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余波

康熙完全没有被宝贝太子拍龙屁的喜悦,只暗戳戳琢磨:‘自家继承人会不会太心慈手软了一些?毕竟慈不掌兵,更何况他将来要接管的是偌大一个天下呢!’

可……

‘到底玉录玳助他良多,也是真心拿他当子侄。若如此还不能得到他几分回护……’

康熙觉着,他或许又该担心自己百年之后,其余的儿子们还能不能平安活到终老了。

也罢,所幸自己现在年富力强,还有大把的时间来教导太子。康熙一叹,如是想着,心头掠过一阵自己都没注意过的轻松释然。

话题就这么暂时揭过,事情也暂时落下了帷幕。

一切如风过水,消失的毫无痕迹。

只是打从那日后,隆科多就好像被去了势的猛兽,颓然收起了所有的爪牙。

每天兢兢业业去午门口站岗。

是的,虽然从一等侍卫被贬成了末等蓝翎卫,但太后娘娘的懿旨没有撤回。他还是得每天每天去上职,日常被千夫所指。只是这把隆科多像是聋了似的,任谁挑衅也不气不恼。

上职好好上职,下职就回去他那个小院子好生照顾李四儿。

宛如一个居家好男人。

再没试图找过玉录玳的麻烦,偶尔遇到,也都远远的避着走。实在避无可避的时候,也跟耗子见到猫一样,跐溜下躲出好远。

能有多快就多快!

看得玉录玳一本满足,没少默默给康熙爷点赞。

果然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九五之尊一旦认了真,飞扬跋扈如隆科多也得秒变乖觉。如此一来,她可算能摆脱那帮子渣滓,过自己幸福如意的小生活了。

可事实证明,她还是想得忒甜。

刚跟黄履庄黄大拿进行了一番友好亲切的会晤,达成了两人亲密合作的共识。玉录玳正神采飞扬着,结果门子来报,说是一等公福晋赫舍里氏亲自送小阿哥过来跟额娘团聚???

玉录玳掏耳朵,就很怀疑自己幻听了。

可事实证明她耳朵好使着,是老赫舍里氏脑子不好使!

也是人性本贱。

当年原主满心欢喜嫁进来,亦步亦趋对她万般孝敬的时候,她非鸡蛋里挑骨头。各种磋磨人家,还时不时给儿子赏个丫头,告告玉录玳小刁状。可以说原主夫妻关系急转直下,很有她一部分功劳在里面。

现在有了李四儿的鲜明对比,她反而更能回忆起几分玉录玳的好了。

尤其现在隆科多如灾星入命般,各种的流年不利。偏玉录玳芝麻开花节节高,成为连太后、皇上、太子这三巨头都另眼相待的存在,炙手可热。她这驱虎吞狼,啊呸!是叫小两口破镜重圆的冲动越发强烈。

连在格格府外马车上等通传的时候还不忘对乖孙耳提面命:“岳兴阿,玛嬷的乖孙啊!玛嬷教的都记住了么?见到你额娘就抱着她腿哭,女人最是心软。尤其对自己儿子的时候,能不能一家团聚,就看你今儿的表现了!”

玉录玳琢磨着好歹给便宜姑爸爸兼前婆婆个面子,可谁想着刚出门就听到这么明目张胆的教唆呢?

气得她人脸一收,鬼脸一放,声音里都掺了冰碴子般:“本格格一片慈母心,宁可忍剜心之痛也把岳兴阿留在佟佳府,就是为了让他能受到更好的教育。”

“结果……”

“我好好的儿子你们就是这么教的?看来,我是时候进宫一趟,请万岁爷明断,把岳兴阿从你那接出来了。否则长此以往,谁知道他会不会变成第二个隆科多!”

那日现场围观者众,康熙也没有命人封锁消息。是以除开他与隆科多单独叙话那一段儿,剩下的悉数传出。包括但不限于玉录玳给康熙找台阶,拿隆科多与太子作比那段儿。

老赫舍里氏自然也是知道的,还……没少因为这个被家里那几个不省心的妾侍挤兑,连带着佟国维都对她颇有微词。

这会儿又被玉录玳当面提及,她哪儿还受得了?

当下刷地一把掀开车门帘子:“小贱蹄子你敢!”

“岳兴阿是我佟佳氏嫡枝嫡脉嫡长孙,未来一等公府继承人,你个外姓旁人,凭什么张口闭口抢走他?”

“凭她是岳兴阿额娘!”日常来找玉录玳联络感情,结果却见好朋友被欺负上门,八福晋这还哪儿忍得了?当即冷笑出声:“也凭佟佳夫人已经教坏了一个隆科多,和硕襄格格肯定得未雨绸缪。毕竟她千顷地一根苗,就只有岳兴阿这一滴骨血。不如福晋您多子多孙,扛祸害!”

