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天空上方初初蒙蒙亮,科学研究所的人就已经到达了荒漠的边缘。元月科研所出于保密的目的,被建在了荒漠当中,也没有任何直达基地的路,就连平常星网的快递都要用飞行器送过去,科研所的人也不例外。
飞行器行驶约莫五分钟,就能看见在沙漠当中屹立着的巨大建筑物了,和一片荒野不同,保护罩里面的世界绿植丰富,生机勃勃,只不过,今天似乎有一点点生机勃勃地过分了。
不光是驾驶员,就连靠窗的贵宾们都听见了来自远处的尖叫声,只见一只巨型的野鸡兽划过天际,伴随着“啊啊啊啊”的尖叫声,在基地的上空扑棱棱地狂飞。
研究所的白所长平生见多识广,还是第一次见过起飞的野鸡兽,心中第一反应就是这只野鸡兽被姜院士给改良过了,心中还在喟叹。
只不过那只野鸡兽似乎有点发狂了,在保护罩里面绕圈子飞了两圈之后,又隐隐约约想着朝保护罩冲过去。
此时飞行器内的众人也都坐不住了,因为大家都能够看得到野鸡兽的上方,明明白白还有一个人,那尖叫声也是从那人嘴里传来的,随着野鸡兽的加速,尖叫声也越发惊恐了起来,但是显然人力在巨大的野兽身上实在是太渺小了,完全控制不住狂飞的野鸡兽。
就在野鸡兽俯冲着想朝保护罩飞去的时候,飞行器后门突然间开了,一道矫健的黑色身影如同燕子一般,从半空中跳了下去!
野鸡兽即将撞上保护罩的时候,一道白色的光影突然间出现在半空中,保护罩感应到来人的存在,在野鸡兽从内部撞上罩子之前自动消失了。
下一秒,野鸡兽带着身上的人齐齐俯冲向地面!
上面的姜小圆已经吓傻了,就在她觉得自己要一命呜呼的时候,一道白光朝野鸡兽劈过去!野鸡兽重重地砸向了地面,而上面的人从野鸡兽的身上掉落了下来,被加白列拦腰接住,稳稳落地。
姜小圆已经彻底被吓傻了。今天早上她起了一个大早去遛野鸡兽,本来遛得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几分钟之前,那只野鸡兽突然间发狂,本来以为鸡飞不高的姜小圆都没有准备好,就被野鸡兽带上天了,吓得她死死抓住羽毛,野鸡兽仿佛疯了一般,狂朝保护罩撞过去。
姜小圆听元宵说过,那个保护罩只有在接到固定的波段之后才会打开,其他的时候都十分坚硬,她眼见着那只蠢鸡往保护罩上冲,都要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了,吓得连忙闭上了眼睛。
可是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完好无损,在一只巨大的机械手掌当中好好坐着,洁白的机体,线条漂亮流畅地得过分,她被放在手心,而托着她的加百列朝地面落下。
姜小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意识到了自己还活着,很有点劫后余生的感觉,忍不住抱住机械手指抽泣了两下,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就开始嚎啕大哭了。
陈秋沉默了一会儿,接通了通讯器,对飞行器里面的人道,“告诉白所长,你们先去基地,我这边有点事要处理,午饭前回来,对了,告诉姜宵元,人我救下了。”
白所长闻言,有点不明所以,但是既然陈秋都这么说了,迟了几个小时问题也不大,便同意了。
巨大的飞行器缓缓朝已经打开了保护罩的基地飞过去,保护罩再次打开,迎接他们的是脸色不太好的姜宵元,他目光注视着加百列,一直到加百列消失在天边才收回了视线。
白所长本以为姜宵元是来迎接他的,还有点诧异,毕竟年年来都没好脸色看,他都习惯了,但是他很快就知道了,姜宵元才不是来迎接他的,只是刚刚准备来关掉保护罩,却被加百列抢先了一步罢了,故而姜宵元理都没有理他们,就自己回基地去了。
白所长倒也是习惯了,也没有说什么,自顾自地招呼着研究所的人一起进了元月基地。
另外一边,加百列带着姜小圆朝不远处断崖飞去,一路上,姜小圆哭着哭着,理智也恢复了过来。
她被加百列放在了更加宽阔的肩膀上,她这个时候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到底在哪里——她瞅了瞅身边的巨大机甲脑袋,有一种这一切都是在梦中的错觉,她是还没睡醒么?不然为什么她会在加百列的肩膀上坐着?
