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无涯仙宗青绝峰的七长老,是只见到金银财宝就走不动路的貔貅。
金银财宝对他来说,是世界上一等一的美食,是他漫漫修仙路上……唯一前进的动力。
“八……八千万……”听到其他长老的话后,七长老原本坚定的眼神慢慢产生了动摇,他倒吸一口冷气,放空了双眼,稚嫩的面容上全是向往。
八千万灵石,拿去和五长老换灵器,换来的灵器可以吃多久?
七长老十分向往地幻想着。
他堂堂一个仙宗长老,一个月最多的时候也只能领两万灵石呢。
谢方无要娶沈乔,竟然一出手光给聘礼就是八千万灵石,这……谢方无以后要是过了门,那他岂不是就有无穷无尽的灵石了?
设想到那样的场景,七长老圆圆的豆豆眼渐渐惊喜地睁大了起来——
“师父,”沈乔的声音幽幽地从他身后传来,带着点怨气,“您不是有话要同掌门和其他几位长老说吗?怎么不说了?”
七长老一个激灵。
他艰难从旁边两位身量都有九尺高的五长老和九长老的胳膊底下钻了出来,站到沈乔面前,搓搓手,仰起脑袋,眨巴着眼睛,讨好笑道:
“徒弟弟,我觉得吧,其实这个事情呢……这个……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师门之言,既然掌门师兄千辛万苦给你订了这么一桩上好的婚事,你也没道理浪费它呀!”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抬眼看向沈乔。
沈乔移过脸,叹了口气。
见沈乔似乎生气了,七长老心里一个咯噔,犹豫半晌,最后才不情不愿委屈改口道:“那好吧,既然徒弟弟你实在这么不愿意的话,不嫁就不嫁,八千万有什么了不起。”
他咬着牙,忍着痛,转过身,准备去和其他长老拒绝这马上要到手的八千万灵石。
见此情状,唐棠不由得小声对沈乔感慨道:“没想到七长老平日这么好吃,关键时刻,为了自己的徒弟,居然能忍痛割爱。”
沈乔笑了笑,也小声答道:“师父在小事上爱胡闹,关键时刻总是很靠谱的。”
得到了徒弟崇敬目光的七长老挺直了腰板,骄傲地朝其他长老走了过去。
“……哪里只有八千万,”他听到那些长老接着又道,“方无说了,以后他房里的东西,全都愿意交给沈师侄管着呢。”
七长老脚步一顿。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蓦的一拍手,高兴道:
“哎呀,太好了太好了!正好乔乔也说她喜欢大师兄,想要尽快成婚!各位师兄,快!正好我徒弟也在这里,你们快把她绑去送给大师侄,早日成婚!”
沈乔:“……”
呸!这师父!
白瞎了她刚才还夸他可靠!
眼看着误会越抹越黑,沈乔连忙开口想要解释什么,几位长老却都先露出了了然的笑意来,拈着胡须笑嘻嘻:
“七师弟,莫要再说了,姑娘家脸皮薄,咱们心知肚明就行了,你看,你嚷嚷得沈师侄脸都红了。”
——那是急红的。
沈乔张了张口,想要辩解,一位长老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抢先安抚道:“唉,这种事情,急不得,急不得,再怎么仓促也得按着时辰来。掌门方才算过了,后日初三就不错,宜婚娶,你就再等两日,马上就可以做新娘子了。”
谁想做新娘子了?她只想笑着活下去。
“长老,师父,”沈乔瞅准了机会,急忙开口,“我对大师兄尊敬有加,绝无任何非分之想,这件事一定有什么误会,我不想嫁!”
“怎么会呢?”五长老和蔼道,“是你师兄哪里惹你不快了吗?唉,都是年轻人,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怎么拿婚姻大事来当儿戏呢?”
“再说了,”他话锋一转,又道,“仙门内外,哪里找得到比你大师兄还要好的人物?就这么说好了,后日初三,良辰吉日,有什么天大的误会,拜堂之前也该说清了,你就安心等着那一天吧。师伯们会帮你们把其余琐事处理干净的。”
听完这些话,沈乔急得都想跺脚了。
她是真的不想嫁,怎么就没人懂她呢?
沈乔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长老们还犹自兴致勃勃地商议着婚事,而沈乔的师父七长老正扯着五长老,问他八千万灵石到底可以换多少上品灵器、以及谢方无作为仙门第一剑,私下里到底都藏着多少好东西。
唐棠扯了扯沈乔,小声道:“算了,反正你也不亏,就认了吧。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她犹豫了片刻,又小声对沈乔道:“其实,大师兄命里有一道生死劫,掌门算出只有红鸾贵人才能化去劫数,偏偏大师兄这些年来对谁都看不上眼,红鸾星稳如磐石,把掌门急坏了。难得掌门说要给他指婚,他没拒绝……你听懂了吗?掌门不会让你拒婚的。”
沈乔没想到逼婚后面还有这样一段故事,一时怔愣。
……她注定退不了这婚了吗?
“可是大师兄不拒绝我,也不代表着我就是他命里的那个贵人,”沈乔叹道,“他剑术无双,修行三百载就登上仙门俊杰榜首,而我什么都不是。我哪里有能耐救大师兄?我又不是什么移山填海的大能。”
唐棠小声道:“总之,你退不了这婚了,实在不行你就硬着头皮认了吧。大不了成婚以后软磨硬泡叫大师兄跟你和平分手,反正你不是坚持说他不喜欢你嘛?那就叫他主动退婚。”
两人嘀嘀咕咕,沈乔心如死灰……算了,暂时退不了就退不了,走一步看一步,还有两天,看看情况再说吧。
她木着脸告别了长老要离开主殿,长老们温和笑着叫她好好期待后日的吉时……
一个尖锐声音突然在主殿门口响了起来:
“弟子邓兰絮,告发青绝峰沈乔勾结魔域!”
*
主峰之外,戒律堂中,一枚白棋清脆扣下,收拢回所有预先下好的埋伏,吞去半盘黑子。
一身青衣、眉目舒朗的修士抬手合上白子的棋篓,微微笑起来:
“二师弟……”
话说到一半,他遽然收声,拧起眉,转眼遥遥望向主峰的位置,眸光一点一点阴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