喊停,他还在扇自己。

“我记得驻守在蜀州的柳家军,有一批褚家的旧部。”女主咬牙道,“二爷,你们行程放慢些,我一定带褚七和你汇合,褚七会排兵布阵,武艺高强,也喜欢风雅,更重要的是褚七是褚家兴旺的希望,有他在,褚伯伯的旧部下绝对会团结在一起,为你卖命。”

“你留下,保护小姐。”男主从袖袍中拿出一支玉簪,插在她的青丝中,便骑马扬鞭而去。

良久,女主收回视线,拉住公公的手:“别打了,你打死自己,我劝动褚七和我去蜀州,谁和我设一个局,让褚七心甘情愿为二爷卖命。”

公公重重地磕三个响头,哽咽道:“王爷身边只有雯萱姑娘一心一意为王爷打算,我们的王妃啊,时时刻刻想置王爷于死地,她居然在王爷的茶水里下失心散,让人脾气喜怒无常、凶残嗜血的药。”

女主眼中满是心疼,望着王爷离去的方向,眼神变得愈发坚毅:“二爷不喜勉强人,你我二人商议算计褚七的事,必须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不准对任何人说。”

“奴才晓得。”公公笑着抹干挂在下巴上的眼泪鼻涕,“姑娘,我送你回城。”

“卡,大家辛苦了。”刘导喊道。

这场戏没有NG,一遍过,所有人松一口气。工作人员拆拍摄设备,演员们找地方换下剧服,大家井然有序忙手头的事。

刘导趴在周制片人耳边说悄悄话:“看见没有,来了一个演技棒棒哒的男二,男女主火力全开,超水平发挥,就怕风头全被男二抢走。”

周制片人心情澎湃地竖起大拇指,想起什么事清,也趴在刘导耳边:“你对迟子阁亲切过头,演男三的顾苏青脸色好难看,我估摸着到古城,顾苏青就要搞事情。你记着,不要制止这件事,他把事情闹得越来越大,最好上头条热搜,到时候我们站出来澄清,到那时,咱们离火不远了。”

在外人眼中,他这个外行制片人来这里游山玩水,其实都是假象,他以游山玩水为借口,一直潜伏在剧组所有演员周围,观察哪个人有搞事情的苗头,并且锁定这个人,提前准备应对措施,以最低的成本宣传剧组。

“如果他不搞事情呢?”刘导握紧拳头,脸上的肉抖了两下,“咱们得做两手准备,准备一笔钱,随时买热搜,如果这部戏还不火,我就此退出娱乐圈。”

两人小声谈论自己对娱乐圈独特见解,余光无意中瞥见迟子阁坐在不远的地方,他整个心神被男女主演的对手戏吸引,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刘导伸上脖子小声说:“沉浸在一件事情中,他听不见我们说话。”

“男女主、男二都有危机感,剧情越来越精彩,如果这部剧收视率不高,我吞掉片场所有拍摄机器。”周制片人郑重说。

吞掉他的吃饭家伙,他还怎么拍戏,刘导送给他一个大白眼。

迟子阁眉眼弯弯,原来炒作的魅力在于不停地翻转,在翻转过程中,路人变成黑粉,再爆出刺激性的东西,不停地袭击黑粉的心脏,黑粉的心脏经过几次轰.炸,变得坚不可摧,在此过程中,潜移默化地洗掉黑粉中的“黑”,留下粉,这类粉不易脱粉。

但他怎么觉得胖胖地刘导、瘦而精明的周制片人说的不靠谱呢,确定不会把正常人折磨成疯子?看来他要深入研究“粉”、“黑粉”,这两个名字的真正含义。

迟子阁听的入迷,这时大巴车停在路边,拍摄机器全装进面包车里,剧服也装进面包车里。

刘导和周制片人对了一下眼神,带着全剧组成员坐上大巴车,有几个人驾驶面包车跟在大巴车后面。

一辆大巴车、三辆面包车缓缓驶出汴曲。

*

十一点半出发,晚上二十一点到达古城。刘导带领大家到提前预定好的宾馆,大家拿了房卡,回到房间里梳洗一番。

迟子阁躺在洁白的床上,他的房间很宽敞,很干净,对面墙壁上挂着一台巨大的液晶电视,书柜和书桌连在一起,就放置在窗户边,他偏头看门的方向,有一个茶几、一个长沙发,两个单人沙发。

“咚咚。”

迟子阁翻找出化妆小姐姐送给他素净的发绳,随意抓两把头发,边扎头发边去开门。“薛哥。”

“呦,你的房间规格和哥一样,不努力不行了。”男主扮演者薛南打趣道。

他倒是没觉得导演偏心,迟子阁演技确实不错,而他的演技停滞许久,娱乐圈更新换代堪比人体新陈代替,他没有进步,自然有人顶上来,所以他手上的资源越来越少,很久没有人找他拍戏,事业、感情糟糕至极,前不久刘导找他拍戏,他没考虑就答应下来。

直到看迟子阁和杨彤彤演的对手戏,他有种感觉,他的瓶颈也许在这部戏中被冲破。

迟子阁挠了挠头,侧身让路:“进来坐坐。”

“不坐了,刘导让我喊你出去吃宵夜,走吧。”

迟子阁锁上门,薛南和他并排走,偏头看了眼他过长的头发,提了一句:“你演技真不错,我建议你走实力派,最好把头发剪短些。”

“总觉得脑袋凉凉的,随时掉到地上。”迟子阁盯着薛南的寸头,回想到他刚来这个世界,头发和薛南一样长,他有一种错觉,总是有剑的寒光在他脑袋上划过。

或许真如村民们说的那样,迟子阁真的有心理疾病。

薛南摇掉脑袋里不尊重人的想法,跳过这件事,随便找个其他话题聊,很快两人到达大厅。

人都到齐了,刘导带领大家到预定好的饭店,迟子阁和剧务走在一起,被刘导拉到前面。

“小迟,等会你和薛南、杨彤彤坐在一起,三人趁此机会,好好磨合磨合,知道吗?别不好意思,都是自己人。”刘导嘱咐道。

迟子阁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有人喊。

“老刘,闻声就知道是你,真巧,我们拍戏时间又重合,又撞一个题材。”

拍《夏宫》的郭导转身朝刘导招手,笑眯眯招呼刘导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

“你们吃,我这边订好了饭。”刘导笑的十分开心,转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问他要三千万的维泽和郭导坐在一起,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他非得瘦十斤,他才不愿意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