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嫔虽被陆婉芸狠狠刺激了一番,也想过要不要跟陆婉芸对着干,干脆怀上身孕嘲笑一番入宫许久却未曾有孕的贵妃,但心机深沉、擅于忍耐的静嫔到底并非常人,她并没有轻易被愤怒冲昏头脑,做出什么不智的举动。
比起得过且过,在宫中像墙头草一样活着,时而紧抓陆婉芸、时而又导向启元帝的林淑媛、韩昭媛等人不同,静嫔活得理智又清醒,而这座清醒让她知道该如何在宫中好好的活着,走到更高的位置。
静嫔很清楚启元帝生性凉薄、敏.感多疑,他绝非能依靠的良人,对启元帝不能动心更不能动情,因为一旦她真的在启元帝身上寄托了自己的感情,迎接她的将是满盘皆输的下场,她付出的真心绝不会有收到回报的一日。
虽然心中清醒理智的知道如此冷酷的事实真相,但静嫔同样也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她在后宫中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启元帝对她的感情,就是启元帝给她的那颗虚假浅薄的“真心”。
启元帝没有真心,他的心早已经被寒冷无情的冰雪尽数覆满,再也没有一分真情流淌于心间。他给静嫔的那份真心自然也真诚不到哪里去,在看似纯粹温柔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无非是自我满足的私欲。
与其说启元帝的真爱是静嫔,不如说是他觉得自己的真爱是静嫔,他宠爱静嫔只是为了一偿他心中夙愿,只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私欲,并不是他真的有多爱静嫔。
但即使知道这一切,即使知道启元帝根本没有真心,静嫔也不会背弃启元帝,更不会因启元帝没有真心而生出什么不满的情绪,她才不会像陆婉芸那样矫情地执着于启元帝爱不爱她的问题。
静嫔是为了自己心中的野心进宫的,她想要爬得更高,想要高高在上的俯视众人,想要享受荣华富贵,想诞下皇子被册封为太子作为太后尊荣一生。为了她的这些野心,她必须抓住她在宫中唯一的依靠——
启元帝。
所以,虽然静嫔理智地知道启元帝是个渣男,而且是那种故作神情、打着爱的旗号欺骗人的人渣,但她也得装出一副深爱启元帝的模样来,平日里更要不断彰显自己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做什么都无怨无悔的决心。
毕竟静嫔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真正的纯洁无垢小仙女、清冷谪仙白月光,她就是有野心、想往上爬,为此不惜用谎言欺骗旁人,乃至于去伤害旁人获取利益的蛇蝎女人。
她入宫不是因为她爱启元帝,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什么真爱,就只是因为启元帝是皇帝,而她贪图荣华富贵而已,这些静嫔没什么不能承认的——只要不让启元帝知道就好。
静嫔明白在她和启元帝之间,她才是有求于人的那一方,所以一直以来,她并不觉得花时间、花心力、花心思陪启元帝演一场关于真爱的戏有哪里委屈、有什么累的。
虽然生性多疑从不信人的启元帝未必不知道她的真面目是什么样,但既然他喜欢看到她目下无尘、清冷疏离的模样,作为一名有野心有抱负的合格妃嫔,静嫔自然要在他面前展露出他最喜欢的模样。
做妃嫔,尤其是做一位“月俸”很高的妃嫔,总得有点职业道德不是?启元帝给钱给赏赐,她当然要花心思花功夫伺候好他,这样才能理直气壮的利用他在宫里往上爬,享受荣华富贵不是?
静嫔觉得,既然她给自己艹了一个启元帝的白月光真爱,愿意为他承受种种磨难、受再多委屈也无怨无悔的人设,那么她就必须要有职业道德,必须扮演好这个人设,扮演好启元帝心中的白月光。
深爱启元帝的“静嫔”如果知道启元帝目前的困境,知道他受制于陆家的现状,知道他不敢让后宫妃嫔和陆婉芸有孕的事实,那她会为了出一口心中的恶气,为了报复陆婉芸而不顾启元帝的立场去求子吗?
