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乔教红姨歪着头,耳朵慢慢触肩膀,又教红姨像天鹅一样缓缓挥动双臂。
放松了一会儿之后,红姨惊喜地道:“我的肩抬得起来了,好像不怎么疼了。”
陆乔故作神秘地对红姨说:“在下有一宝物,用了之后,可解决你的肩胛疼。”
“是什么宝物?”
“此物乃传家之宝,不光能除肩痛,使用得当,寻常的腰痛、腿痛皆可治。”
红姨眼睛亮了,她除了肩膀痛,腰也老疼。而且她受肩痛和腰痛的折磨,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每次疼起来,就像没有尽头。
起初她找了大夫来针灸,可渐渐的,针灸不管用了,所以红姨迫切需要可以缓解疼痛的东西。
陆乔刚才教她那几招怪模怪样的动作,大大减轻了肩痛,以往她可是至少痛上一刻钟的。
红姨问陆乔:“郎君那宝物,可愿意出售?若是唐突了,还请郎君原谅则个。哎,我这肩膀老这么疼下去,怕是活不到老。”
红姨叹气,周围的姑娘们也跟着发愁。她们很喜欢红姨,整个平康坊,像红姨这样爽朗、仗义,又不过分剥削姑娘们的鸨妈,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众姑娘热切地看着陆乔,七嘴八舌地询问和劝说。
“郎君,你那宝物长什么样?”
“好郎君,求求你了嘛,帮帮我们红姨嘛。”
“郎君你风姿俊朗,一看就是心善之人。”
面对众姑娘的热切,陆乔冷静地道:“宝物是传家之物,轻易不可售卖。”
众姑娘或是失望地低头,或是幽怨地盯陆乔,只听陆乔又开口。
“不过,改日我可以让红姨试用一下,后头的事儿咱们再说。”
陆乔的话没说死,而且愿意先让红姨用一下,是极大方的举动。
红姨对陆乔更有好感,邀请陆乔到包厢一起吃酒。
陆乔想了想,没有推辞,施施然地坐到了众姑娘之间。
其实她刚之所以说改日给红姨试,是因为所谓的宝物是她编的。说编的也不全对,那东西在现代很常见,健身的人都知道,可是在这个朝代,还没造出来。
但那玩意不难造,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没啥技术含量。不过材料不太好找,陆乔需要时间来想替代的材料。
红姨喊陆乔一起吃酒,特意又叫了一桌席面,众女也从各自玩耍,变成了围着陆乔玩耍。
“郎君尝尝我的酒。”
一个粉红衣裙的娇媚姑娘给陆乔喂酒,旁边一个绿裙子的小娘子,马上纤纤十指捏着紫葡萄,望陆乔嘴里送。
“郎君尝尝我的葡萄嘛。”
“郎君,这道酥肉很好吃呢。”
“郎君......”
“郎君.......”
包厢门关着,外头的人听着里头那一声声娇滴滴的“郎君”,恨不得把陆乔拽出来换成自己。可又惧怕红姨的彪悍,没人敢去。
楚星泽到了酒楼之后,看到二楼的玄字包厢外站着、蹲着不少男人,无一不满眼羡慕嫉妒恨,嘀嘀咕咕地议论着,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样子。
“喂,你们干什么?”
楚星泽一声大喝,吓得男人们做鸟兽散。
“怎么回事?”
楚星泽纳闷地推开包厢门,只见他的好兄弟被□□个漂亮小娘子围着,喂酒、喂菜、喂葡萄,说笑、逗趣、听小曲,以凶悍闻名的鸨娘红姨笑眯眯,看陆乔的眼神像看自家子侄。
楚星泽暗暗竖起大拇指,陆乔牛啊。
陆乔笑着招呼楚星泽:“来了,坐吧。”
众姑娘转头看去,待看到楚星泽敦厚的身形,顿时失了兴趣,态度并不热络。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而且往常楚星泽出来玩,都是从大把大把撒钱开始,姑娘们对他还是比较热情的。
但是今天这是免费局啊,姑娘们做东,楚星泽哪还有以前的待遇。
楚星泽头一回因为外貌不佳产生了自卑感,他瞅瞅陆乔苗条的身段,再瞅瞅自己的粗腰。
他小声问:“陆乔啊,你怎么这么瘦啊?是不是得一直吃不饱饭,饿着啊?”
如果是饿瘦的,楚星泽觉得自己不行。那么多好吃的,他少吃哪一口都舍不得。
“你来之前我都吃了不少了,我这不是饿瘦的。”陆乔咽下嘴里的炙肉。
她看看楚星泽胖乎乎的身材,隐约猜测:“你想减肥?”
