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大学百年校庆,可谓是名流齐聚。
沈青禾不敢大意,已经连着两天亲自盯在现场了。昨晚彩排,她跟其他两位副部长一个节目一个节目的盯着过,确保服装和演员不会出任何的问题。今日一大早,又拿着花名册,早早等在学校红毯入口。
许多校友都是通过外联部邀请来的,安排会场位置,处理临时状况,这些都要他们亲力亲为。
看着一波人进去,门口处再没有人进来,沈青禾临时松了口气,刚想要坐下来歇歇,副会长宋玲就急匆匆过来了。
“青禾,阮丽还是联系不上。”
“怎么回事?昨天彩排的时候她不好好的吗?”沈青禾压低声音问道。
“是啊,今早八点集合。昨晚彩排完,我是亲自通知到人的,可那丫头一早上电话不接,微信不回,这可怎么办啊?”
“去她宿舍看了没?还有问问她的同学啊,看昨晚回去了没?”
“看了,她们宿舍都出去了,里面没人。我也问了宿管阿姨,她说昨晚看见阮丽回来的,今早也是一大早就出去了。”
“电话继续打,短信继续发。”沈青禾看了看手表,马上就十点了。“你告诉她,十一点之前她要是再不出现,我就算她事故,我会立刻上报团委。我先去后台看看她们组的舞蹈还有没有调整的可能性。”
每一场舞都是排了两三个月,演员自己的位置都走了上千遍。临上场前要是再调整,只怕会影响她们的心态。
沈青禾在后台转了两圈,最后悄悄叫了舞队小组长出来。
“阮丽这几天状态怎么样?”
“挺好的吧。”
“那昨晚她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小组长有些为难,想了想,含糊道:“昨晚太忙了,我没有注意到。”
沈青禾只好跟她实话实说,“阮丽找不到了。”
“啊?”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要么找到她,要么你们的节目被她连累开天窗。”
小组长就有些慌,认真回忆起来。
“阮丽平事挺独的,除了排练,也不大跟我们交流。不过前几天有人开玩笑说韩知译在追她......对了,昨晚彩排候场时,她还哭了,我不知道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沈青禾瞬间想起那晚,她和韩知译去接她,阮丽表现出的对韩知译明显的兴趣。
“那你知道韩知译的联系方式吗?我打去问问。”
小组长摇了摇头,有些羞涩的道:“韩知译可是大神,他的电话号码又不是论斤卖的大白菜。”
“那你先回去吧。”沈青禾只得道:“这件事先不要跟其他人说,你自己也不要有心里负担。对了,你趁这会儿想想,如果少一个人的话有没有可能调整队形?”
小组长点点头,有些沮丧的进去了。都已经努力了这么久,突然要因为一个人的状况而害其他人几个月的努力付诸东流,这事儿搁在谁身上,都不是滋味。
出了会场,沈青禾打算先让宋玲顶一阵,自己再去学生会碰碰运气。谁知刚到校门口,就看见宋玲正和一个男人争得面红耳赤。帮着核对名单的小干事站在一旁干看着,不知所措。
“学姐,这是怎么了?”沈青禾上前拦开宋玲,朝小干事使了个眼色,后者才如梦初醒般,上前帮着一起拦。
“叫你们老师来跟我说。”她们这边偃旗息鼓,男人的气势却不消反涨,“你们给我的请柬,这会儿又不给座了?你们学生会就是这么干工作的?我当年在校那会儿,可没这么没素质。”
扫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学生,沈青禾道:“原来是学长啊。不好意思,我们还是大一新生,之前也确实没见过您。老师这也都挺忙的,您有事找我们也是一样。能先让我看看您的请柬吗?”
男人哼了一声,递给她。
沈青禾打开一看,开头的称谓是马诺。
从小干事手上多了拿过花名册,翻到最后一页,那个重点标红的名字可不就是马诺?
