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没有人比我更确定。
不轻不重，却含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
宋清漪怔怔看着他，几乎被他说服。
更遑论在场的其他学生。
宋清漪面前的求签队伍片刻间散去大半。
纪随那边的人群里却再次响起一道弱弱的质疑：“如果不是宋教授先帮了哥哥，为什么她能帮学生拿到哥哥的to签？哥哥从没签过to签的……”
女生说话的同时还挤到纪随面前，向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正是于晴当天微博的截图，配图是纪随to签：
To于晴——祝你成为师门荣光。
纪随。
虽然当时微博已经被及时删除，但还有人截图了下来。
不远处的周院长紧紧皱眉，他身边的朱副院长饶有兴致地和他低声探讨：“院长，这事儿您怎么看？”
周院长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看着纪随。
纪随波澜不惊道：“这是我和宋教授之间的交换，to签换to签。”
女生闻言愣了半拍，才问：“to换to签，是说您用自己的to签换宋教授的to签？”
纪随矜贵颔首。
得到答案的女生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半晌，才抖着声问：“宋老师是帮学生求的To签，所以哥哥也是帮朋友求的吧？”
她这个颤抖的嗓音可以说是糅合了委屈、倔强、拒绝和悲愤，眼睛里还有满满的垂死挣扎。
宋清漪是不懂她这种挣扎的微妙心理了，不过纪随随即斩钉截铁给出了否定答案——
“不，是我自己求的。”
他转眸看了宋清漪一眼。
“我是宋教授的粉。”
众人：“！！！”
宋清漪：“……”
我是谁？
我在哪里？
他在说什么？
……
因祸得福，该说的都说了，该澄清的都得到了绝对权威的澄清，现场不仅有众多A大学生，更有两位院长亲眼见证，这件事可以说是得到了最完美的收场。
宋清漪目送着纪随的车子扬长而去，犹自陷在心中的震撼里不可自拔。
他为什么要这么帮她？
还自称她的粉？
这得让他的老婆粉们多么悲愤绝望……
“这个纪随，人还不错。”
师徒二人回学院的时候，周院长这样对宋清漪说。
他没说破，两人心照不宣。但宋清漪心想，岂止不错，这个人，是真的很好很好啊！
刚才如果不是他心细如尘，敏锐地察觉到问题，立刻就掀开来当着所有人否定，这件事怕是就要永远成为她的黑历史，将来即使时过境迁，她哪天若是再不小心挡了别人的道，说不定还是会被有心人挖出来大做文章。
“回去给董永预约个心理咨询。”周院长话锋一转，皱眉道，“二三十岁的人了，不能再让他这么下去。如果实在救不回来，上报学院，该怎么办怎么办，与其让他祸害你，我宁愿放弃他这个学生。你可不会次次都这么走运，都有个纪随愿意站在你身前。”
宋清漪默默叹了口气。
她认同于晴的说法，董永人其实不错，又努力又上进还能吃苦，只是运气不好，遇人不淑。
她凝重地点了下头：“好。”
周院长又道：“话说回来，纪随这件事，虽然失去他的资助是个遗憾，但这世间之事，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要得须先舍。你要明白这个道理，不要经不起诱惑。”
宋清漪认同地点头：“嗯，我明白，娱乐圈这个地方永远毁誉参半，但学术容不得任何人毁谤。”
周院长闻言，欣慰地看向她：“我就知道你不会令我失望。”
……
纪随上车。赵安澜的目光自手机屏幕上收回。
纪随这个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即使赵安澜是他亲舅舅，看着他长大，也无法从他的神情上做出正确的判断。
“怎么样？”赵安澜直接问。
纪随想起宋清漪最后那个略带几分讨好卖乖的模样，唇角微勾：“还不错。”
赵安澜忍不住叹服纪随的手段，立刻惊喜追问：“那她什么时候进组？”
纪随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纪随目光落回手机屏幕，淡道：“她没答应。”
赵安澜：“……”
那你还不错个鬼啊！
赵安澜转头看手机，在微信上和副导演安排开机的事。
原定开机日期是10月8号，十一黄金周结束后第二天。但现在宋清漪不答应，势必要换人。本来科研只是条副线，但没办法，有钱人要求高，越有钱的人要求越高，连副线都要用真正的科研大佬。
赵安澜转头问纪随：“所以你最后相中了谁？”
纪随正在低头打字，修长的手指飞动，落下大段的英文字符。闻言，头也没抬道：“宋清漪。”
赵安澜：“……”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和这个外甥的交流格外艰难。
“……她不是不愿意吗？”
纪随骨节分明的食指最后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一下，赵安澜这边立刻跳出一条提醒，他低头一看，惊讶挑眉：“你发微博了？”
无怪赵安澜大惊小怪，明明是坐拥几千万粉丝的微博大v，却偏偏活得像是个僵尸号。一年只发一条微博，雷打不动的定律，果然是为了呼应他一年一度的作品而存在。
