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那个挡箭牌妖妃3

白芷撩开由一整块翠色不太纯正的飘冰花翡翠切割打磨而成的长玉帘,轻手轻脚踏进内室来,见贵妃娘娘正神态慵懒的坐在梳妆台前梳妆,她缓步上前,从梳发宫女手中接过檀木雕花木梳,动作轻柔的为陆婉芸梳顺她一头漆黑如瀑的青丝。

一边动作仔细的梳发,白芷一边柔声问道:“娘娘,今日后宫妃嫔无人告假,包括昨日才进宫的静嫔也已经赶来。此时诸位妃嫔都在昭仁殿外候着,娘娘可要奴婢先请她们去偏殿,等娘娘梳妆完再召见她们,也接受静嫔的拜见?”

启元帝刚刚即位,宫中除陆婉芸这位贵妃外并没有多少妃嫔,加上昨日才刚刚进宫的静嫔也不过才八人。除了陆婉芸和静嫔是启元帝登基后才迎入后宫,其余六人都是启元帝做皇子时的侍妾,并没有几位新人。从这个方面来看,启元帝似乎也不是那等贪恋美色的帝王。

因启元帝皇子时没有迎娶正妃,登基后也没有立后,目前宫中几位妃嫔是以陆婉芸的贵妃位份最高,再加上她手掌凤印、主理六宫事务,故而自陆婉芸入宫后,宫中低位妃嫔便每日来陆婉芸居住的昭仁殿向她请安,以示对她这位贵妃的敬服。

自然,等陆家在启元帝的算计下没落下去,陆婉芸也没有了利用价值、如昨日黄花被他无情抛弃后,陆婉芸以贵妃之位受后宫诸位妃嫔请安之事便被启元帝安了一条“僭越”的罪名,他直接斥责陆婉芸此举是她不安贵妃之位,对后位有觊觎之心。

思及前世她死前,启元帝亲手所书的那封历数她罪证的圣旨,陆婉芸唇角便现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来,眼神幽暗沉沉:他既然斥她僭越,那她这一世倒是真要僭越给他看了,否则她岂非是辜负了启元帝的一番“心意”?

从妆匣中随意取出一支累丝嵌宝衔珠九尾大金凤簪拿在手中把玩,陆婉芸唇角含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淡淡说道:“不必请她们去偏殿,没得脏了本宫的地。她们既然爱在昭仁殿外候着,那便任由她们候着吧。本宫何时梳妆完毕,再何时让她们进来请安吧。”

“娘娘,这不太好吧?”白芷握着檀木梳子的手微微一顿,清秀面容上露出几分担忧来,带着几分不解和忧虑的说道,“娘娘往日也不曾为难宫中妃嫔,怎的今日要她们在宫外等候?娘娘虽然不喜她们,但她们毕竟是陛下的妃嫔,您如此行事,怕是要惹陛下不喜。”

陆婉芸性烈如火、骄傲热烈,绝非寻常闺阁女儿那般温柔如水、知心解意,但她却并不是跋扈嚣张之人,往日虽身为贵妃且受盛宠,但从未故意折腾过宫中妃嫔,这其中有几分是因为陆婉芸自小教养极好,也有几分是她深爱启元帝,不愿他恼了自己。

垂下眼眸,陆婉芸嗤笑一声,眸中有嘲讽讥诮之色掠过,她当真觉得前世的自己真是愚蠢至极,竟为了那样一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甘心改了性子、折了傲骨。这一世她绝不会再做他们的踏脚石,反而要多给他们找些麻烦,在弄死启元帝和静嫔这对狗男女之前,总要出一出心中的气才是。

从铜镜中看到白芷依旧一脸担忧,陆婉芸轻轻一笑,柔声安抚道:“放心吧,白芷,你家小姐我心中有数,不过是教一教她们规矩罢了,不妨事的。”想了想,陆婉芸到底说道,“也罢,除了静嫔还未拜见过我以外,其余几人都见过了,不必让她们在殿外等。”

“你去殿外请那六位妃嫔去偏殿暂歇,至于那静嫔……”陆婉芸冷笑一声,眼中倾泻出几缕利光来,“她昨日才入宫,还不曾拜见过我,自然不能入偏殿,且让她在昭仁殿外候着吧,待本宫梳妆完毕,自然第一个接见她,受她的请安。”

陆婉芸并不打算与那几个被启元帝薄待的妃嫔为难,她只是单纯的针对静嫔一个人罢了。静嫔不是总是做出一副解语花的模样来,最是贴心最是懂事最是知情达理的么,她倒是想知道,若静嫔被她这般故意欺负,会不会忍住委屈不去向启元帝告状,维持她白莲花纯洁的表面。

白芷听了陆婉芸的吩咐微微一惊,但很快反应过来:贵妃娘娘今日如此反常果然还是因为静嫔那个贱蹄子!

