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

手腕被人忽地攥住,傅绫心下一惊,身子已往前跌去——

好巧不巧,她正好扑在师父身上,下颌抵在他颈窝处。

触感光滑,师父他、竟赤着上身!

傅绫浑身僵硬,不知所措:“师父?”

“成素,我难受得厉害,你要帮帮我。”

梅霁的声音低哑无比,听得叫人心里突突直跳。

傅绫强自镇定,扶着他的肩跪坐起来,杏眸细细打量着师父,见他面色比平日里似乎还红了几分,额上鬓角满是细汗,甚至连呼吸的气息都十分灼热。

“师父,您是发烧了吗?”

她抬手探向他额头,指尖一片滚烫。

傅绫心下一慌,忙道:“我去熬些退烧的汤药来给您服用。”

她转身欲走,却被师父按住了手。

梅霁黑眸定定地看着她,哑声道:“成素,我的怪病发作了,只有你能帮我。”

师父滚烫的气息拂在面颊,傅绫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一紧,“师父,我、我要怎么帮您?”

“吹熄灯烛。”梅霁命令道。

“啊?哦。”傅绫依言照做。

室内陡然陷入黑暗,今夜无月,越发显得夜色浓稠。

傅绫一时不适,下意识地离师父近了些,便觉师父的呼吸忽地贴近了自己,她耳尖一颤,竟触到了一片极柔软之物。

咦,这是什么?

那片柔软之物突然翕动张合,沉香气息蓦地浓郁,灼热呼吸拂在她耳廓,“成素,我能不能抱抱你?”

傅绫怔住,师父竟附在她耳边说话?两人此时挨得极近,透过衣衫她都感受到他身上的灼人热意。

师父莫不是烧糊涂了?他高烧不退,抱着她便会有所好转吗?

若是平时傅绫定会跟师父问个明白,但此时听他嗓音沙哑,似是极为难捱,许是烧得神志不清、精神脆弱,想找个人依偎着罢了。

她并未回答,而是径直抬手抱住了他的肩膀。

隐约间她似乎听到了一声低吟,傅绫还未细想,便觉师父反手圈住了她的腰。

师父手掌修长,两手合握便松松环住了她的腰肢,他掌心的热意渐渐渗到她肌肤,傅绫也觉得身上有些发烫。

她想稍微推开些师父,却发现他越抱越紧,以致于她不得不上身前倾,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胸膛上。

“师父……”她小声抗议,“能不能松一些?”

梅霁却似是被魇住了般,呼吸灼热,按着她的腰贴近自己,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可傅绫知道他的脸就在自己面前。

“师父?”

面颊上忽地一热,师父他!竟亲了自己的脸?!

傅绫杏眸圆睁,师父果然被烧糊涂了吗?还未及她开口,梅霁的唇便落在了她的颈上,薄唇微张,似是要咬人。

傅绫:“!!!”

师父要吃她!!

她心中惊声尖叫不止,手上想推开师父却发现他力气极大,她想挣扎都不得。

就在她心慌不已时,梅霁忽地亲了亲她的耳朵,低声问:“成素,我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手?”

“什么?”

傅绫处于懵然无措之中,黑暗中,她只觉师父的眼睛亮得惊人,仿如山野中食人的野兽。

“求你救救我。”

梅霁呼吸沉重,声音中满是哀求与隐忍。

傅绫心口急跳如雷,颤声道:“好。”

之后,师父牵住了她的手,触到了衣衫之上。

……

许久之后,傅绫整个人都游离在外了,师父仍然没恢复正常。

又不知过了多久,灯烛点亮。

梅霁神色渐复清明,声音低哑,满是歉意:“抱歉,我没想到这病发作起来如此厉害,成素,你若是怪我,就打我吧。”

傅绫神色古怪,看了看地上的水盆与湿帕,又盯着自己发红的掌心,心头一片迷惘。

她踌躇良久,犹豫道:“师父,您每次发病都会这样吗?”

梅霁眸中溢满愧疚,他并未撒谎,或者是趁机轻薄成素,他确实是突然抑制不住自己,灼意汹涌,他难以自控,不知不觉便握住了她的手……

“之前从未有过,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成素,是我不好,你……”

“师父不必自责。”傅绫打断他,“既是怪病,发作起来自然也叫人摸不着头脑,师父您本就病魔缠身,又没对我做什么,我又怎会怪师父呢?”

说话间,她仍能嗅到一股浓浓的特殊气味,似花非花,颇为奇异。

“师父,这是你排出的毒吗?”

少女纤手一指衣衫上的湿污,梅霁神色一僵,耳根泛红,“算、算是吧。”

“倒也奇怪。”傅绫并未多心,关切问,“师父这毒需要排几回?是不是后面都排尽了,您的病就好了?”

梅霁面上作烧,含混应了声,“也许吧。”

“那就好,以后师父需要,我再来帮忙。”

梅霁凝着她白皙的侧脸,“成素不觉得厌恶吗?”