妥妥的网络名人啊。沈青禾一连看了几眼,总算将本人和网上的P图对上了号。
她想起前世网上看过的帖子。这人上学时成绩平平无奇,倒是一张毒舌出了名。上学时在学校贴吧里专门开了帖子一怼成名,毕业后混迹网络,得了个“社评人”的头衔,微博底下聚集了一堆唯恐天下不乱的狂热粉丝。
沈青禾之前在校友邀请名单上看到此人时,虽然知道他已经拒绝了学校的邀请,但还是做了重点标注。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前脚刚拒绝了学校的邀请,后脚又自己来了。
好在沈青禾之前就做了应急预案。
她把请柬还给他,看了一眼他一直举在手里直播的手机,笑道:“是这样的,学长,因为之前虽然给您寄了请柬,但后面我的同学按照学校的要求跟您电话确认的时候,您也明确的表示过有工作不能来了。我们虽然觉得遗憾,但还是选择尊重您的决定,所以就取消了校友席上您的桌牌。”
“真没想到您今天能赶来,虽然令人欣慰,但因为校友席是学校开会已经决定了的,我们也无权更改。这样吧,我先给负责老师汇报,尽量给您协调一个会场前排的位置,您看可以吗?”
“我还有事,完了打上面电话。”马诺递给她一张名片,算是妥协。
等人走了,宋玲才气呼呼的问:“那种人,你还给他脸?他要找老师就找啊,谁怕谁?”
沈青禾道:“毒舌不可怕,可怕的发是吃瓜群众。”
别看只是一场他们处处占理的矛盾冲突,要是处理不好,引起网络热议,搞不好学校就要跟着上热搜。沈青禾可不想好好的一场校庆最后演变成网友集体讨论大学生素质的现象级话题。
这边处理完了,沈青禾再三交代小干事机灵点儿,才往学生会去。
这会儿没什么人,沈青禾几个办公室转到了,才找到了几个纪检部的成员正在开临时会议。
她推门进去,说了句:“不好意思,打扰了。”
纪检部部长是个大三的男生,一看见沈青禾,就道:“沈部长,怎么有空过来啊?”
“有没有看到韩知译?”
纪检部部长的脸色就不对起来,从上到下打量着沈青禾,“找他有事儿?”
“公事,你到底知不知道?给个电话也行。”
底下开会的男生小声发出怪笑,“公事啊.......”音调脱的老长。
纪检部部长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但还是象征性的阻止了下手下的起哄,掏出手机翻了一会儿,给沈青禾说了个电话号码。
沈青禾直接就拨了过去,第一遍没人接,又打了一遍才打通。
韩知译的声音传了过来:“喂,哪位?”
“你好,韩知译学长,我是沈青禾。”
韩知译默了一下,问道:“找我有事吗?”
“不好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今天有没有看见过阮丽?就是那晚麻烦你去接的那个女孩儿。”
“哦,在我这儿呢。”
靠!
要不是纪检部的一众人盯着,沈青禾简直想飙脏话。但她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儿去,问道:“你们在哪儿?”
“教三会议室.......”
没等他说完,沈青禾就挂了电话,临走还不忘朝纪检部部长道声谢。
纪检部部长看着她克制的神色,尬笑道:“不客气,不客气......”
明明是个长相偏柔弱的女生,怎么生起气来,气场这么可怕。
一进会议室,沈青禾就看到阮丽低着头,一头柔顺的长发披散下来,她正在专心致志的帮韩知译做桌签。
“阮丽同学。”沈青禾叫了她一声。
阮丽抬起头来,一看见沈青禾,就朝她笑了笑。
“听知译学长说你找我,你有什么事吗?”
世界上最气人的事是什么?是你明明都要气炸了,对方却毫无所觉!是你来的路上想了一万种方法想要谴责她的不敬业,最后面对本人时,才想起来她可不是靠你发薪水的员工。
“今早要在会场彩排,你昨晚没有收到通知吗?”
“啊?”阮丽像是才想起来,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吐了吐舌头,像个小孩子似的,“我收到了。”
“那你这会儿过去吧,你们组的舞蹈马上要上场了,这是最后一次彩排,要是出了岔子,大家这几个月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可是......”她犹豫了一下,“我能不能帮学长把这个忙完再去啊?”她举着手里还未裁剪完的桌签。
你说呢?
