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县主立马缩回手,惴惴不安低下头,长长的睫毛不安地抖动。
陆乔后知后觉,赶紧解释道:“你两天没吃东西,突然吃太油,肚子会不舒服。”
陆乔盛了一碗粳米饭,塞到清河县主的手里。
“先吃点饭垫一下,咱们晚上时间很多,你慢慢吃。这几盘荤的放你面前,不用担心,我胳膊长够得着。”
清河县主的手里捧着温热的饭碗,鼻间是米饭的香气,眼前有鸡有鸭、有鱼有肉。
清河县主紧紧抿着唇,手指僵硬得不会动了。
陆乔以为清河县主初来乍到,不好意思,主动布菜。
“今天的鸡烧得很嫩,这块鸡肉不错,没有皮,你吃。”
一块白白的鸡肉落在碗里。
“鸭子有点老了,鱼还不错,吃鱼,鱼肉不腻。”
一块剔好的鱼肉落进碗里。
“蔬菜也要吃,营养要均衡。”
嫩嫩的葵菜、绿绿的菘菜、放在肉里烧得很入味的白萝卜,渐渐在清河县主的碗里堆成小山。
清河县主无所适从,从来没有人给她夹过菜,她听不懂什么叫“营养要均衡”,这让她觉得自己很笨。
菜堆得要冒出来了,清河县主悄悄看了陆乔一眼,试探地吃了一口。
陆乔神色如常,舀了一碗豆腐羹放到清河县主面前。
“汤挺好喝的,还是热的。”
清河县主望着雪白的豆腐羹,鼻子有点酸。
娘子伺候相公是应该,相公伺候娘子是宠爱。
活了十五年,清河县主头一回尝到被宠爱的滋味。心里有点慌,还有点暖洋洋,饿得晕乎乎的脑袋,好像也不那么难受了。
清河县主忍着愧疚,低头吃饭。
是的,他愧疚。
他,楚歌,清河县主,是男儿身。
这个秘密绝不能暴露,否则会给无数人带去杀身之祸。
楚歌在心中默默向陆乔请罪,并且暗暗决定,以后尽自己所能,补偿善良又温柔的陆二郎。
陆乔见清河县主终于肯动筷子了,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清河县主虽然不爱说话,但脾气挺好的,就是容易紧张害羞,不过很听话很好哄。
陆乔想,她给不了县主“性”福,应该在生活上、物质上尽量多照顾县主。
日后,若是县主遇到了意中人,陆乔愿意帮忙想办法。
眼下,她和县主是绑定CP,还得先凑合着过。
于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假郎君、一个男扮女装的假娘子,都在心里默默决定,要对对方好一点。
一顿饭吃得出奇的和谐。
撤下宴席,陆乔和楚歌两人谦让了一番,陆乔先去净室,然后是楚歌。
陆乔准备洗澡前,楚歌强忍着心里的不适,鼓起勇气说道:“郎君,奴家愿替你沐浴更衣。”
分桃断袖绝对不行,但是帮男人搓个背什么的,楚歌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忍受。
陆乔的脚步踉跄了一下。
她转过头,语气尽量冷静。
“没事,你歇会儿,我习惯一个人洗澡。”
楚歌松了口气。
等陆乔洗好出来,楚歌要进去的时候,他的脚步特意顿了一下。
若是陆乔提出鸳鸯戏水,他已经想好了以月事拒绝。
直到楚歌进入了净室,陆乔也没提议。
虽然女孩子们可以坦然地手拉手、搭个肩、搂个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是一起洗澡,就会莫名羞涩。
陆乔尤其羞涩,在公共澡堂,她都是背对众女的。
楚歌洗完澡出来,坐在床边的陆乔突然站起来,向他走来。
楚歌屏住呼吸,那句“我身上不方便”抵在舌尖,随时准备弹出来。
陆乔走近楚歌,拿出一块白色真丝手帕。
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们陆家新婚夜有个传统,得见点红色,那个,咳”
说到一半,陆乔看看楚歌绝美的脸庞,和宛如稚子的懵懂眼神,心虚地咳嗽了一下,接着道:“娘子啊,你不是来红了嘛,别浪费了,用这个沾一点。”
楚歌:“......”
他的脸上莫名有点热,不知道是因为陆乔的那声“娘子”,还是因为明白她话语背后的意思。
楚歌垂下眼帘,接过白帕子,又走进了净室。
陆乔以为自己骗到了楚歌,有点得意,又有点失落。
她看了看自己修长的手指头。
片刻后,楚歌走出来,把处理好的帕子交给陆乔。
陆乔没好意思细看,瞥见一抹红后,赶紧用玉匣装好。
手臂内侧的伤口隐隐作痛,楚歌脸色有些发白。
陆乔留意到了,像拉小姐妹一样,很自然地拉住楚歌的一只手。
“天色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陆乔还没开始习武,手掌并不粗。楚河感受到又嫩又软的触感,寒毛直竖。
“我睡外面榻上吧,睡相不好,怕吵着你。”他假装羞涩抽回手,轻声说。
今儿一天下来,陆乔说了不少话,但没听过清河县主开口,冷不丁听见这么长的一句,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嗓音......怎么跟着了风寒似的?
楚歌也知道自己声音不够柔美,说完后就沉默了,眼巴巴看着陆乔。
陆乔当然愿意分开睡,毕竟近距离身体接触,容易暴雷。
“行。”她爽快同意,附加了一条:“早上得回床上,奴仆嘴碎。”
陆家是商户人家,规矩做得不严,万一奴仆把他们分榻而睡的事儿传出去,怕有麻烦。
楚歌点头,走到外间榻上,合衣卧下。
春日夜间仍旧冷,陆乔哪能让他就这么睡。
她搬了铺盖和被子,坚持铺好,并且在楚歌无言的抗拒中,把人裹进了被子里。
裹完了,陆乔发现自己竟然出了点汗。
她纳闷,清河县主瘦瘦的,挣扎起来力气还不小。
联想到他手上的粗糙,陆乔没忍住,把心里的疑惑问出口。
“你是县主,难道在宫里还要干活?”
楚歌缩在被子里,脸发红。
同样身为男子,陆乔对他用力的时候,他竟然反抗不了,太羞耻了。
他不敢看陆乔,闷在被子里的声音格外沉。
“吃不饱,要种地,要抓鸟。”
简简单单的九个字,陆乔却听得心一揪。
明明是上一辈的过错,却让一个可怜的小娘子承受那么多。
她忍不住摸了摸楚歌的头。
“你放心,以后有我。”
楚歌的脸,红转青。
他不搞断袖,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