她很快便“想明白”了原因,静嫔可是启元帝登基后除了娘娘以外第二个被迎入宫的妃嫔,而且昨日陛下居然没有留在昭仁殿陪娘娘反而是去了静嫔处。陛下对静嫔似乎有那么几分不同,也难怪娘娘心中生了醋意和嗔怪,打算给静嫔一个教训。

白芷虽然还是觉得陆婉芸今日行事与过往有所区别,但她怎么也猜不到陆婉芸是死后重生回来,只以为她是被新入宫的静嫔给气到了。作为陆婉芸最亲近的贴身婢女,白芷心疼自家小姐都来不及,又哪里会去劝说陆婉芸不要为难静嫔。

若是陆婉芸为难刁难一番静嫔就能不再为这件事情生闷气,那白芷宁愿陆婉芸一直欺负静嫔。她是小姐的丫鬟,所思所想只是希望小姐能过得好,能开心,至于静嫔这么被欺负是不是无辜……她才懒得管呢,她白芷又不是静嫔的丫鬟。

白芷替陆婉芸将一头青丝彻底理顺后才将木梳递给一旁侍立的梳发宫女,命她好生为陆婉芸绾发,然后才退出内室,去昭仁殿外向门外台阶下等候贵妃接见的七位妃嫔传达贵妃娘娘的命令。

“今天就梳飞仙鬓,戴这根簪子吧。”陆婉芸将手中的累丝嵌宝衔珠九尾大金凤簪随手丢在梳妆台上,眼中沉着几分微不可见的嘲讽和不喜。

这枚累丝嵌宝衔珠九尾大金凤簪乃是九尾凤簪,按理来说是只有皇后才能佩戴的凤簪,即使她如今是贵妃也不该戴这样的凤簪,若是戴了便是僭越,若有御史较真,就此参她也是可行的。

而像这样以贵妃位份根本无法佩戴也不该佩戴的首饰和器物陆婉芸有不少,全都是启元帝特意赐给她的。当然,这并不代表启元帝真心爱她,所以愿意赐给她这些唯有皇后才能享用的贡品,启元帝这么做,只不过是想给她多添几条罪状罢了。

白芷出了昭仁殿,将陆婉芸的意思传达出来后,原本按位份恭恭敬敬侍立于昭仁殿台阶下的七位妃嫔全都愣住了,另外六人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那站在中央、身着一身玉兰宫装的静嫔,眼中不乏有幸灾乐祸和嘲讽讥笑,对陆婉芸针对静嫔之事乐见其成。

她们当然知道这是贵妃娘娘给静嫔的下马威,可是她们没有什么兔死狐悲的情绪,反而觉得很是爽快。静嫔昨日入宫,启元帝居然一反常态的与静嫔一同过夜,这让宫中这些女人的心都紧绷了起来,在这六人看来,静嫔就是个狐魅子,勾走了陛下的心,哪里会对她有什么好脸色。

除陆婉芸以外位份最高的从二品淑媛林氏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面上带着几分似真似假的无奈朝静嫔点了点头,一副无能为力的无辜模样:“静嫔妹妹,既然这是贵妃娘娘的命令,我们也不能反抗,那…我们便先进去了,妹妹在宫外稍候片刻,娘娘很快会请你进去的。”

有了林淑媛带头,其余几位妃嫔也没了顾忌,静嫔的位份不高不低,不足以震慑宫中这些妃嫔,位份最高的贵妃下了旨、林淑媛也附和了,那她们何必和这两位妃嫔对着干,不如顺水推舟给静嫔一个下马威,反正就算陛下生气恼怒,也有贵妃在上头顶着。

昭仁殿这些人的盘算全没被陆婉芸看在眼底,在梳好发鬓、绘了宫妆后,她挥退内室内侍候的宫女,突而低声问道:“你有没有办法,能够让启元帝和静嫔那对狗男女病重卧床?”

重生回来后,陆婉芸暂时还没有想好扳倒启元帝后要做什么,但她却已经开始计划扳倒启元帝的事情。除了联络宫外的家人不要再支持启元帝、替他排除异己以外,陆婉芸还打算给这对狗男女添点麻烦,最好让他们无暇操心国事。

陆跋冷淡漠然的声音随之响起:“智脑必须遵守戒律,不能伤害智慧生命,很抱歉,我不能帮你直接对启元帝和静嫔出手。”

陆婉芸皱了皱眉,最后长叹一声:“算了,也不必让你出手,我自己来一样搅得他们不得安宁。”从某种程度来说,陆跋坚持不伤害智慧生命的戒律给了陆婉芸很大的安全感。

至少不必担心陆跋对她有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