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飞机,纪叙就接到了宴彦的电话,跟据宴彦说的他找到了停车的位置。
宴彦还是和以前一样,开着无比风骚的跑车,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纪队长,欢迎来南寻啊。”
说着,他伸长手臂倾身打开门,做了个手势。
“请吧,哥几个的聚餐也已经安排上了,不过虎子忙,要过两天,今天就我先给你办个接风宴。”
纪叙上车好笑地锤了他一拳,“什么纪队长,早就不是了。”
“诶诶诶。”宴彦捂着胸口往后躲,“别,纪叙,我可经不起你的第二个锤子。”
纪叙嗤笑了一声,收回了手。
车缓缓驶出了地下停车场,飞驰在畅通无阻的路上,路灯拖出长长的黄色虚影,一晃而过,路边的绿植连成一片,像是绿色的幕布。
纪叙靠在椅背上,侧着头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
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撕开把糖果塞进口中。
宴彦侧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当初你说当上队长就戒烟,我就让你吃糖,没想到你这糖一吃就吃了这么多年,也不怕得糖尿病。”
“作为一个医生,你应该知道糖尿病和吃糖两者之间并没有必然的关系。”
纪叙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糖,递到宴言眼底,“来一颗?”
宴彦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嫌弃道,“我不吃,除非你帮我撕开喂我。”
纪叙:“……”
他也没把糖收回去,随手抛到了驾驶台上。
“冷漠。”
宴彦吐槽了一声。
纪叙没接他的话,继续侧着头看向了窗外,像是在想事情,也像是在发呆。
车内陷入了沉寂之中,安静了一会儿,宴彦又开始不甘寂寞,路遇红灯,他将车稳稳地停下,偏头看向纪叙,问道,“纪叙,你怎么突然想来南寻了。”
纪叙刚张口想回答,他又道,“别说是想我们这些老朋友了,我他妈不信。”
纪叙:“……”
这戏精真的这么多年来一直就不消停。
“你戏这么多当医生真是浪费了,应该要进演艺圈,等我回帝都和傅薄言通个气,给你个扬名银幕的机会。”
宴彦嘿嘿一笑,摆摆手。
“谢邀,咱技多不压身,所以,你到底为什么突然来南寻?之前我生日的时候一群哥们聚在一起,让你来你死活不肯来。”
纪叙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脸下方投下阴影,他沉默良久,最后缓缓启唇,“我爷爷最近在张罗着给我相亲。”
听了这个理由宴彦没忍住噗簌一声喷笑了出来,不敢置信地问道,“所以你来是避难的?”
“不全是,南寻的车展马上就要开始了,负责人是我。”
估摸着大概到了时间,纪叙抬头看了一眼,提醒道,“绿灯。”
宴彦连忙重新启动车子,“好的吧。”
“不过你爷爷做的对,你年纪挺大了,再老一点就没人要了。”
纪叙:“……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我?”
宴彦控制不住地拔高了声音,“我怎么了,我好不容易才有的假期,如果不是要来接你,我现在正跟我家亲爱的晚晚花前月下。”
“哦,说到这个,我突然想起我女朋友有个最好的朋友,她性格挺好的,人也长得很可爱,现在也是单身,要不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不用。”
纪叙想也没想的拒绝了。
这半年了类似的话他听太多了,已经产生了本能的抗拒。
“不要就算了,人家估计也不喜欢你,我之前就想撮合你们,但是她有个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很多年了,不过这么多年也没找到人估计也没有以后了,我觉得你们可以试试……”
本就是闲聊,说的人随口说的,听的人也没听到心里去。
……
南寻连续好几年被评为全国最具幸福感的城市,不在于消费和GDP,而在它的人间烟火气。
这个城市,是美食天堂。
正是五一长假,前来旅游的人很多,五一广场有名的餐厅都坐满了人,店外面还拍了长长的对,服务员拿个麦已经喊到了第六百零一位,生意好到爆棚。
还好宴彦有先见之明,去接纪叙之前他就先订好了餐,两人吃了晚饭之后从餐厅出来,纪叙打开了手机软件准备定房间却发现根本没有空房可定。
市中心的这一块宾馆和酒店都被订爆了,找不到可以住的地方。
宴彦偏过头来看了一眼,“你没订房啊?”
