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决定

真……没想到博尔济吉特郡王居然是这样的博尔济吉特郡王!

众人惊掉下巴的同时,一条小道消息以惊人的速度在京城范围内火速流传:经过了近三年的辛苦追求后,博尔济吉特郡王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得到和硕襄格格首肯啦。

两人好事将近,佳期就在来年的二月二十!

而和硕襄格格府上,玉录玳又双叒叕地跟岳兴阿保证,她便是再婚、再有别的子女也不会忽略他后。越发抽条,已经初具小少年之姿的他沉默许久。才终于无力拱手,颇有些迟疑地道:“那,儿预祝额娘此番能万事胜意、和谐美满。只……”

“没什么只不只的。”耐心告罄后,玉录玳免不了蹙眉摆手:“保证的话我已经说了很多,再不想费那个唾沫星子,时间会证明一切。就好比理论上来说,血缘该是这世上最稳固、最牢不可破的关系。而事实上……”

“你玛法、玛嬷加上你,在你阿玛心中都抵不上个李四儿。哪怕她出身微贱、水性杨花,污点多到仿佛天上的星星。可你阿玛就是中意他,执迷不悔。你的孝心,并没有换来他半点感动。听说你上几天去送温暖,又险些挨了打?”

“又比如说,同样是血脉亲人。但生你养你,十月怀胎鬼门关前走一遭才千难万难将你带到这世界上的我,却从来不会是你的选择。”

“你口口声声念着孝道,实际上却孝顺你玛嬷,你玛法,甚至你那个被万夫所指的阿玛。从未将我放在第一选择中,那么为何我要最顾虑你呢?都说母慈子孝,母慈子孝。我自认够慈,你却称不上孝,那么我为何还要继续慈?”

“对你,我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

岳兴阿被问得小脸儿乍红乍白,又被她这似乎被伤透了心的样子吓坏,好半晌也支吾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一声声唤着额娘。

仿佛失了母兽的幼兽般,弱小可怜而又无助。

亟待关怀。

然而被这招攻击太多次,玉录玳早就有免疫力了。见他又来,赶紧眉头一蹙手一摆:“停!这事儿已经成了定局,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没什么事儿的话,你且回去勤加学习吧。”

“学好文武艺,将来才好货与帝王家。否则万岁爷能看在佟佳氏与我的面子上对你高看一眼,你自己实力不足也扛不住这份高看不是?”

到底打铁还需自身硬,自身强悍才是硬道理。

挺发自肺腑的几句话,特别的金玉良言。

却结结实实地扎在了岳兴阿的肺管子上,叫他只见锋锐,没感觉出半点良苦用心。

气得他脸色煞白,小身子都在发抖,登时尖着嗓子吼出来:“不用你管!既然你决定再嫁,就不是我额娘了,你还有什么资格管我?跟你俊侍卫过去吧!”

自打两位阿哥婚宴上喝了个酩酊大醉,直接沦为笑柄后,宝格楚就开始了花式讨好自家格格之路。

这不刚去蜜饯铺子买了心上人爱吃的零嘴,刚找到格格这儿准备献宝。结果就听了这么满耳朵。还跟负气而走的岳兴阿对了个正脸,被对方冷哼了一声。

宝格楚脚下一个踉跄,心里叫声了苦也!

他这婚事啊,真不止一波三折。

但是再苦再难,他也得自己咬牙撑过去,不能叫自家格格搁中间受夹板气,左右为难。

是以,便是他心中如万箭穿心般难过,宝格楚也还是推门进屋。然后轻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笑得轻松自然些:“许是消息来得太突然,岳兴阿一时接受不来也是有的。不然咱们延期吧,先把孩子的工作做通了再说?总不好叫孩子受了委屈……”

玉录玳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真的,发自肺腑的?”

“这……”宝格楚点头,颇有几分壮士断腕般的决绝:“大婚是人生大事儿,本就该仔细庄重。再给我多两年准备聘礼,也……也挺好的!”

“切!”玉录玳撇嘴:“你要不是笑得比哭都难看,我就信了。而且啊,也不知道谁,都醉成死猪了,还咕哝着大婚他是想大婚的,做梦都想大婚的。合着这酒醒了,人也醒了,终于意识到我已经人老珠黄活该冷藏的真相了?”

“才不是!”宝格楚疯狂摇头:“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最美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不足以形容万一。我……”

“我早就醉倒在你石榴裙下,这辈子都爬不起来也不想爬起来。”

“真魂牵梦萦的,时时刻刻惦记着跟你大婚。但是,我也真舍不得你为难。横竖咱们两心一同,早点晚点都……都无所谓的。只别影响了你们母子关系,叫你为难。”

要说之前吧,玉录玳还真有那么点不确定甚至退缩。

但此时此刻,看宝格楚这样万千期盼却愿意为她隐忍的小表情。那些个犹豫、迟疑、纠结的,就如同阳光下的春雪,顷刻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只余满满的坚定:“不改,就你那天说的,明年二月二十!”。

“可……”宝格楚迟疑。

“没什么可不可的!”玉录玳打断他:“原本我顾虑着那到底是……我十月怀胎,千辛万苦生的宝贝。便是跟我这个额娘有所生疏,错也不在孩子。是他玛嬷强横,我这个当额娘的无能。”

“以至于他这刚落地就被抱离了母亲身边,母子渐渐生疏。”

“可事到如今我悟了,人与人之间就是讲缘分的。我与岳兴阿虽是母子,但可能生来八字不合。以至于他明明遍学圣人言,最讲究孝道,却忘了我这个他最需要也最应该孝敬的人。”

“既然如此,强扭的瓜不甜。索性咱就不管他,让他爱咋咋滴。我啊,另起一垄,种属于自己的甜瓜!”

