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原主的记忆,乐意在打铃前一秒,稳稳踏进三班的教室。
时间恰好卡在八点整。
从后门进教室时,里面的人都没太注意到他,乐意不紧不慢地坐到自己位置上。
原主的座位在靠窗倒数第二排,最后一排的两个座位上摞满了书,那是原主和他同桌的。
他看了眼趴在桌面补觉的同桌,伸长手把窗帘拉开些。
晨光透入室内,今天难得有阳光,一缕斜阳洒下,铺在课桌,像镀了层朦胧金光。
还没享受够暖阳的温度,同桌就嚷嚷起来了,“谁大清早把窗帘给拉开了,烦不烦啊。”
说着,同桌抬起头,睡眼惺忪的,他脸颊和额头还有许多压出来的红印,扭头对上乐意,空气似乎停滞了那么几秒。
好半会儿,他彷如突然惊醒,眼睛睁大,表情秒变,不耐烦瞬变成惊喜,坐直身,问:“你怎么回来了?学校不是让你回家反思么?”
乐意记得这人,他跟原主关系不错,也算是原主的发小,名叫季尤,跟原主一样,都是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不同的是,这货家教严,又怕爹,所以原主许多事,他并未参与,但不等同于无辜,馊主意就数他出的最多。
见乐意不说话,他又发出了跟齐飞宇同样的疑惑,“怎么把头发染回去了?回家挨打了?”
说着,他也不笑了,“就说你吧,让你别跟那个齐飞宇玩儿,挨打不也是你自找的,他就是个坏胚,那天我让你别去,要不然蔺风城也不会被下药,还有你说要做什么金箔玫瑰,简直是——”
“葛三胖来了!”
一声洪亮的嗓门,打断了后话,季尤马上闭嘴,拿出课本翻开。
乐意眉头皱了下,心说,难道这厮知道原主跟蔺风城那天发生了什么?金箔玫瑰又是什么东西?
他正要开口问。
这时,后门走廊处响起一阵清脆的高跟落地声,紧接着,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在走廊窗口路过,很快,她从前门走了进来。
看清她的长相,乐意把他跟原主记忆中某个形象重合。
是三班的班主任,葛淑萍。
这个人可不得了,她可是集所有“那些年教过我们的老师”特质于一身的班主任,因她比较胖,又被三班的人取了“葛三胖”这个外号,据说这位的原型是原著作者的高中老师。
她径直走到讲台前,教案重重搁在桌上,冷笑一声,面上染着薄怒,说:“在楼下就听见你们的声音了,整栋楼,就属你们声音最大,说啊,怎么不说了!”
教室内一片沉默。
葛淑萍恨铁不成钢的说:“你们看看别的班,人家早读结束就开始读英语,再看看你们,哼!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
吼完,就让拿出英语课本,她要抽背。
这话一出,大家忙天荒地的摸出课本,开始临时抱佛脚。
原主上课就没听过,乐意自然不可能知道课上到哪里了,他在一众埋头赶工的学生中,格外显眼。
葛淑萍锐利的目光在教室一阵逡巡,定格在某处,她指了指乐意,说:“那个同学,你哪个班的?”
乐意莫名被她点起来,很诧异,原主也就一周没来上课,班主任竟连他长啥样都忘了。
他没开口回答,旁边的季尤自发蹦了起来,接话说:“葛老师,他是乐意啊。”
葛淑萍自然知道今天乐意回来上课,校长专门跟她打过招呼,乐意的家长也来电说他已经知错,让她随便管教,她还等着他交三千字书面检讨哪。
什么情况都预想过,唯独没想过乐意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颇为尴尬的咳了一声,说:“哦,那你坐下吧。”
停顿几秒,她又补充道:“周五交三千字检讨给我,你的处分,学校还没给你消,现在是留校察看,你给我注意点。”
说完,就随便点了个人背诵课文。
乐意坐回去,季尤赶紧凑上来咬耳朵,“别理她,更年期的女人看谁都不顺眼。”
乐意问:“你们上到哪里了?”
“喏。”季尤指着他翻开的一页,不满的嘀咕:“难死了,看都看不懂,还要求背诵,烦死了,也不知道背了有什么用,我又不参加高考。”
乐意没接话,原著的背景板npc太多了,他不是原主,对季尤的了解并不深。
季尤还顾自说个不停,“还有那个数学课,也是啥都看不懂,学来有什么用,难不成以后买菜给钱,还要现场解个几何方程式?笑死人了。”
乐意:“……”
这吐槽乍一听,好像还有那么点道理。
葛淑萍已经连续抽了三个学生起来背诵,都背得一塌糊涂,磕磕巴巴的,没一个能把句子连在一起,气得她脑仁都疼。
刚揉着太阳穴抬头,就看见靠窗最后一排的两个,正交头接耳,说得热火朝天,她那个火一下就上来了。
“乐意!季尤!你们俩给我站起来!”