在拉仇恨这方面,八福晋就从来没输过。

几句话说得老赫舍里氏脸色紫胀,随时处在暴走边缘。

偏她这个勾火儿的还半点没发觉般,特闲适地往火上加着油:“孩子既然已经送到了,佟佳福晋就带着你这些个仆从婢女回吧。毕竟皇阿玛可是金口应承过,为防当日事再度重演,特旨佟佳府除岳兴阿外任何人等不得入和硕襄格格府。”

“太子爷、大爷、四爷、五爷、七爷我们爷跟我,还有赫舍里大人都是人证。佟佳福晋再胡搅蛮缠,就别怪本福晋进宫请皇玛嬷跟皇阿玛明鉴了。”

要说在今上面前,老赫舍里氏还能卖卖她这舅母兼岳母的老脸。但太后……

她可是半点章程都没!

为防郭络罗氏真说到办到,将她这老脸给揭个一干二净。老赫舍里氏只能强自咽下这憋屈,艰难扯动唇角:“八贝勒贵人事忙,岂能为这些许小事劳神费力?”

郭络罗氏笑:“好叫福晋知道,和硕襄格格玉录玳是我郭络罗·佛拉纳唯一也最最重要的好朋友。本福晋将跟她之间的友谊看得重如泰山,她的每一件小事对我来说都无比重要。而且……”

“被人教唆爱子,坏主意都打到身上,这可不是小事儿!”

“满京城遍数,谁不知道隆科多色迷心窍,怕不是个颅内有疾的?福晋心疼爱子,想给他找个好归宿我理解。但咱们玉录玳好容易脱离了火炕,您就行行好别再坑她了?千不念万不念的,好歹你们也还姓着同一个赫舍里呢!”

老赫舍里氏满脸紫红,额角青筋暴跳。好在她还有一丝理智尚存,记得胤襈再怎么出身低贱也是皇上亲儿子。眼前这个言语如刀忒地惹人烦的,是他刚娶回来没几个月,正如胶似漆着的嫡福晋。

是安亲王岳乐的亲外孙女,万岁爷圣旨赐婚的儿媳妇。

天然的直郡王一派!

万千憋屈压心底,老赫舍里氏只冷冷地说了句:“八贝勒福晋所言,臣妇记下了。这就带着丫鬟仆从们回去,明日此时再过来接岳兴阿回家!”

回家两字被她咬得极重,是敲打也是在警告玉录玳。

敲打岳兴阿,让他记得自己是佟佳氏子孙,别被外姓旁人点糖衣炮弹就给轻易哄了去。警告玉录玳,叫她轻点蹦跶,唯一的命根子还在老娘手里攥着呢!

可自打被塞进马车开始,岳兴阿就各种紧张,魂不守舍。之前老赫舍里氏的千叮咛万嘱咐都被当了耳边风,这会儿也惯例的没听到。

而玉录玳?

她倒是因原主之故对被打上小白眼狼标签的岳兴阿也有几分关切呢,但因他任人胁迫?

呵呵,老赫舍里氏就真的想多了。

此行目的丁点没达到,还生生吃了老大的瘪。气得她火冒不止三丈,连宝贝嫡孙都有些隐隐怨怼上。有点怕日久天长的,他就被亲额娘笼络走,渐渐跟她这个玛嬷生份。

佟佳府一干人等悉数撤走,偌大的格格府前只剩下玉录玳、宝格楚、八福晋一行跟小小的,很有点不知所措的岳兴阿。

又双叒叕地被八福晋给保护了一把,玉录玳心中感激。连带着语气都热切温柔了不少:“又叫福晋见笑了,不如进府喝杯茶压压惊?”

“我有点受宠若惊,真的。”八福晋特夸张地抚了抚胸口,一个大白眼翻给她:“比起喝茶,我更希望你大大方方叫我声佛拉纳,别对我露出这么假兮兮十分客套的笑来。是,礼不可废。”

又一个白眼翻过来:“折腾着和离,折腾着一个个大动静闹出来,比男子也不遑多让的你,能是个多讲规矩的呀?还不是嘴上说跟我好,实际根本没当回事儿,所以做不到熟不拘礼!”

被一语道破的玉录玳:……就很有点尬。

不过幸好她脸皮厚度经得起考验,就这还能大大方方笑出声:“哎呀,好佛拉纳,看破别说破嘛。你好歹给我点时间,叫我慢慢适应。”

得一声佛拉纳与这样认真不敷衍的回答,八福晋这才满意笑开:“算你识相!不过你知情,本福晋也得识趣。难得你能跟岳兴阿叙叙天伦,咱哪能当这个碍眼的?这就先走了,去给岳兴阿补见面礼,回头就使人送过来。”

哎,哎哎哎,别走,回来啊!