这甜美又坚定的小声儿听得宝格楚心尖发颤,哆哆嗦嗦地把人搂进怀里:“嗯,玉录玳说得是,那养不甜的歪瓜咱不要了。只专心致志,种咱自己的甜瓜。以后臭小子要是敢不敬你,老子一天照着三顿饭地抽他……”

玉录玳给了他个偌大的白眼,刚要说‘博尔济吉特郡王的脑补能力别那么强,八字还没一撇,且用不着琢磨孩子的教养问题。’门子就来报,说是九阿哥与十阿哥携福晋前来,要给姨母见礼呢!

知道格格我脸皮薄,为怕嘲笑、调侃的,都乖乖猫在家中躲羞了,你们这追上门来可还行?

玉录玳满心怨念,超想叫门子将这不速之客们打出去。

然而想法什么的,很多时候就只能是想法。

事实上她跟宝格楚第一时间都先用目光检视了各自的衣着,发现并无不妥后。这才并肩往大门口走去,亲迎贵客。

甫一见面,十阿哥就大乐:“哈哈哈,往日里咱们兄弟过门,可从未见姨母如此客气。果然今儿,爷跟九哥还是借了九嫂与福晋的光。”

玉录玳笑:“那可不?昨儿婚礼上就见两位福晋仪态万方,端丽过人。可惜高朋满座的,也没给臣妇机会多看看美人儿。今儿两位福晋联袂而来,我这可不得趁机好好端详?”

虽因这位和硕襄格格的一句话,叫自己大婚生生推迟了两年。

但也因为她潜移默化的影响,九阿哥竟是特别的尊重嫡妻。不但大婚亲迎,给足了董鄂氏脸面。阿哥内也仅仅一个人事宫女提的侍妾,连个格格都没。

大婚当晚,阿哥所内的一应事务就都交给了她。

并言:“姨母说过,男人是搂钱耙,女人是装钱匣。夫妻同心,才能把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爷与福晋虽相互不甚了解,但想来你能从万千秀女中被皇阿玛指给爷,也必定是个好的。若,若你能学着做个好福晋,爷也敬你护你,绝不宠妾灭妻叫你难堪!”

就是这一句,叫九福晋满心担忧尽散。

对玉录玳充满了感激。

等翊坤宫内走一遭,被亲婆婆宜妃叮嘱了一波儿后。她可就彻底明白了这个和硕襄格格的超强影响力,也特别乖觉的,将自己放在了晚辈的位置上。

这不玉录玳话音一落,她就忙不迭笑着道了个万福:“晚辈蒲柳之姿,哪堪姨母如斯夸奖?您才是实打实的大美人儿,往您跟十弟妹身边一站。真真是,就很有点儿珠玉在前的意思了。”

玉录玳还礼之余还不忘调侃:“怎么会?明明是春兰秋菊各占胜场,各有各的特点。不过说起容貌之盛,怕世间罕有出九阿哥之右的。被指了这么个好夫婿,福晋才真真是有福!”

被如此打趣,传说最最厌烦旁人说他容貌昳丽的九阿哥都没生气,只是颇无奈地喊了声姨母?

这下不止九福晋,就连多做了许多功课,已经能说一口流利汉语与满语的十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都心中一懔。

双双暗自提高了对玉录玳这个‘姨母’的重视程度。

而玉录玳是打心眼里往外地觉着,九十两位阿哥是假给她见礼之名,行笑话她之实的。

却没想到等进了院,这两位还真能叫丫鬟上茶。

可把玉录玳惊呆的,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臣妇何德何能,敢当两位爷如此?”

胤禟笑:“自打我跟黄师傅学了制器以来,就受了姨母颇多照顾。又是小汤山庄子,又是船坞厂入股的,胤禟正经受益良多。就连今次大婚,姨母都唯恐我这刚入股了船坞厂,府上银子不凑手,特特送了五万两雪花银来。体恤怜爱如此,便胤禟的亲姨母也比不过您。”

“是极,是极!”胤也跟着点头:“姨母一向照顾咱们兄弟良多,咱们兄弟也当您是自家亲近长辈一般。这当外甥的大婚,于情于理也该敬姨母一杯茶不是?”

“姨母切莫推辞,好生受了这杯茶。回头再有什么好生意,别忘了带着外甥们一起便是。毕竟咱们这都成家有了嫡福晋的汉子了,得养家糊口。还得给闺女儿子攒嫁妆、聘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