沈青禾努力克制着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
韩知译这时候开了口,“阮同学,谢谢你的帮忙。剩下的我们自己搞定,你先去彩排。”
“好吧。”阮丽嘟着嘴不情不愿的背起包走了。
沈青禾独自运了一会儿气,转过来看着韩知译冷笑了两声,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出了会议室。
韩知译却追了出来。
“哎,你到底在气什么?”
“你们在谈恋爱?”
韩知译愣了一下,盯着沈青禾看了一会儿,问道:“你在气这个?你别误会,我们就是普通同学关系。”
“那你知不知道阮丽是舞蹈组的?能够让她放着那边的节目开天窗,在这儿给你无偿帮忙,韩学长,你的魅力很大嘛?”
沈青禾承认自己这是迁怒,可火气积攒到一定程度总是要发出来的,她不能跟阮丽发脾气,因为怕她破罐子破摔真的撂挑子不干了。于是只能让韩知译当这个倒霉蛋,谁叫他是罪魁祸首之一。
“我从来没有主动叫她过来帮忙。”韩知译被她的语气激怒,“她不是你手下的人?她去哪儿了干什么了你不应该最清楚?”
“那么就麻烦你,既然知道了她有别的工作,就不要再沉默不言,免费使用她的劳动力了!”
沈青禾说完转身就走。
半点反驳的机会也不留给韩知译。气的他原地转了一圈,骂了句靠!撸着头发进了会议室。
中午,沈青禾吸取教训,要求所有舞蹈演员直到演出完都不准再独自行动。跟团委老师商量了下,专门找了间教室让她们在里面休息。中午饭全定的外卖。
阮丽又出了幺蛾子。
沈青禾正边吃饭边和两个副部长最后对一遍流程,她们那一队的小组长就跑了进来。
“部长,阮丽要出去。”
三个人同时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无奈。
“说了是什么事吗?”
小组长摇头。
沈青禾只好放下餐盒亲自去看。
“哎呀,你干什么推我?”
一进去,就看见阮丽正跟同队的一个女孩子互相推搡。
那女孩儿沉着脸,寸步不让。
“怎么回事?”
沈青禾一出现,阮丽直接就越过那女孩子,对她道:“部长,我有事要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了。”
“什么事?”
阮丽扭捏着不肯说。
沈青禾只好道:“你克服一下吧。有事等下午你们演出完了再办不迟。”
“我想去给同学送个盒饭,”她扬了扬手里的外卖,“他最喜欢京酱肉丝了,而且忙了一早上肯定顾不上吃饭,我这会儿也不饿......”
所谓事不过三,沈青禾终于烦了,也不想再给她留面子,直接问道:“给韩知译送吧?”
阮丽脸上显出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他还没吃饭?他万一吃过了呢?这样,你给他打个电话,先问问。”
“我......我没他电话。”
不知道谁轻笑了一声。阮丽朝后看了一眼,眼眶里浮起雾气来。
“那我帮你打。”
沈青禾掏出手机,二话不说就拨了出去。
“喂?”电话里韩知译有些疲累的声音传过来。
“韩知译,阮丽要去给你送盒饭,你吃了吗?”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瞬,紧接着韩知译有些清冷的声音道:“不必,我吃过了。”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因是开着免提,阮丽听得一清二楚。脸上挂不住,终于哭了出来。
“我不跳了。”她看着沈青禾掉眼泪。
“随便你。”事已至此,沈青禾反倒无所谓起来,“我可以现在就去请团委老师,顺便说说你早上彩排开天窗的事。如果你认为你承担的起后果的话。”
周围看热闹的开始幸灾乐祸,沈青禾要是真这么干,阮丽一个大过是跑不了了。
阮丽瞪着她,最终还是被认识的女生硬拉着,半推半就的回了自己的位置。
沈青禾直接交代她们舞队的小组长:“看着她,她要作,就到台上去作。只要她丢得起这个脸!”
勇敢追爱并不招人烦,可分不清轻重缓急就有些惹人厌了。阮丽这姑娘明显就是后者,根据以往经验,这样的人就算进入职场,除非吃一个大教训,否则永远都是本性难移。
而作为管理者,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快刀斩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