楚星泽不好意思地点头。
陆乔觉得楚星泽要是瘦下来,挺适合给她的健身房当宣传员的。
好大一块活招牌啊。
“我有法子,叫你不挨饿也能瘦。”陆乔同样小声地说。
“什么法子?”楚星泽搓手手。
“以后你天天早上来陆家找我,我帮你。”陆乔笑眯眯。
“好,就这么说定了。”
有个叫香儿的姑娘,耳朵尖,听到陆乔和楚星泽的话。
她最近陪得客人都特别能喝,吃得也多,胖了一些,也正寻减肥的好法子呢。要是这位陆二郎真能让楚公子瘦了,她可得好好讨教一番。
香儿悄悄留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陆乔把健身房要开的事儿跟众人宣传了一波,除了楚星泽和香儿,其他姑娘并不怎么感兴趣,就连红姨也专注于询问陆乔关于宝物的事儿。
陆乔并不气馁,一来她刚帮着高志刚得了银子,健身房还没选址还没装修还没开业,大家不感兴趣很正常。二来大家还没见过健身器材,也不知道健身的好处,等过两天,红姨用了她的“宝物”,楚星泽能顺利减肥,大家看到效果了,自然就会感兴趣了。
她现在说,不过是叫大家知道有这么个事情,心里先有个印象而已。
吃了酒席,时间不早了,姑娘们都要回去准备晚上上工,陆乔和楚星泽也出了酒楼,打马游平康坊。
黄昏将至,路两旁的树上披满了彩色的绸带,装点得堂皇奢华,屋檐下荡着红色的灯笼,时不时有细眉柳腰的女子倚门而笑,眼风勾人。
铁制的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合着或远或近的曲调声,融成一曲长安的繁华。
暮色四合,火烧云漫天。陆乔抬头看去,美丽又安静的云朵,像极了洞房夜里龙凤红烛下的清河县主。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有的人你和她处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多的时间,但你们还是客客气气得像陌生人。
而有的人,一走进你的生活,你就不由自主地关心,关心她在做什么,关心她吃饭了没有。
关心她为什么叫你去逛平康坊,是不是某人说得话让她不开心了。如果不开心了,为什么不愿意跟你说。
是她做得还不够好吧,陆乔想,所以清河县主没有安全感。
要不然的话,她那样温柔而沉默的人啊,又怎么会主动开口让夫君去逛平康坊呢。
可怜的县主,当她说出“身体不好,不能伺候夫君”的时候,一定期盼陆乔像个真正的夫君一样安慰她不要紧,以后慢慢会有子嗣的吧。
而身为假男人的陆乔并不能明白话语背后的意思,还以为县主不想和她多相处。
想到这里,陆乔心里的那点不快,瞬间被愧疚替代。
是了,她毕竟不是真正的男人,没给清河县主足够的回应,还让县主顶着子嗣的压力。
陆乔越发心疼,越发自责。
“泽兄,今日咱们也算聚过了,明日再见,我在府上等你。”
陆乔一抖缰绳,马儿方向一转,转身回陆家。
被留下原地的楚星泽:“......???”
“就知道你舍不得你的娘子,呸,坏人,我自己去玩。”
陆乔当然听不到楚星泽的抱怨,她骑着马,赶在宵禁到来之前,回到陆家。
“二郎君?”因为陆乔不带他出去玩只能蹲守在门房的木棋惊喜地跳起来:“你回来呃”
看着二郎君脚下生风跑去后院,木棋低头看看自己的小短腿,放弃了追上去的想法。
陆乔一路奔到疏桐院外,在院门口看到了陆香亭的丫鬟。
“我亲自给你熬了药你不喝?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姑姐?”
“你真以为我弟弟喜欢你?他在平康坊逍遥快活得很,连你是谁都不记得。”
“我告诉你,我是陆家唯一嫡出的大娘子,陆家是我和我娘的,你要是不听话,我有得是法子收拾你。”
陆乔一脚踹开门。
“你要收拾谁?”
门扇发出痛苦的开裂声,陆香亭面对着门站着,一抬眼就看到陆乔又冷又阴的脸。她原本快戳到楚歌脸上的手指吓得一缩,人直往后退。
楚歌听到声音,不可置信地转身。
他看到高挑的陆乔像个天神一样伫立在门口,渐渐沉下去的天色留下了最后一束光,从陆乔身后投进来,从被踹开的门间透进来,驱散了楚歌身前的阴霾。
陆乔跨进门,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楚歌有没有受伤,好像楚歌掉了一根头发,她就要跟陆香亭拼命。
楚歌没想到陆乔会出现,陆香亭逼着他喝求子药,他不知道那药里有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不能喝。
他知道陆乔出去了,按照他要求的那样,去平康坊了。楚歌不奢求任何人帮他,他早已经学会了不要抱有希望,才不会失望。他本想瞅个空子跑出去,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是本该在平康坊快活的陆乔,站在他面前,对他说:“不怕,我在。”
他的心,剧烈地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