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得子

刚出生的小婴儿嘛,大多红彤彤、皱巴巴,活似个小老头。

好看肯定称不上好看。

但自己血脉相连的儿子,福晋千辛万苦给他生的嫡子呢!

只那小小的一团,就能叫八爷心里软成水,咕嘟咕嘟不停冒着欢喜的小泡泡。也能叫他细细端详之下,硬找出小不点的诸多优点来,一一给福晋科普。并认真地告诉她,小孩子出生都是这样的。

慢慢长开了,就会如他一般英俊潇洒,卓尔不群。

两口子就新生儿的相貌问题讨论不休的时候,可没想到八福晋那惊天一喊,已经快速传遍了皇宫内外。

乐得玉录玳直想去八贝勒府参加小阿哥的洗三宴,亲自看过小家伙儿的颜值。

到底低成什么样儿啊?才叫亲额娘如此嫌弃!

可有八福晋这个活例子在先,宝格楚哪儿还敢叫她造次。不怕她这颠簸、激动、欢喜之下,一个不小心早了产?

千般商量万般哄,为叫她安生待在府中直至生产,博尔济吉特郡王正经没少割地赔款。

玉录玳捏了捏荷包里装的平安符,再想想男人半夜不睡觉对着她肚子絮絮叨叨那些话。到底矜持点头:“行吧,虽则我对自己身子骨很有数,去肯定也不会有任何危险。但……”

“为叫你这个胆小鬼安心,我还是待在府中,等出了满月再去看佛拉纳跟她的丑儿子去好了。”

宝格楚一噎,继而微笑点头:“那可谢谢格格体恤我这个胆小鬼!”

“好说,好说!”

玉录玳还以为自家崽儿胃口好,长得快,性子肯定也急。说不定七个多月、八个月,就要迫不及待地来到这个世界。也好尽早的,叫她得到解放。

然而事实证明,她想的还是太甜。

小家伙依旧野蛮生长,却没有半点早产迹象。

一直在她肚子里安安稳稳的待足了九个半月,才终于狠狠一脚踹在她肚子上,给了个即将到来的信号。

彼时,月上中天,正是人静时候。

睡梦中被踹醒的玉录玳就觉得身下一凉,褥子上都水水的。紧接着肚皮阵阵发紧,规律而又密集的痛楚阵阵袭来。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哦,原来不是尿床,是破水!

破水???

玉录玳瞪眼,对急忙忙起身要抱她去出恭的宝格楚道:“不,不去恭房,去产房!快叫产婆,我羊水破了,该是要生了。”

打从她这孕期满了七个月开始,太后精挑细选的四位产婆就已经入住和硕襄格格府。产房也早就准备好,时时消毒、日日检测。连府上的丫鬟仆婢们也都被宝格楚细细敲打过,再不敢有丝毫懈怠。

便是这深更半夜之时,宝格楚一声吩咐下去,阖府上下也都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

玉录玳之前慌得不行,真到分娩的时候反而比谁都镇定。

特从容地吃了一大碗鸡丝面,全程按着产婆所说用力,呼气吸气,绝不多浪费丁点精力进行无谓的哭闹。甚至临进产房前,还有心思叮嘱已经面无人色的宝格楚。叫他再睡个回笼觉,吃个早餐,就差不多能听到她母子平安的消息了。

宝格楚特无措地摇头:“这节骨眼上了,我哪儿还睡得下、吃得香?玉录玳你别担心我,也别怕,我会一直守在产房门口。咱们一家三口,生生在一起,死死在一起。”

这就是要玉录玳积极努力,绝对不能放弃的意思了。

否则的话……

她若是有个一差二错,他也绝不独活。

有这么要命的威胁在,玉录玳哪敢不尽心竭力?不怕那二傻子真说得出做得到么!

然而羊水早破,胎儿又过大。

以至于玉录玳再怎么高度配合、积极努力,这产程也格外漫长。直从前一天子夜折腾到翌日下午,才终于听到了小家伙儿嘹亮的啼哭。

而彼时,已经在门口僵站了半夜又一天的宝格楚如释重负。

都没等春花给他道喜,就连珠炮似的问道:“生了,终于生了是不是?格格呢,格格怎么样?折腾了这么久,她一定疲累已极了吧,我什么时候才能进去看看她?”

也是有八福晋那个前例在先,宝格楚被玉录玳耳提面命过。严令他不得她允许,坚决不可以进产房。否则的话,夫妻没得做!

为不叫自己产后的狼狈都被丈夫看了去,玉录玳的态度可坚决。

而宝格楚却只当妻子爱重自己,生怕产房的血煞之气冲撞了他。真真是虽不怕,亦无所避讳,但心里却吃了蜜般的甜。并牢牢记着妻子的话,等闲不忍拂逆她,叫她生气。

格格生产多久,郡王爷就枯等多久。

孩子生完半句没问,所思所想都是自家格格什么的。

就□□花万分欢喜,赶紧福了一福,如实相告:“郡王爷勿忧,格格一切安好。只是产程过长,虚耗太过。顺利生下小阿哥后,便昏睡了过去。前头太医诊过脉,说无大碍,但得好生补养,近几年不宜再孕育。”

说起这个的时候,春花就不免忐忑。

平民百姓家还惦记着多子多福,更何况格格与郡王爷这样的有大好爵位等着继承的?