玉录玳心中呐喊,我今儿真不嫌弃你烦,真的。

可惜八福晋听不见她这真心呼唤,连宝格楚也突然识趣起来。自动退到了个可以保护她,又不妨碍她们母子交流的位置。

玉录玳:……就真的压力山大啊!

既怕他再给自己念一段弟子规,又怕他听玛嬷的话,真开口劝她跟隆科多那厮复合。

好在这孩子小归小,愚孝也是有点愚孝,但终归不是个蠢的。冗长的沉默后,就见他皱着小眉头、抿着小嘴儿,一撩袍子跪了下来:“儿岳兴阿见过额娘,向日未见,额娘安否?”

突然被跪的玉录玳一愣神,不期然就想起原主记忆中的请安片段,并顺口说了出来:“安,额娘安。你这孩子快起来,这大石板子多硬呢?你小孩儿骨头软,别再给弄伤了。孝不孝顺不在一两次的请安上,你好好的,额娘才安。”

“额娘!”小团子委屈哒哒地叫了一声,随即像小炮弹似般红着眼睛冲进玉录玳怀里:“哇哇哇,额娘,儿……儿还以为你真不要我了!我,我真不是故意骗你的。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岳兴阿,岳兴阿不骗人的!”

“那日,那日是玛嬷奖励岳兴阿用心向学,全家一起去庄子上小住了。我没想到阿玛他……”

他居然假传岳兴阿落水濒死的消息,要把额娘当妖孽给除掉。

岳兴阿还小,不懂大人世界的残忍利用。只知道若非自己,额娘绝不会再踏进佟佳府半步,因此上心中充满了愧疚自责。

道歉都要引经据典,背段《论语》什么的。

玉录玳简直都要被小孩儿惊呆了!

等了许久,也没见额娘如往常般心疼地搂着自己,各种嘘寒问暖甚至跟着一起掉泪儿。岳兴阿这心里就很有点不安,急忙忙从玉录玳怀里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问:“额娘……这是怨上儿子了么?”

这小孩长得好,早在初初见面的时候,就曾把玉录玳萌出一脸血。

明知道他可能子肖其父,是个小白眼狼。也一心想打好关系,却被教训了一耳朵弟子规。

现如今……

玉琭玳也还知道这是个小白眼狼,说不定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权衡利弊。

但当他那双水润润、黑黝黝,犹如水洗过黑曜石的眼睛可怜巴巴看过来,玉录玳还是没忍住沦陷了。抬手rua在他的小辫子上:“没有,怎么会?天下间,哪有真心怨恨自己儿子的额娘?”

“你才豆丁点大,能有什么错?有,也是我们做大人的没有给你树立好榜样。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嘛,不干你的事儿!赖你爹。”

见小人儿紧绷着小脸,满满局促。玉录玳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起的话大概、可能、八成不好接。

毕竟这时候以孝治天下,讲究个子不言父过。

颇有些几分懊恼地拍了下脑门,玉录玳再看岳兴阿的眼神就多了丝丝小歉疚:“一边是玛法玛嬷跟阿玛,一边是额娘,你小子也是左右为难。好容易轻松一会儿,我这就不给你出难题了。来,咱走着,府里看看?”

岳兴阿乖巧点头:“但凭额娘吩咐。”

玉录玳笑着牵起他的手:“你啊,可真像个小古板。才豆丁大的孩子,干什么规行矩步跟个老夫子似的呢?”

岳兴阿低头,不想说就因为阿玛肆意妄为,丢尽了佟佳府的脸。以至于玛法发了狠,玩命抓后代子孙教育。就怕再出个阿玛那样的,让整个家族都跟着蒙羞。被万岁明旨要好好教育的他,更是重中之重。

每天被几个师傅轮流式填鸭,不求多才华出众名扬天下,但一定得忠君爱国,学好孝义廉耻悌!

考虑到小豆丁还小,怕是走不了好远。

玉录玳就叫人取了肩舆来抬着她们俩,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的,把五进格格府都给逛了个遍,最后停在了一处名为竹里馆的院落前:“给你挑的院子,看看喜不喜欢?”

岳兴阿惊讶,伸出短短胖胖的手指指了指自己鼻头:“我么?我旬日只来一次,还未必得时间留宿。额娘……额娘不必费心给儿子准备院子的!儿子,儿子不是不愿意亲近额娘,而是……”

“而是课业真的很重,儿抽不出时间来。”

生怕玉录玳生气,岳兴阿一直小心翼翼地觑着她,软乎乎的小奶音都有些发颤。

又双叒叕被萌到的玉录玳叹气,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脑瓜:“额娘明白,男子汉嘛,都要勤学苦练。将来好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儿子志存高远,当额娘的只有欣慰,怎会埋怨?”