她掐了掐自己脸蛋,太用力把自己掐得嘶了一声,“加百列?”
身边的大个子里,传来了一个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嗯。”
因为在飞行,她刚刚心有余悸,只能小心翼翼地扒拉着加百列的边缘,可听到这句话,姜小圆眼睛还是刷地亮了起来,“加百列,你刚刚救了我!”
“嗯。”
“我是你的粉丝!我超级喜欢你的!你杀虫族的时候简直帅炸了!”
“……”
见到偶像的快乐很快让她的害怕被冲散了,她超级兴奋地给偶像狂吹彩虹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加百列似乎对于她的热情不是很高兴,只是偶尔礼貌性地回应她一下。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兴奋。
大概是手舞足蹈太过厉害,她一个不小心差点从大个子的肩膀上滑下去了,她连忙手脚并用地抱紧加百列肩膀上一条凸起的杠杠,吓得瑟瑟发抖,彩虹屁也不吹了。
加百列道,“你掉下去,我会接住你。”
姜小圆嘿嘿一笑,“那当然,加百列是最棒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她实在是抱的太紧,他察觉到她还在发抖,像是受惊的小兽一样。想想也是,对于姜小圆来说,再粗心大意没心没肺的呆子,刚刚从生死关头度过,总是害怕的。
姜小圆趴在他肩膀上,被风吹得瑟瑟,顶着一头被吹乱的呆毛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不回基地么?”
加百列没有回答她,很快,他们就飞到了不远处的断崖顶端,断崖高度十分可观,是这一片荒原上最高的地方了,一直到了上空,巨大的机身才稳稳降落,加百列回答她,“来看日出。”
姜小圆被风吹得一直眯着圆眼睛,一直到了加百列坐在了悬崖边,趴在他肩膀上的她才睁开了眼睛。
荒原的风早晨带着一点凉意,但是恰恰是晨昏交错之际,温度十分巧合地合适,在远处的地平线上,一轮太阳在地平线上露出了半个浑圆的身影,炙热滚烫的颜色铺满了整个旷野。
姜小圆忍不住哇了一声,因为眼前的壮观而惊讶,她连刚刚的害怕都忘了,坐了起来,她胆子大了起来,坐在了他肩膀的边缘,扶着身边大个子的脑袋,荡着腿,睁大了眼睛使劲看着远方,她圆圆的眼睛里面倒映着一轮巨大金阳。
“这座星球,一天能看到两次日出,一年每每如此,不会间断。”加百列道,“可惜这座星球上的人都生活在保护罩里,很少能够看到这样的风景。”
“元月基地的保护罩是模拟着地球的日出日落,虽然人类早早就离开了地球,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仍然会怀念着地球上的生活。”
好听的声音从加百列里传来,经过了一些变化,在风中的声音模模糊糊,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姜小圆看着巨大的太阳缓缓升起,突然间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加百列,光升起来,撒在了他洁白的机身上,这个巨大的钢铁怪物,有一种机械文明隐秘的庄严感。
“加百列,我突然间觉得,你有点像个我认识的人。”她摸摸身边的大家伙,继续转头看着日出,“要是我可以和他一起看这样的日出就好了。”
旷野的风是很大的,吹得坐在巨大的机甲肩头上的小姑娘之前的伪装剂不知道什么时候失效了,渐渐长长的头发在风中飘扬,金色的光洒在她的身上,圆圆的脸蛋都变得动人了许多,她的眼底很亮很亮,仿佛揉碎了金光在里面。
身边的大个子缓慢地抬起了机器臂,巨大的冰冷机械手指接近了她,轻柔地在她脸上蹭了蹭,机器里传来了声音,“别哭。”
姜小圆微微一愣,伸手蹭了蹭大个子的手指,“我就是觉得太美了……”
还有一点想他,只有一点点。
加百列和她一起看着这巨大的金色圆日缓缓跳跃出了地平线,许久之后加百列才道,“你以后,每天都可以和他看这样的日出。”
“可是你既然想他,为什么要离开他?”
