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启元帝下了最后通牒,可太医院的太医们仍旧什么也没有查出来,一是因为静贵嫔所用的奇香方子来自陆跋,是其他世界的产物,在这个世界并没有相应的信息;二却是因为在太医开始调查时,宝珠机灵地换了香料。
更换香料的事情并没有引起静贵嫔的怀疑,毕竟这奇香的作用本来就是调理她的身子,让她更容易有孕,如今启元帝身子亏空、整日疲惫不堪,晚上都不招她侍寝了,她再燃这香就有些浪费了。
要知道,陆跋交给陆婉芸的奇香方子上所用的材料无一不是珍贵至极的药材和香料,即使是以陆婉芸的家底也只看看调制出了一小盒,宝珠把那一小盒奇香供奉上去时,特意说了这是祖传的香料,是最后一盒,静贵嫔可珍惜着呢。
太医们找不出病因,被夜晚睡不着、白日越发疲惫暴躁的启元帝一怒之下命人拖了下去砍了脑袋。虽然后来启元帝有张贴皇榜,命民间医术高超的大夫入宫诊治,可他的身体还是渐渐垮了下去,一日比一日亏空。
因着启元帝的病重,在他登基后站到他这边来的保皇党乱成了一团,群龙无首之下他们甚至无力掌控住朝堂,丢失了原本被保皇党掌握的一大部分权力,在陆父陆辰为首的陆家党派官员的狙击下,保皇党节节败退,无力与其抗争。
启元帝病重,无力再主理朝政,保皇党失了主子,在朝堂上是节节败退,被怼得毫无还手之力,可就是情况如此,陆辰的行动并没有因急切而变得猖狂明显,他依旧谨慎耐心,稳扎稳打地拔除着朝堂之上保皇党的棋子,对启元帝步步紧逼。
陆辰虽然行事谨慎,也颇具耐心从不肆意妄为,但随着陆家党派渐渐接管了朝政,将保皇党挤兑到没有立足之地后,陆辰以及他背后的势力终究是浮出了水面,朝中再没有任何一个势力可以与之抗衡。
哪怕到后来于乾宁宫独居调养了一段时间,没有再去静贵嫔的含芳苑受奇香毒害,启元帝的身体渐渐恢复康健,不再整日疲惫困倦、暴躁易怒,可事情早已经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大势已去,就算启元帝奋力抗争也是无用。
和众人所料想的不同,在掌握朝政以后,陆辰并没有废黜启元帝推选新的傀儡皇帝上位,也没有谋权篡位给陆家争一个天下,他只是在一个平凡又不平凡的早朝上,当着上朝的启元帝的面,提出了改良版的君主立宪制。
没错,陆辰并没有生搬硬套陆跋给出来的有关君主立宪制的章程和律法,而是结合他们国家的特殊情况对这个制度进行了一定的调整,努力让这个制度适合于全天下施行,并且符合绝大部分人的利益。
陆跋提出的不仅仅是君主立宪制,还有三权分立,这才真正关乎到陆家在推行新政后能否立足的关键,也是彻底打断了帝王和皇室脊梁的制度,一旦三权分立能顺利施行于天下,那么帝王高高在上、掌握一切权力的过去就再也不可追了。
在三权中,陆家没有去争立法权,而是把这项权力分给了普通下的平民百姓,由每村、每县、每个郡城分别选出代表来参与立法适宜,五到十年对盛行天下的律法进行一次修改,增加或者减少律法。
而行政权则被内阁包揽了过去,这项权力最终由文官接手。不过在确定这一点以后,日后文官选拔将更为严苛,文人在通过科举取得功名后,必须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和快活才能上岗,毕竟比起以往文官承担了更多的权力和责任。
而执法权则是由武官,包括军队,各郡各县的衙役所组成,原本县衙里的官兵是听命于县令的,但日后将会给每个县配备一名武官,行政和执法将被分割开来,文官处理辖地内的政务,而武官维护治安,保证辖地的安宁和平。
对于三权分立之后的结果,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官很满意,甚至是天下的百姓也很高兴,因为他各自们的利益不仅没有受损,手中的权力反而增多了,唯一不高兴、权力受损的是帝王和皇室,但是到了这一步,谁还在意呢?
谁让先帝晚年昏庸,迟迟不立太子致使诸位皇子相争,夺嫡之争越演越烈,闹到最后,有才有能的皇子死的死、伤的伤、疯的疯,宗室实力被大大削弱,凋零到大猫三两只、小猫四五只,根本没有能站出来扛鼎的人。
而启元帝作为皇帝,原本是有机会扭转局面,为皇室争夺回来一部分权力的,可谁让他“刚好”、就这么“巧”在如此关键的时候病重了呢,眼下青黑、身体亏空,暴躁易怒的启元帝上朝时都开始打瞌睡了,怎么能强求他与陆辰争权夺利?