“这格格府是你额娘的,你是额娘的儿子。给你准备房间本就是应有之义,你不必忐忑也不必不安,这里也是你的家。有什么需要你跟我说,不喜欢竹里馆我们也可以换。总之在这儿,你大可不必像佟佳府一般规行矩步,活的像个小古板。可以畅所欲言,但凡合理的、我能力范围之内,咱们都可以商量着来。”

玉录玳前世今生都大龄单身女青年一个,莫得恋爱经验,更莫得跟小孩子相处的心得。

现在陡然被披上了孩儿娘马甲,必须时不时跟小豆丁联络感情什么的。她也只能从平等、尊重的角度出发,摸着石头过河,让彼此慢慢亲近熟悉起来。

挺常规的操作,听在岳兴阿耳里却是莫大的宠爱与无尽的纵容。

叫原本就无比愧疚的他越发小眼泪珠子掉不停:“额娘,额娘啊!是岳兴阿对不起你,岳兴阿是个不孝子,担不起您对我这么好……”

突如其来的嚎,吓得玉录玳心里直发毛。

赶紧又叫人拿吃的,又叫人拿玩具的,真·情愿奉上一切,但求不嚎。

那小心翼翼仿若捅了天大篓子的样儿叫岳兴阿一愣,继而破涕一笑:“额娘一点没变,还喜欢把儿子当三岁稚童哄。除了吃的就是玩的,没有一点新意。”

但是那种全心全意,真的好难得。

不像玛嬷。

开心的时候心肝肉的搂在怀里好一阵揉搓,恨不得把天下都给他。不乐呵的时候,连剜带瞪,一口一个连自己额娘都留不住,你怎么就那么没用?等醒过神来又哭着跟他说玛嬷不好,玛嬷不该,玛嬷得了失心疯,玛嬷下次再也不会了。

然而等下一次,她还是会。只不过再哭再哄的时候,语气会更温柔,哭得会更伤心……

玉录玳哪想到豆丁大的小孩儿,心里还藏着这么多的心酸感叹啊!

她只拿帕子随意给他擦了擦脸:“是是是,你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儿了,是五岁。那厨上新做的荷花酥、火山飘雪,你要不要尝尝?”

岳兴阿点头,声音特别嘹亮:“要!”

变化之快,叫玉录玳都忍不住咕哝了句:“六月的天儿,孩儿的脸,都是说变就变,古人诚不欺我。”

难得见她这么开心,春花还忍不住凑趣:“格格既然这么想念小阿哥,何不把他接回咱们府上?横竖隆科多现在名声顶风臭出去三十里,佟佳福晋也是个出了名不会教养孩子的。何不……”

“趁热打铁,把小阿哥要回来呢?到时母子团聚,也叫格格免受思念之苦!”

春花发誓,说这个话的时候,她绝对是处处替主子考量,半点私心都没的。

可当主子清凌凌的目光看来时,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怂了:“奴婢,奴婢逾越了,还请格格责罚。”

玉录玳点头:“你的确逾越,不过念在你也是一片忠心的份上,这次就且记下。下次,希望就没有下次了。你是个聪明丫头,该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吴嬷嬷跟冬雪前车之鉴不远,你们几个当引以为戒。”

“别我好容易把你们从佟佳府那虎狼窝带出来,却不能带着你们走到一路繁华的最后。”

“喳。”春花噗通一声跪下:“奴婢谨遵格格教诲,必定戒之慎之,绝不再犯。也会履行自己大丫鬟的职责,勤加督促夏花、秋月跟新来的冬青,杜绝类似事件发生。”

为防再惯出来个吴嬷嬷与冬雪,玉录玳狠下心来,当自己没见春花那泫然欲泣的小表情,只轻轻嗯了一声:“看你表现。”

这点小风波过去,玉录玳又把重心什么的偏移到陪便宜儿子联络感情上。

叫来一起吃个饭,问问他有没有什么不习惯,敢不敢自己一个人睡。这边的丫鬟仆从照顾的可还尽心啊,等等等等,平淡而又琐碎。

听在岳兴阿耳朵里,却弥足珍贵。

李姨娘得喜,阿玛高兴直呼终于有后,当他这个嫡子是空气一样。玛嬷忽冷忽热,玛法只严格要求。只有额娘还惦记他,还一如既往拿他当三岁稚童。久违的温暖叫岳兴阿沉浸其中,恨不得乐而不返。

可翌日,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和硕襄格格府门就被啪啪拍响。佟佳府来人曰:一日期限已到,特来接回府上小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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