姜小圆懵逼地回头,想了想,应该是刚刚那句话让他以为她和喜欢的人分开了吧?她叹息了一声,挠挠头,“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楚……但是我会回去找他的。”
陈秋秋,一定要等着她回去呀!
她这么想着,心情好了起来,却没有注意到加百列的目光一直没有从她身上移开。驾驶舱里的男人微微闭上了眼睛,露出了一个有点自嘲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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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基地内,气氛十分之差,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核心实验室里面的气氛更加糟糕了。
姜小圆一回来就被姜宵元叫到了实验室去,让她详细地讲讲那只野鸡兽突然间发狂的经过,姜小圆有点懵逼,但是还是绞尽脑汁地努力回忆起来事情的经过。
在说到野鸡兽发疯的时间是约莫六点一刻的时候,姜宵元看上去表情有点凝重,姜小圆有点小心翼翼地问道,“六点十五怎么了?”
在场的不光是元月基地的人,还有研究所的人,闻言都看向了姜宵元。
姜宵元道,
“六点十五,是研究所的飞行器到达基地范围内的时候,在六点十五,我的仪器检测到了奇怪的辐射波动。众所周知,野鸡兽是对于辐射最为敏感的动物之一,发狂的原因显然就是因为这段奇怪的辐射波动。”
他的目光冷冷地看向了白所长,“我只想知道,飞行器上,你们带了什么东西?”
白所长大概也没有想到野鸡兽是因为辐射而发狂的,微微一愣,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们没有恶意!这辐射纯粹是意外。”
白所长看了一眼姜小圆,“她……”
毕竟涉及国家机密,这事儿白所长也不好在外人面前说出来。
姜宵元皱眉,“她没什么不可以听的,她可比你珍贵得多。”
姜小圆赞同地点了点头,白所长摸了摸鼻子。
“这是一种从猎户座上新开采出来的源石,因为数量稀少,是少有的武……”白所长说到这里突然打住,连忙改口道,“总统先生因为这个东西十分珍惜,所以才让我们趁着这个机会把这块源石带过来给院士你来看看。”
姜宵元的声音冷得都快结冰了,“你们应该清楚这块源石的辐射多大,你们为什么不做好防护措施?我以为你们研究所的人应该都惜命得很。”
白所长尴尬道,“我们已经用了目前最先进的封闭辐射的仓,没有想到……”
“野鸡兽能感应到发狂,那么你们随行的人身上应该也该辐射到了不少,我建议你们回到帝都第一时间去医院住院,顺便立好意外身亡的遗嘱。”姜宵元嘴角勾起来了一抹讽刺的笑来。
白所长脸色微微一变,他也了解姜宵元的脾气,此刻倒也不是很惊慌,“是这样的,总统先生希望院士你好好研究一下这块源石……总统先生之前批准了元月基地搬回帝都,只要你这次好好配合我们,科学研究院之前对你们待遇统统都会恢复的。”
眼见得姜宵元的表情没有什么松动的样子,白所长叹息了一声,“你也知道的,我们都已经找到源石了,姜院士虽然是我们的智慧之光,可是我们都知道恒星之光虽然亮,但是在宇宙当中,恒星也有无数个,并不是不可替代的。”
白所长笑了笑,“也就趁着加百列在停机的时候我来和你说这些,言尽于此了,今天的事情万分抱歉,为我之前对这位小omega的失礼而道歉,但是姜院士,这个世界,适者生存。”
一直到了白所长带着人都离开了,姜小圆才看向了姜宵元,“元宵,那块源石……”
姜宵元看上去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那块源石,是我给加百列打造的动力核心所用的源石。他这是在提醒我他们已经找到了能源核心,如果我不配合再制造一座加百列的话……他们随时会找人来取代我。”
姜小圆趴在实验台上,“被取代了会怎么样?”
