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绑在发尾的那一枚莹绿色的毛茸茸蒲球以外,这身着青绿色干练和服的少女腰间还挂着其他两件挂饰。
她和服腰间系了一条宽边的绿色腰带,腰带中间垂下的系绳上悬着两颗拇指大小的绒毛球,两边腰窝处分别悬挂着一枚小巧精致的蓝色勾玉和一面古朴大气的银色圆镜。
这两件挂饰都不大,不过巴掌大小,左右对称一般挂在宽边素缎的绿色腰带上,将她如细柳一般纤细的腰身给掐了出来,越发显得细腰苗条纤细、柔软婀娜。
那蓝色勾玉是用一块晶莹剔透、光洁细腻的蓝色玉石打磨而成,半透明的玉石在晚霞中,映照着原本就瑰丽无比的落日光辉,折射出五光十色的流华光彩来,越发显得这勾玉玉质剔透澄澈,绝非凡品。
而那块巴掌大小的银白圆镜看似普通,但镜面上镌刻着的花纹细看之下却十分精致灵巧,那巧夺天工的手艺绝非凡品,而且圆镜本身的材质似乎也不同,在落日中隐隐有流光被折射出来。
这外来的少女初初看上去平平无奇,好似除了容颜秀美以外别无出众之处,但细看却会发现她身上所着和服由上等丝绸制成,周身佩戴的几件饰物无一不精美灵巧、无一不奢华珍贵,绝非凡品。
这些细看之下才会发现细节让这些一直住在乡下、没见过多少外人的村民心中惊讶,不由自主地升起敬畏之心来,认为这个外来的少女很可能是位喜好四处游玩的贵族,因为她周身所佩戴的饰物绝非平民能负担得起。
不过想到贵女们通常都有许多仆从随侍,基本上不会独自一人随意走动,这些村民们又觉得林莹可能是家中财富很多的商人之女,又或者是身负特殊力量、出外历练行走的阴阳师或巫女,也许那些掌握着神秘力量的大人们能拥有这等风采。
但如果不是傍晚时的血色霞光太过瑰丽,如果不是这些村民们在察觉到林莹不太寻常的来历出身后,心中太过紧张和局促不敢仔细观察她身上的其他细节,他们其实能发现更多隐藏的细节和秘密——
比如说,这名为林莹的少女头发颜色并不是纯粹的黑色,只是近似于黑的墨蓝色,是在霞光照耀之下才近似乌黑,而在她发梢末尾,似乎还坠着一两只星点大小、正一闪一闪发着光的萤火虫。
又比如说,林莹明明刚于泥泞不堪的稻田中穿行而过,但不管是她踩着的木屐还是脚上穿着的白色罗袜,都没有沾染一星半点儿的泥土;而她走过的地界,原本生长在那里的植物好像更精神了一些,茎秆都挺直了不少,好像感染到什么对它们极有利处的气息一般。
是了,如果这些村民们观察得再细致一些,他们再更有见识一些,知道更多的怪谈传说,就会发现这名为林莹的少女其实不是他们所想的阴阳师、巫女,而是于逢魔时刻行走的魑魅魍魉的一员——
是的,林莹其实是个妖怪,一个由草木化形而来的小妖怪。
不过也着实不能怪这些村民们没有认出来林莹的真实身份,别说是这些根本没亲眼见过几个魑魅魍魉的村民,就算是阿苏神社的神官和巫女站在她面前,也分辨不出林莹不是人类是妖怪。
林莹的本体是森林中十分常见的草本植物——蒲公英,因为本体是植物,天生拥有极强的生命力和极高的自然亲和力,故而林莹在初初化形成妖时,就拥有着一项令众多妖怪追求渴求的能力,那便是——治愈。
换句话说,林莹她其实是个奶妈,与生俱来的天赋能力就是治愈、疗伤、加血,是个天生的辅助,最适合干的事情就是在妖怪们斗殴打架时默默在后面加血刷治疗,而不是冲在最前面和妖怪或者阴阳师、法师打架交锋。
更因为林莹的本体乃是草木中的蒲公英,所以她化形后的性格十分温和柔软,轻易不会动怒,通常时候脾气都如水一般温和恬静,与人相处时就像春风细雨一样柔和温软,令人只觉如沐春风,半点也升不起戒备之心。
正因为她身上洋溢着的独属于草木妖怪的生命力和自然亲和力,这些村民们才会这么快放下对外来者的戒备和警惕,答应带她去村子里询问村长是否能接纳她借助一晚。
而她于田地间行走时经过的那些植物之所以变得更加精神,也是因为被她周身弥漫着的生机勃勃的生灵之力所感染,催发了潜藏的生机和潜力,展现出了欣欣向荣的一面来,生长得越发旺盛。
因为林莹不是那等白吃白喝的过路旅人,她有主动说明会给寄宿费,再加上她一开始就说过她是为了参拜阿苏神社才会来到阿苏山附近,所以在见过村长,将情况尽数告知他以后,这个村落的村长很快就同意了林莹借宿一晚的事情。
村长并不怀疑林莹是妖怪,在他想来,有哪个妖怪敢主动前往阿苏神社参拜啊!
不怕被神社里侍奉的神官发现然后打死啊!
怪谈中也没有这样主动找死的妖怪不是?
村长夫妻十分热情好客地为林莹腾出了一间简陋狭窄却十分干净的房间,并特意为她铺上了浸满阳光味道的干净被褥。
在得知林莹不饿,不打算和他们一起吃晚饭后,村长还很遗憾他们没有好好招待林莹。
对于村长一家的热情,林莹只能微笑着再三拒绝。
作为吸聚月华为生的妖怪,她并不需要依靠人类的食物为生,更别说这个时代平民们每日里所吃的食物并不如何美味,对六感十分敏锐的妖怪来说,那些食物所具有的可怕味道当真是让他们退避三舍、避之不及。
林莹拒绝了晚膳,却主动给了住宿费,但村长一家对于她给出的报酬却是连连推却,不肯收下,村长也和那些村民们一样认为林莹乃是四处行走游历的阴阳师或巫女,执意不愿收她给出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