在君主立宪制和三权分立顺利于天下施行,因变换制度而有所动荡的朝堂重新恢复稳定,有了新的秩序后,陆辰也没有图穷匕见,将启元帝这个白眼狼废黜,从宗室中找一个更听话的送上皇位。
这不是因为陆辰心存怜悯,事到临头反而不忍心再去伤害启元帝了,恰恰相反,他之所以仍旧保留启元帝的皇位,是因为这才是对启元帝最大的惩罚:
启元帝他还是皇帝,可他只有尊贵的地位、荣耀的身份,但是他却没有一点权力,哪怕他仍是名义上的天下之主,但已经没有人会再怕他、敬着他了,因为他手中没有权势,他只是一个荣耀的象征,一个可有可无的标志。
哪怕是帝王,可启元帝日后注定了要仰人鼻息,他和当年仍不受先帝宠爱、备受忽视,只有名份的“冷宫”皇子时没有任何分别,他又重新归于当年的状态,高踞帝位、掌控权势好像只是他的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陆辰之所以留着启元帝当皇帝,就是为了告诉他,当年陆婉芸选择了他,所以陆家可以捧他坐上皇位,可如今陆婉芸舍弃了他,陆家照样也可以把他拉下来,只靠他自己的话,他从来什么都不是。
这才是陆家对启元帝最大的惩罚和羞辱,他辜负了陆婉芸的一腔深情、一颗最纯粹的真心,陆辰就要将他的尊严踩在脚底下践踏,这是等价报复,他陆辰捧着的掌上明珠,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就算是皇帝也不行!
在君主立宪制开始施行,启元帝的权势地位大大削减后,陆婉芸终于不必再假借受伤蜗居于昭仁殿,她被陆辰接出了宫,不再是启元帝的妃嫔,她只是陆家的陆婉芸,她可以选择她以后的人生,选择她以后去做什么,成为什么样的人。
不仅仅是陆婉芸,启元帝后宫中愿意出宫再嫁的妃嫔也同样可以出宫,不仅是妃嫔数量将会被削减,就连宫女、内侍的数量也会被削减,减少皇室的开销支出,达到节流的效果。
而这项规定出来后,又是狠狠一巴掌直接扇在了启元帝和皇室的脸上,如果说皇室甚至无法决定自己每日的开销用度,甚至无法决定皇宫内部的事情,那就说明皇室已经没落,连一点颜面和尊严都没有。
失去了主宰天下的权力以后,不知是自暴自弃,还是心灰意冷,又或者是被迫而为,启元帝再不关心前朝事务,而是把精力全都放到了后宫,打算沉迷温柔乡,快活一天是一天。
此时陆婉芸已经不在启元帝的后宫了,启元帝也不必再因为顾忌陆家而盛宠陆婉芸,他可以想宠谁就宠谁,不必再耐着性子去讨好那个妃嫔,可启元帝如愿了,终于能随心所欲宠爱妃嫔了,他也没有开心到哪里去。
就算他现在宠爱哪个妃嫔都取决于自己的意志,不必像之前那样陆婉芸退居昭仁殿后还要时不时做戏以示恩宠,可他手中再无权势,这样的自由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启元帝的消极和痛苦,他的白月光静贵嫔却是无法理解也不知晓的,因为启元帝再次招妃嫔侍寝,对前朝剧变知之不详的静贵嫔并没有放弃借孕搏宠的野心,这野心在陆婉芸出宫后反而演变得更加庞大。
启元帝膝下空虚,她就算生的是女儿也是金尊玉贵的公主,若是她有幸生个男孩,那可是启元帝的长子!
在贵妃陆婉芸出宫改嫁的前提下,她作为长子生母,哪怕家世低微,也可母凭子贵被启元帝立为皇后,毕竟启元帝一直对她宠爱有加,若是她真的生了儿子,再做几场戏,没准皇后宝座就手到擒来了。
野心勃勃的静贵嫔并不知道,在开始施行君主立宪制,彻底将三权分立以后,皇帝这个位置坐起来并没有以前威风,皇室和宗室只是作为荣誉的象征,虽然尊贵,但是并没有多少实权。
说句刻薄一些的话,说皇帝是内阁手中的傀儡都是高估,因为内阁处理政务无需经过帝王的同意,而皇室虽然有立法权,但皇室和每郡每县选上来的代表具有的是一样的选举权,没有谁比谁高人一等,最多只是皇室的选举权可以传承给下一代。
如今,帝王这个身份所拥有的权势和地位也就仅此而已罢了,帝王和皇室仍旧吃穿不愁,享受荣华富贵,被天下人尊敬崇拜,可是他们手中没有权势,没有什么手掌天下权了,他们现在就是吉祥物。
也不知道,到静贵嫔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会不会后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