结果现在还没开机，他就发博，这反常……无异于支付宝忽然通知大家暑假开始集五福了。
赵安澜顺手点进一看，再抬起头来时，一脸的意味深长。
还真是纪随。
……
宋清漪回院办后和董永谈了谈，做了最后的努力，董永依旧像个蚌壳，撬不开嘴巴。但对于宋清漪帮他预约心理咨询一事，却也配合。
宋清漪也只能寄希望于心理咨询师了。
她略有些挫败地靠在椅背里，董永走到门口却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宋清漪，神情有种说不出的坚定：“老师，您放心吧，一切都过去了。”
宋清漪本着要对学生春风般温暖的精神，微微含笑点头：“那就好。”
不想董永又补了一句：“明天开始，我就去健身房。”
说完，神采奕奕走出了办公室。
留下宋清漪一脸懵逼。
……他是不是伤心过度，把心理咨询中心口误说成了健身房？
算了，健身房就健身房吧，董永也是不能再胖下去了。
于晴说，董永当年没胖的时候挺帅一小伙子，没想现在年纪轻轻就满身油腻……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一胖毁所有。
宋清漪满怀感慨地拆开一包番茄味的乐事。
今天太过精彩，她需要压压惊。
然而她没想到，今天的精彩才不过刚刚开了个头，更精彩的还在后面等着她，并即将在晚上迎来第一波高.潮。
她下午整个下午的课，第一大节给本科生上课，第二大节给研究生上课，晚上又在实验室呆到10点，回家洗完头洗完澡已经是12点。
她躺在床上只觉心力交瘁，准备补偿性地玩一会儿手机。
结果一打开微博，她顿时有点懵。茫然地眨了下眼睛，又默默退了出去。
嗯，一定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
五秒后，宋清漪重新打开了一遍。
然而迎接她的界面只有更加的丧心病狂——她微博爆了！
堪比一部剧爆了那种程度。
不同的只是，她并没有剧。
不过不久之后，她就在热搜找到了答案。
热搜第一——纪随宋清漪【爆】
宋清漪：“……”
到底得是怎样一种力量才能将她的名字和纪随放在一起。
宋清漪神魂颠倒地点进去，立刻看到了热门第一条纪随的微博。
长长一段晦涩的全英文后@水清且涟。
宋清漪迅速扫完，顿时只有一个想法——天，为什么纪随不是我学生！
这条微博……字虽然不算太多，却可以说是看完她今年所有论文后做的一个Summary，言简意赅又一针见血。
这是号称她超级粉丝的于晴也绝对做不到的！
什么才是粉丝？
这才是粉丝！
实至名归，毋庸置疑，财大气粗且智商爆表！
能收获这样一个粉丝，宋老师当然很欣慰。她当即点进纪随的主页，决定粉一下他，结果却发现纪随在今天上午就已经关注了自己。
行叭……难怪她微博爆掉了。
顶流的力量实在太可怕惹。
宋清漪还是比较天真的，关注完纪随就心大地睡了。
并且还在梦里梦见了纪随。
梦里，她如愿以偿成了纪随的老师，为了拯救地球延续人类，她与纪随师徒二人登上珠穆朗玛，经历千难万险，终于研制出了解救人类的解药。
结果这个时候，他们足下的雪山开始坍塌，天地蓦然变色。
危急时刻，她将试剂瓶交给纪随，让他先走：“你体力好，你走吧。”
纪随没说话，眸深如晦地看着她。这时，他身后的天空里忽然飞来一只神雕，这只神雕还自带熟悉的BGM。
宋清漪虎躯一震，不敢置信地转头去看纪随，却见他身后的氧气瓶竟然变成了一把剑。
宋清漪不解地问他：“为什么你做个科考还要背一把剑？”
纪随：“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的真名其实叫，纪·杨过·随。”
宋清漪当场被吓醒了过来。
好……好一个沙雕梦！
她的天！
宋清漪在床上整整躺了十分钟才缓过神来，起床打开手机。
开机需要些时间，等她刷完牙回来拿起一看，一大清早，屏幕上已经有了20几条消息，全部来自学院的导师群。
周院长通知今天早上8点，学院会议室，所有在校正教授以上务必出席，现场抽签。
朱副院长：抽什么签？
周院长：抽一位教授支持纪随电影。
朱副院长：这事儿昨天不是已经定下了吗？
周院长：情况有变。
宋清漪脑袋上方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变，变在哪里？
宋清漪私敲了下周院长。
周院长直接给她回了电话。
“昨天的热搜你看了吗？”
“嗯嗯，看啦！纪随还真是不错，summary做得非常棒，他如果考我博士我当场要他！”
显然，经过一定时间的冷静，宋老师已经坚强勇敢地从纪·杨过·随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周院长直接给她“呵呵”了一声。
宋清漪：“老师，您呵呵什么啊？”
周院长冷笑：“枉我昨天还把他当个好人，没想到他心机竟然这样深。他微博一发，热搜一上，现在全网都以为是你要加盟纪随的新电影！纪校长亲自打电话给我让我再考虑。我给他考虑什么？这事儿没得考虑！我现在紧急抽个签，现场录像，我这就给他交代，我要让他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