儿子什么的,肯定更多多益善。

虽则郡王爷一向对格格体贴入微,大婚整三年未见丁点好消息也不见他有半点怨怪。偌大的格格府、郡王府,里里外外就格格一个女主人。出了名的宠妻如命,但万一呢?

宝格楚皱眉,没有对春花说什么。

只找来了为妻子诊脉的太医,细细问过玉录玳的身体状况。确定她近几年来无法孕育,服用避子汤又会对身体产生不好的影响后。

他沉吟片刻,对太医郑重施了一礼:“还请太医多多帮忙!”

???

太医震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然而事实证明他并没有听错,坊间传言最为宠妻的博尔济吉特郡王他……

大抵真的对和硕襄格格爱逾珍宝。

为不叫格格再受孕育之苦,竟然请他帮忙配男用避孕药物。这,绝对是真爱了。毕竟先帝爷再是如何宠幸董鄂妃,也没耽误开枝散叶。纳兰性德一句一生一代一双人,感动哭了多少无知少女?

可事实上,那家伙初恋、正妻、续弦、小妾一个都不少。

便连太医自己,也有一妻二妾,享尽齐人之福。就是知道男人动情容易专情难,才越发觉得博尔济吉特郡王难能可贵。

事关贵人私隐,太医肯定守口如瓶。

但日后谁再提起博尔济吉特郡王好好个黄花大小伙偏屈就和硕襄格格,上赶着给人当后爹必是有所求时。太医都不免讥笑对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龌龊就看全世界都是肮脏的。

等宝格楚一饮而尽了男款避子汤,彻底解决后顾之忧后。

玉录玳也就悠然醒转,在春夏秋冬的帮助下换了干净的衣衫。看了看因在娘胎里发育过于良好,足足八斤八两。看着就白净净、胖嘟嘟,一点儿也不像新生儿的胖儿砸。

等宝格楚进来的时候,就看爱妻正一脸苍白,万分羸弱却满满慈爱地看着襁褓里,那个叫她受尽了苦楚的小东西。

叫个目不转睛哟!

可把宝格楚酸的,连着轻咳了好几声。

结果想要的存在感没争取到,反而被爱妻疑惑又防备的小眼神儿盯上:“好端端的,你怎么还咳起没完?快叫太医给诊个脉,别感染了风寒而不自知,再传染给宝宝就不好了!”

被嫌弃如斯的宝格楚:……

就很哀怨地看着玉录玳:“你,说好的只稀罕闺女,逮着臭小子猛收拾呢?他才刚刚落地,福晋你就有了新人忘旧人?”

“呸呸呸!”玉录玳摆手:“这什么破比喻?再说你挺大个人,跟个奶娃娃一样的你好意思么?看清楚了,这不是两姓旁人,是你亲儿砸!”

“还是害你受了这好大苦的元凶呢!”宝格楚无限怜惜地摸了摸玉录玳发顶:“都怪蠢小子没心眼,痴长了这许多,才叫你这般艰辛。不过玉录玳你放心,今生今世,我必不叫你再受这等苦楚。”

当时的确千辛万苦,折腾到想死。

但现在只满满幸福感,母爱爆棚的玉录玳:“去,不许你这么诋毁我宝宝。我们白白净净,大眼睛黑白分明的,一看就是个小机灵鬼儿,才不蠢。就,就蠢,也是随你了,老话都说啥爹啥儿子!”

宝格楚:……

是的,我蠢,绝对的。

早知道生儿子等于失宠,他就该更小心防范,彻底杜绝臭小子到来。

横竖现在岳兴阿那蠢小子乖觉的很,稍加操练就能守成。绝不愁他再敢不孝,叫玉录玳伤心。那还要什么儿子呢要儿子?才一天不到黑,就已经初显小讨债鬼的苗头了!

万分后悔中,宝格楚只觉得自己的决定万分正确。

终于知道真相的玉录玳哭,泪中带笑,狠狠一拳捶在了他胸口:“傻子,你这个傻子!怎么就那么傻呢?都不想想那药会不会对身体有所妨碍么?你现在可是咱们家顶梁柱!”

“嗯!”宝格楚点头:“所以我死死戳着,牢牢把你们娘俩护在羽翼之下,定不叫你们多遭丁点风雨。”

玉录玳笑着拭泪:“怎么?这会儿不嫌弃我们宝宝了?”

嫌弃肯定是嫌弃的,所有破坏他二人世界、害他爱妻受苦的元素都是敌对势力。

但现在小家伙儿深受玉录玳宠爱,宝格楚肯定不能傻乎乎直说,只闷声闷气地道:“嫌弃,但爱屋及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