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跋只是不走心地随口提出一个建议,注意力根本就没放在这边,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正在扫描中的宫中藏书上面,他在忙着丰富自己的数据库,才没时间给陆婉芸出注意呢。
但就是陆跋这么个完全没走心,一听就是胡诌瞎说的主意,却让陆婉芸听得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她心中暗自思忖一番,竟觉得陆跋这番话已然直指重点,已经把一条康庄大道摆在了她眼前。
她要借静嫔的手将那能在无声无息间令男子身体虚弱、精神低迷,情绪日渐暴躁的奇香下在启元帝身上,其实只要满足一个条件就可以了,那就是:刺激得静嫔主动想要一个孩子,主动想靠子嗣争宠!
只要静嫔动了怀上启元帝骨肉,靠这个孩子争夺帝王宠爱和后宫地位的心思,那她自然会主动去寻一些助孕的方子,等到那时候宝珠将这奇香的方子奉上,难道静嫔会怀疑宝珠这个启元帝亲自送到她身边的宫女吗?
静嫔不仅不会怀疑宝珠、怀疑这张方子,只怕会觉得宝珠之所以给她奉上这样一幅方子,是因为启元帝默许她求子了!此后她在宫中行事不仅不会收敛,而且只会越发肆无忌惮,到时候她和启元帝之间说不得就会起间隙。
而在启元帝看来,想要求子的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疼爱欢喜的白月光,就算他忌惮陆家、忌惮陆婉芸这个贵妃不敢轻易让宫中妃嫔有孕,但他只怕也不忍心明着掐掉静嫔的希望,只会在面上顺着静嫔的心意,暗中再行避孕。
而对静嫔拿出来的方子,启元帝是会让太医仔细检查一番,可这奇香奇就奇在从明面上来看真的就只是一副滋养女子身体的上好香方,绝对看不出来此香对男子大有妨碍,甚至会害男子性命。
而以启元帝在女子面前那过于膨胀的自信心,他根本不会怀疑与他相爱的静嫔会害他,就算检查那香方也不会查得那么深入彻底,只要一确定此香对女子大有裨益没有半点害处他就会放心地让静嫔去用了。
——反正不敢让后宫妃嫔有孕的启元帝是会在暗地里自行备孕,阻止静嫔怀孕的。他明面上不阻拦静嫔备孕,暗地里就在其他方面努力避免她怀孕,让静嫔不管做什么都是白用功。
启元帝这样阳奉阴违的行事,只怕心里对静嫔的愧疚不会少。
而这个男人表达愧疚和宠爱从来都是一个套路:更多的宠爱,更多的陪伴,更多的宠信,就是这么的简单粗暴和不走心,他总有一种天真到傻缺的自信,似乎只要他肯多宠一宠哪个人,那个人就会甘愿为他赴汤蹈火似的。
……emmm说到启元帝这怪毛病就要怪陆婉芸了,因为他之所以会有这么傻缺的自信和自以为是,全是不长眼睛也不长脑子的陆婉芸给惯出来的,是她一手把启元帝纵然成了一个对自己魅力过度自信的傻缺皇帝。
当静嫔开始以奇香备孕,启元帝阳奉阴违地暗中避孕,定会满心愧疚从而多去静嫔所住的含芳苑安抚她、宠爱她,多多陪着静嫔一起闻那奇香,被那滋阴阻阳的香气不断侵蚀。
如此一来,不管静嫔熏多久的奇香,她都怀不上龙裔,而且这锅还被启元帝主动戴在了身上,一旦让静嫔知道她久久不孕不是自己身体不好而是启元帝暗中避孕,呵呵,就是不知道她这伪装白月光的黑莲花会是什么反应了。
而启元帝,他会常常陪着静嫔待在含芳苑,只怕会在无声无息间被奇香损了身体,不仅整个人会日渐虚弱下去,精神也渐渐变得古怪,情绪也越来越暴躁,不再冷静、不再沉着,会露出更大的破绽来。
而一旦启元帝怀疑自己中了毒,必定会大肆彻查一番,若是他查出了含芳苑每日每夜都燃着的熏香才是罪魁祸首,不知道到时候他会如何对待静嫔这个他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呢?
呵呵,这可真是一举两得的好算计,真是很想看到静嫔和启元帝两人狗咬狗呢,一个以为对方断了自己的生育之能,一个以为对方下毒暗害自己,他们这一对表里不一的爱侣撕起来,不知道会有多热闹,多大快人心!
陆婉芸眼神晶亮地坐在窗前发呆,她目光虽落在透过镂空窗花投射进屋内的灿金暖阳上,但注意力其实完全不在这个上面,反而正出着神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双明亮妙目中满是期待、向往和跃跃欲试,最深处隐隐疯狂和憎恨在挣扎着。
在陆婉芸浮想联翩之时,她的情绪波动得十分剧烈,而这激烈的情绪变化惊醒了正在扫描宫中藏书的陆跋,他一面不断分析陆婉芸这般剧烈的情绪波动由何而来,一边问道:“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激动?