纪叙没说话,继续低着头翻看着手机,宴彦一把压住了他的手,“别翻了,肯定没有。”
“要不,你就住我家吧。”
宴彦建议道,这事怪他,是他考虑的不全面,事先也没问。
纪叙摇摇头,拒绝了。
据他所知,宴彦现在是和女朋友同居,他还不认识宴彦的女朋友,贸然过去很唐突,也不方便。
“你送我去别的地方看看。”
“那就只能这样了。”
宴彦应了一声带着纪叙往停车的地方走。
这个时间段所有的地下停车场都停满了车,所以广场旁平时专供人游玩锻炼的地方划出了一个区域,专门给人停车。
途径五星路口的时候,纪叙看着路对面那辆熟悉的警用越野车,脚步微顿。
有几个拿着气球的女生正站在离车不远的地方说说笑笑,发光的气球将她们的脸照得很亮很亮。
看着她们脸上青春张扬的笑,纪叙突然想起了当年他坐在车里的时候,车外也有一个姑娘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越野车,笑眯眯的眼底虎视眈眈。
宴彦看纪叙突然发起了呆,还以为他是想起了五年前在劳动西路的那个案子。
那年的事,他知道的其实并不多,只知道一点点,那个殉职的小武警才十九岁。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纪叙的肩膀,安慰道,“已经过去的事就别想了,不是你的错。”
知道宴彦是误会了,不过纪叙也没有解释,他抬脚继续往前走,淡声道,“我知道。”
两人过了马路,也不知道宴彦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你还记得你当年还救了一个小女生吗?”
“嗯。”
纪叙点点头。
“我听说你从我们医院被转走后,那姑娘第二天醒来就自己拔了针跑去找你,打听了很久知道找不到你后,她还哭着转去了你住的那个病房。”
“我本来还想去看看她,只可惜我临时被我爸突然派到国外交流学习了。”
看纪叙不说话,直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又继续道,“挺可惜的,多浪漫又刺激的英雄救美,这要是落到编剧手里就是一个唯美的爱情剧本,是傅薄言的商机,刚好你也不用被你爷爷逼着相亲了。”
纪叙听完他的长篇大论后摇摇头,哭笑不得,“想太多,人家当时还未成年。”
“是吗?”宴彦皱着眉头摸了摸下巴,有点纳闷。
据他所知并不是这样,难道这个故事还有两个不同的版本?
……
停车的地方车也很挤,得前面的那些车挪开他们的车才开得出来,在等挪车的过程中宴彦觉得无聊,便说要去旁边的咖啡厅买咖啡。
纪叙没去,他继续站在路边等,眼睛突然瞄到了一辆蓝色的越野车,他的视线一滞。
这又是一辆他想买最后却没有买到的车。
于是,他下意识的多看了两眼。
等他看第三眼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他前几天见过,名字他也还记得,叫常晴。
他看到她拿着车钥匙看着车和另一个女生在说着什么,然后她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看起来好像是车出了什么毛病。
他听到她对着手机叫了一声王师傅,再然后,她就被骂了。
他记得那天就是王师傅说他老婆怀孕了不舒服临时请了假,他担心忙不过来上去顶了班。
修好车后她说有修车师联系方式会比较方便,他还给了她王师傅的联系方式,走之前他还和前台说了让她通知一下王师傅。
现在看来王师傅还在请假,而且根本没人通知。
他们车行的售后的服务态度和执行业务的能力什么时候时候差成这样了?
看来他得抽空好好整治一番了。
他朝那边靠近了一点,看着被骂得愣住了的人叫了一声,“常小姐。”
下一秒,她回头看向他,笑着和他打招呼。
她眼里的惊讶和欣喜让他确认,她的车一定是出了问题。
只是他还来不及询问,她的朋友回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
宴彦端着两杯咖啡出来看到的就是这诡异的一幕,他将其中的一杯咖啡塞进纪叙的手中,然后走向莫言晚。
看着自己几乎笑到岔气的女朋友,他无奈地轻轻拍着她的背给顺气,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后,他和常晴打了声招呼。
常晴瞪大眼睛看了看纪叙,然后又看了看宴彦,最后把视线投向莫言晚,用眼神询问道:他们,认识?
莫言晚接过常晴的电波,用胳膊肘撞了撞宴彦,“这就是你去接的好朋友?”
“对。”宴彦点点头,把手伸向纪叙,向他们介绍道,“这位是我多年的好朋友,纪叙。”
说着,他摸了摸莫言晚的头发,继续介绍道,“这是我的女朋友,莫言晚,还有那位,是我女朋友最好的朋友,常晴。”
他介绍的时候特意加重了“最好”两个字,并朝纪叙眨了眨眼。
纪叙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依旧表情寡淡,只当自己没看到。
没得到回应的宴彦不在意的耸耸肩。
常晴没注意他们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她现在就像被五雷轰顶,耳鸣得厉害。
纪叙?
常晴咬着唇瞳孔颤了颤,把已经关了机的手机又往身后藏了藏。
他是纪叙那王铁树是谁?
她这几天的晚安短信都发给了谁?
她叫谁叫了这么多天的心肝宝贝蛋?
艹,王铁树这么土的名字她之前怎么会觉得好听?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是疯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