不会。
当然不会,如果静嫔真的真爱启元帝,那自然愿意为他受任何苦楚,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就算被贵妃针对打压,也只会含泪咽下这委屈苦楚,不会在启元帝忌惮陆家的时候和陆婉芸争什么,只会默默的在背后支持启元帝。
——当然了,这委屈是得受,而且也确实不能报复回去,但静嫔自然有办法让启元帝知道她的委屈、知道她为他忍耐了什么,到时候启元帝当然要大开小金库安抚补偿她一番。
“被陆婉芸那傻子气得险些忘了我的人设。”在从书房朝内室走去的这段路上,静嫔突然从愤怒中清醒过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摇头自言自语道,“我跟陆婉芸争什么争啊,我跟她又没仇。”
如果单纯从她自己的立场来说,静嫔其实并没有多讨厌陆婉芸,她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仇恨——如果陆婉芸不针对她,不故意奚落她嘲讽她的话。
她只是觉得被启元帝骗得晕头转向的陆婉芸有点可怜又有点可笑和可悲而已。反正静嫔觉得,像她这样自私自利、野心昭昭的女人,绝不可能像蠢货陆婉芸那样为了一个男人、为了一份虚假的爱情把自己给弄丢了。
静嫔在入宫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利用陆婉芸,算计她、利用她,在启元帝面前给她上眼药的准备,但她始终认为自己和陆婉芸之间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因为陆婉芸求的是启元帝的情,而她目标明确,要的始终是权利和富贵。
如果入宫之后,陆婉芸没有直接给她一个下马威,又各种找茬、各种针对她的话,那静嫔不管暗地里如何算计陆婉芸,至少明面上她一定会扮演好一个柔弱、美丽、温柔,尊重且敬爱贵妃娘娘的中位妃嫔。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陆婉芸的一连串骚操作气得险些崩了人设,差点真的去搞一搞备孕争宠的脑残事。
不过好在,静嫔的理智到底将她从愤怒中唤醒了过来。决心要做一个有职业操守妃嫔的静嫔已经打定了主意,继续在启元帝面前艹那个他喜欢的形象和人设,绝不会轻易崩了人设,失去启元帝这唯一的靠山。
至于贵妃连番的针对和打压?静嫔表示不气不气,贵妃对付她又怎么样,自有启元帝去对付她。陆婉芸入宫的这些时日里,只怕启元帝没少往她的昭仁殿里塞东西,什么恶臭有毒的玩意儿绝不吝惜,全一股脑的往里塞。
“宝珠,今日记得找准时期给在乾宁殿伺候的小程子透个讯息,就说本嫔今日胃口不好,神色恹恹,午膳和晚膳只草草用了两口燕窝粥。”静嫔瞥了眼身旁扶着她的宝珠,言笑晏晏地吩咐道。
静嫔一点儿也不担心宝珠这个启元帝派来含芳苑的宫女会给启元帝打小报告,不管宝珠是向启元帝禀告贵妃做的那些事,还是向启元帝进言,说她表里不一上眼药,静嫔都不在意。
她并不惧怕启元帝知道她的真面目,知道她表里不一。反正极有可能,启元帝早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秉性。启元帝要的并不是她的真心爱慕,他要的就是她表现出来的知情识趣,演出来的倾心爱慕。
他们都是同样冷酷的人,也都不相信感情,只信任利益联系,对着心与他一样黑的静嫔,启元帝反而比对着宫中的其他妃嫔更自在也更松快,他知道,只要自己还是皇帝,还手握重权,静嫔就会一直“爱”着他,矢志不渝。
在启元帝看来,静嫔这样的爱情可比陆婉芸的爱情更有保障,更值得信任。
毕竟人心多变,也许陆婉芸曾是真心爱慕他,但这份感情却没有任何保障,谁也不知道陆婉芸什么时候就不会再爱他,这份感情什么时候会消散一空,就像一开始陆婉芸莫名其妙爱上他一样来得猝不及防。
这样没有保障,不知道从何而起、不知何时会消失不见的感情在启元帝看来自然没有被利益牵系着的感情来得牢固可靠。不管陆婉芸表现得有多爱他,这份感情又有多疯狂热烈和义无反顾,启元帝都不会被她感动。
因为他从不相信过陆婉芸的爱会是永恒,从不相信陆婉芸的心永远不变。所以启元帝甚至万分期待陆婉芸早点变心,这样他就能更加心安理得的利用她了。这样他就不会在陆婉芸变心后失望了,因为他从来没相信过陆婉芸。
“是,娘娘。”看到静嫔瞥过来的这一眼,宝珠心下一凛,连忙低头应了一声,心中对静嫔的警惕和戒备却是又上升了许多,越发觉得她是陆婉芸在宫中最大的阻碍和对手。
宫中那一座宽阔大气的马场中,陆婉芸正骑着一匹通体朱红的骏马放肆驰骋,清脆欢快的笑声洒满了整个马场,在璀璨阳光下,这轻快欢愉的笑声让整个马场都变得鲜活起来。
纵然许久不曾骑马,但陆婉芸底子还在,马术精湛的她稳稳驾驭着胯.下的骏马,令其在马场中速度飞快的疾驰奔跑着,正如一道闪电急速劈过一般,刷的一声撕破了后宫中的晦暗和阴霾,让久违的明媚阳光播撒而下。
“吁……”陆婉芸一拽马缰停了下来,双.腿轻轻夹了夹马腹,让座下通体朱红的骏马慢悠悠的朝着候在马场边缘的白芷等人走去。
陆婉芸面上洋溢的笑容灿然明媚,她朗声笑道:“白芷,来了马场怎么能光看着我骑呢,你也好久没骑过马了吧,来,陪我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