“这有什么可嫌弃的?师父您病了,我在帮您治病,仅此而已。”

傅绫也看出师父似乎对她帮忙治病一事,心理负担极大,好像她帮了多大忙、付出很多似的。

唉,思虑过重,这病又怎能快点好呢?

当下她安慰开解道:“师父您放宽心,不用觉得对不起我、劳累我,身为徒弟,能为师父排忧解难是徒儿的荣幸,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成素当真这样想?”

“当然!我怎会欺骗师父!”

梅霁眉宇微蹙,仍难掩歉疚,“可是我怕你有朝一日会后悔……”

傅绫笑吟吟道:“不会的师父,我不会后悔。”

**

自这日后,傅绫仍每晚到师父房中,助他治病。

或牵手,或拥抱,或乱摸上身。

师父却没再发病,自然也没有再借用她的手。

傅绫对此倒无所谓,如此还乐得轻松。

观内时不时地有人来请做法事,她跟着师兄弟们去了几回,渐觉无趣。倒是在下山的时候打听到一件事,关于珠夫人的。

上回她府中闹鬼,作法之后竟捉到一只男狐狸精,那狐狸精生得俊朗多情,又极会做小伏低讨人欢心,便被珠夫人留了下来。

傅绫曾听师兄们说担心珠夫人的安危,说什么仔细精血被吸干之类的,她疑惑不解,问他们作何意思,师兄们也只是语焉不详糊弄过去,并未给她解释清楚。

没想到后来那男狐与珠夫人的其他男宠争宠夺爱,闹得府邸不安,珠夫人知是其他人挑拨在先,故意激他出手,也没过多苛责他人,反倒另置办一座宅子,与男狐一道搬过去居住。

这下府内的男宠们傻了眼,在宅中哭闹一番后,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奔去珠夫人的新宅服软示爱。

阵仗极大,大半个锦城的人都在看笑话。

珠夫人对此倒不甚在意,她家财万贯,只有喜好男色这么一个小爱好,如今正对这男狐心热,自然也不会计较他的一些小缺点。

不过她也不是糊涂之人,与男狐亲热有度,到底对他存了一份戒心。

傅绫回到家,将此事说给外婆姨婆听时,两位老姊妹面露羡意,道:“这珠夫人想的倒是通透,人活一世,岂不就是如何快活如何来?不像有些腐朽顽固,胡乱给女子安上许多枷锁,还美其名曰是‘褒奖’、‘赞扬’,我呸!”

傅绫接口道:“外婆,我听娘说,您之前就拒绝了官府旌表的贞节牌坊?”

外婆轻哼一声:“阿蘅这孩子就是口无遮拦,我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也说给小孩子听,没错,你外公走得早,我守寡几十年,官府说要表彰我,我赶紧挥挥手推辞。”

“我不改嫁一是为了我自个儿,二是为了你娘,与为你外公守节没有干系。”

“若是我接下了那大牌坊,那之后的一举一动便要谨慎小心,不能行差踏错一步,要不然便给这牌坊抹了黑,给死去的相公丢了面子,那我这后半生便不是为自己而活了。”

姨婆笑道:“姊姊,你还是和年轻时一样,有什么说什么。”

外婆嗔道:“不然呢?在你们面前我还要装,那多累呀。”

她轻叹一声,“我当年虽推辞掉了,可还有许多妇人被强行罩在了这些牌坊之下,我就知道一个,她相公走得早,留下一个遗腹子,她公公怕她起了改嫁的念头,将她围禁在一个小院子里,常年不与外人来往,生的孩子也被带出去教养。

十八年后那孩子考中科举,封官回来,想为他母亲请一座贞节牌坊,被那妇人给拒绝了。”

“那妇人身体已十分羸弱,说:‘我这一生都为虚名所累,还要这牌坊做什么呢?’。此事便也罢了。”

傅绫听了很气,拍桌道:“把人囚禁起来也太过分了!亏我还以为以前见到的贞洁牌坊都是好的,现下看来,背后不知有多少女子的血泪悲剧!”

姨婆轻抚她后背顺气道:“绫儿莫动怒,这也不是咱们女子所能改变的。”

外婆却道:“绫儿,咱们虽是女子,但对于不公该反抗的还是要反抗,若不然就会被一直欺压下去。”她话锋一转,“就拿你与陆家小子的婚约来说,你若是不喜欢他,那这门婚事就作废,万万不可勉强自己。”

傅绫没想到会突然扯到自己身上,点头道:“那是当然,谁都勉强不了我。”

到了晚间,傅绫携外婆姨婆出门去逛夜市。

其时夜无宵禁,锦城又是个富庶繁华之地,月色溶溶,春气和暖,街上游人很多,各色摊位也十分丰富,傅绫逛得很是开心。

正热闹间,忽地有个少年叫住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上榜了~随榜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