突然被点名,两人应声站起,茫然的看着葛淑萍。
葛淑萍皮笑肉不笑的说:“我看你们俩好像很轻松,那你们就来背下这篇阅读,背不下来,都给我抄十遍!”
她话一说完,才背诵完坐下的王大河幸灾乐祸的想,那天乐意走狗屎运,侥幸在射击比赛中胜了他,但今天就不一定了,要知道乐意之前期中考,才考了两百多分,不是一科,是全部加起来的总分,英语当时只有二十分,全校最低分。
想到等会儿乐意会被葛三胖骂得狗血淋头,王大河心底就爽得很。
季尤一听要抄课文,还是十遍,脸当时就垮了,哭丧着脸看葛淑萍,妄图求情。
乐意倒是松了口气,还以为要怎么样哪,原来只是抄十遍书。
葛淑萍看他俩都没背书的样子,问:“你们俩谁先开始?”
乐意从书中抬头,看季尤一副“奔赴刑场”的表情,就说:“葛老师,我先来吧。”
葛淑萍示意他开始。
乐意把书合上,静默几秒,开始流畅的背诵起来,全程没有任何停顿,非常顺利的背诵完了。
然而他背完阅读后,发现不仅全班震惊的看着他,连葛淑萍也一副“见鬼”神情。
乐意心说,难道背错了?
他试探着说:“葛老师,我背完了。”
葛淑萍扶着眼镜点了下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班上却在下一秒爆发出一阵嘈杂的议论,甚至旁边的季尤也笑拿手肘戳了他一下,说:“行啊你小子。”
乐意:“???”
季尤看他还不明所以,就说:“你怕是不知道,我们要背的只有第一段,而你刚才阅读全文背诵,还一个字母都不差,牛叉啊兄弟。说,你是不是背着我找家教了。”
乐意:“……”
完全没人说只背第一段啊,这下好了,人设家里家外全崩了orz
经过片刻的冷静,葛淑萍面带笑意的点了点头,说:“你们看看,乐意一周没上课,人家都知道努力,在家好好预习,不仅背书了,还背得这么流畅。”
乐意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说完,她目光转向乐意旁边的季尤。
轮到季尤,他却一个单词都背不出来,被葛淑萍骂了一通,还得抄书,整张脸都写满了生无可恋。
葛淑萍满意的看着乐意,继而翻开课本开始上课。
英语课代表王大河牙都要咬碎了,乐意这个不要脸的,这段时间肯定在家恶补!!
乐意完全不知道自己已被打上“刻苦学习,发愤图强”的标签,还满心想着下课问季尤关于蔺风城的事。
结果下课后,这货飞快就跑出教室,也不知道干啥去了。
乐意急着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跟了出去,谁知季尤跑得飞快,出了教室就没影儿,乐意只好下楼去找,原主记忆里关于季尤的片段,大部分是跟小卖部挂钩。
小卖部在教学楼对面,中间还隔着一千米跑道的操场。
课间有人在操场踢足球,乐意就打算从稍近的篮球场绕过去,今天篮球场格外热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人,大部分都是女生,个个红着脸,还时不时发出兴奋的尖叫。
乐意刚路过,冷不丁被吼了一耳朵的“小哥哥加油”“人家要给你生猴子”“欧巴看我”。
无视无视。
他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边往小卖部那儿看,果真看见挤在门口买早餐的季尤,便立刻加快脚步。
突然,乐意停住,猛地往后一撤。
一颗篮球穿过铁围栏,大力砸在他面前,再回弹起来,上下颠动地滚到旁边。
乐意转过身,看向篮球场。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这会儿却一下息了声,人群默默拨成两边。
乐意率先看见了举着水瓶的何非,再然后是他旁边身形修长的蔺风城。
他正随手拿过何非递去的毛巾,擦着额头脖颈的汗珠,目光却笔直的看着乐意,接着,大步走来。
乐意左右看了看,发现他是朝自己走过来的,不禁揣摩他想做什么,那颗突飞而来的篮球,怕也不是偶然。
他轻轻皱了下眉头,心说,这位太子爷比霍赢难缠就罢了,戏还特别多。
蔺风城只着了件深灰圆领短袖,下身是条收口的深蓝运动裤,露出的臂膀肌肉结实,线条富有美感,每一寸都充斥着野性的爆发力。
隔着蛛网般的铁围栏,他拿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睨着乐意,因剧烈运动过,胸膛还一下一下的剧烈起伏着。
两人对视了足有五秒。
蔺风城忽然说:“今早跟踪我不够,现在还来这里?来了还偷偷摸摸的,欲情故纵。”
乐意:“……”
大兄弟,但凡有一盘花生米,你也不会醉得这么厉害,你到底哪只眼睛看见我是来看你打篮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