姜宵元想了想,“我掌握了众多的国家机密,应该会被捕杀吧。”
姜小圆一个支棱就坐了起来。
姜宵元道,“我不可能答应他们的,现在一座加百列就成了整个人类的假想敌,再多两个,他们就会陷入无止境的斗争当中。”
姜宵元当然非常清楚,因为人类的消亡就在眼前,后代越来越少,寿命在不断缩短……这些现实都让现存的人类绝望情绪越来越浓烈,人们之间的斗争却越发凶狠起来,道德感也在急速下降,战争频繁,手段也走向残酷。
姜宵元是绝对绝对不会答应的。
姜小圆知道他的态度,她想了想,“那这样,你快点拿我做实验吧,如果你研究出来了让人类延续的办法的话,他们就不敢动你了!”
姜宵元突然间笑了笑,姜小圆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得这么开心,还有一个和她同款的小虎牙,他笑道,“我刚刚可没有骗他们,这一次接触到了源石的所有人都接受到了严重的辐射,他们回到帝都之后就会发现自己马上要瘫痪在床了。他们又蠢又狂妄,以为仅靠自己的技术就能够阻绝辐射,实在是太天真了。”
姜小圆目瞪口呆,“可是元宵……如果你拒绝的话,对付你的就是整个联邦了。”
姜宵元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事的,不用担心。”
姜小圆一时间不知道他在说的是“没事我不会和整个联邦对抗的”,还是“没事整个联邦都奈老子不何”,迷茫了一阵子,但是她的脑瓜子真的承担不了这样的信息量,她甩甩头就没仔细想了,大不了就多拔几根头发给元宵研究嘛……
她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元宵你说有辐射……那加百列呢?”
姜宵元的表情有点微妙,“你在担心他?为什么要担心他?源石就是加百列的心脏,他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的怪物,不然怎么能够操控加百列呢……只有怪物才能操控怪物。”
姜小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只是听明白了加百列不会有事之后,她松了一口气。
元宵还给了她几片药片,让她按时吃药,虽然她离得远,但是也多多少少可能有点辐射,吃点药保险一些。只不过,在姜小圆同学从元宵那里听到说她的野鸡兽因为辐射不能吃了之后,姜小圆同学在睡梦当中都在暴打那个白所长。
研究所在元月基地的待遇可是不怎样,因为元宵说基地没电,研究所的人齐齐被赶出去在飞行器上过夜的。
第二天审查的时候,研究基地里的各种培养的异兽还“不小心”跑了出来,弄得研究所的人一片鸡飞狗跳,狼狈不已。白所长生气极了,气冲冲地进去找了姜宵元,又气冲冲地轰了出来。
至此,科学研究院这才彻底搞明白了姜宵元的意思,姜宵元是真的,彻彻底底地不会配合他们的了。白所长第二天也和姜宵元下了最后通牒,要是在第三天还没有回心转意的话,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虽然,这一切在姜宵元告诉他他可能活不长了之后,白所长气愤离去,再也没有从飞行器里出来过。
反倒是加百列在元月的研究所的待遇还算是不错的了,一来他是姜小圆的救命恩人,二来,加百列是出自姜宵元之手,就算他厌恶操控者,也不可能放加百列在外面风吹日晒,所以,加百列倒是有了一个独立的单间,后花园还开辟了一个角落放那巨大的机身。
姜小圆来找加百列的时候,后花园里只有一个高大的背影,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军装,指挥着清洁机器人清洗加百列的每一个角落。
“加百列!我来找你啦!”姜小圆叫了他一身,朝他的背影跑过去,他微微侧目。
在还没有靠近他的时候,姜小圆突然间被遮住了眼睛,他把手盖在了她的眼睛上,蹲了下来,低声问她,“你想试试驾驶加百列的感觉么?”
姜小圆兴奋地点了点头,“好呀好呀!”
他低声道,“那你闭眼,不要睁开眼睛。”
姜小圆乖乖点头,他低声笑了笑,单手扯开了盖满了军功章的绶带,微微靠近她,用绶带的反面盖住了她的眼睛,在她的脑袋后面打了一个结,他伸手调整了一下位置,好听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好了,跟我走吧。”
姜小圆有点迷茫,原来你们星际的人开机甲都要蒙住眼睛开的么?
可是她突然间觉得,加百列的声音没有隔着机甲之后……怎么那么像是陈秋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