眨了眨如水明瞳,陆婉芸从浮想联翩地YY中醒过神来,她转头看向陆跋,唇角高高扬起,明艳面容上的笑靥似夏日灿阳一般璀璨:“我在想你刚才给我出的主意,我觉得这个主意甚好,我就打算这么做了。”
陆跋一脸懵逼和问好:啥主意,他刚才说啥了?
刚才专心致志扫描宫中藏书,根本没走心和陆婉芸说话的陆跋一头雾水,便翻了翻刚才和陆婉芸对话留下的记录,然后就看到了他刚才下意识说出来的那个主意。
眼见陆婉芸是真的觉得这个主意甚好,并不是在说什么带着嘲讽意味的假话,陆跋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说过我会尽力助你,帮你想出的主意自然不是胡诌瞎说,而是经过缜密计算和规划的。”
不等陆婉芸就此话做出什么反应,陆跋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道:“既然你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那就尽快开始行动吧。你那个安插在静嫔身边的探子只要一动,必会露出破绽,瞒不了太久,还是尽快把事情办好才是。”
陆婉芸点了点头,这个道理她当然知道,前世宝珠之所以一直没被静嫔发现是她的人,直到冒死给她送出密信才丢了性命,是因为她一直没动用过宝珠这枚棋子,她一直潜伏得很好,从无半分破绽。
但这一世,她却要宝珠帮她陷害静嫔和启元帝,只要她有异动,肯定会露出破绽来,必须得赶在宝珠暗棋的身份完全暴露之前把暗害启元帝的事情办好,这样才最万无一失。
而且陆婉芸还打算在事情暴露前想法子把宝珠从静嫔身边捞出来,这一世她可不想宝珠这个忠心于陆家的暗棋再次死在静嫔和启元帝手中,她说过了,这一世她想要保全陆家所有人。
陆跋见陆婉芸听得进劝诫,没像刚重生那会儿整个人身上都充斥着一股强烈的戾气和恨意,不禁十分满意,便继续给陆婉芸出主意:“要刺激静嫔生出以龙裔争宠之心,你一定要把握好分寸。”
刺激得太轻了,静嫔转头向启元帝撒个娇讨个好就能拿到好处,还能给陆婉芸没脸,根本就不会想到以孕争宠;刺激得太重了,只怕静嫔会走极端搞出什么鱼死网破的黑暗恐怖事件来,这其中的度该如何把握,可不是一件轻松事。
陆婉芸当下便垮下了脸,满脸苦色和郁郁,她长长叹息一声,半是自嘲半是无奈地说道:“在耍心眼玩手段这方面我真没什么经验,更不知道怎么刺激才能让静嫔那心眼颇多的女人生出以孕争宠之心啊。”
要是陆婉芸是那等心有玲珑七窍、满肚子心机算计的女人,前世她哪里会被启元帝和静嫔联手骗得团团转,活得跟个傻子似的可怜又可恨,最后还被送去了冷宫被一杯毒酒了结了性命?
陆婉芸重生回来,知道前世发生的一切自然不会再信启元帝,会改变对启元帝和静嫔的态度和观感,但这不代表她重生回来后就心思灵敏、手腕高超了,她前世没心眼没心计,今世也还是如此啊!
在这个方面陆跋也给不出什么具有可行性的建议,作为对人性了解不够全面、至今仍是个半吊子的智脑,陆跋要是知道什么程度的刺激会让静嫔生出以孕争宠的野心那才是见鬼了,他还没有到那么通人性的地步。
所以当讨论进行到具体该怎么做的地步后,一人一智脑便同时沉默了下来,他们面面相觑地看着对方不说话,就等着对方提出具有可行性的建议然后他们自己照着做就是了,他们不擅长搞阴谋诡计,但是按着计划去做却是会的。
陆婉芸:……你愣着干什么,你出的主意你说话啊!接下来该怎么办嘛!
陆跋:……是你要报复静嫔和启元帝好吗,主意都给你出了你就添个砖加个瓦做点细枝末节的补充计划也不会?
他们大眼瞪小眼地沉默了半晌,然后双双确定对方也不是干耍心眼的这块料,然后他们便同时陷入到尴尬不已的沉默当中,突觉寂静无比的室内突然好像有一只通体乌黑的小鸟粗糙沙哑地嘎嘎叫着飞了过去。
一阵尴尬无比的沉默过后,由善解人意、体贴细致的智脑陆跋主动转换了话题,提起了另一件事:“刚才我将你写的那封密信送去了陆府,你父亲和兄长都看到了那信,他们的反应……”
emmmmm想到陆家父子那神奇的反应,就连陆跋也忍不住沉默了下去。
陆婉芸浑然不知陆跋此刻正在腹诽她父亲和兄长不正常,连忙问道:“父亲和兄长看了密信了?他们可有戒备提防启元帝暗中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