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那个挡箭牌妖妃2

充满怨毒、不甘、憎恨和恶意的声音于被重重纱幔笼罩着的拔步床中响起,在这幽深静谧、只有惨白月光照耀的夜晚越发显得阴森和诡异,陆婉芸嗓音沙哑的吐露出满是恨意的话语,宛如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冤魂一般。

而事实上,陆婉芸确实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因为她是真的死了,死在了一对狼心狗肺、令人作呕的奸夫淫妇手中。在前世启元帝拔除掉前朝所有与他作对、威胁到他皇位的臣子后,她这颗棋子便没了用处,被启元帝赐了毒酒,被启元帝的真爱静嫔强灌了毒酒而死。

陆婉芸出自武将世家,容貌娇艳无双,若骄阳一般艳丽,她性情刚烈,不似寻常女儿家那般温柔如水,反而极为傲气好强,在贵女圈中是一朵高高在上、无人敢轻慢对待的牡丹。

陆家世代显贵,陆家男儿皆是保家卫国的大将军,陆婉芸的父亲除了承继镇北侯的爵位后,还是西北三十万大军的统帅,她的两位兄长也极有才干,被委以重任,在世家子中也是极为出类拔萃的存在,故而求娶陆婉芸的公子很多,陆家门槛都差点被踩平了。

但那些前来求娶的世家公子陆婉芸一个都没看上,偏偏喜欢上母家势力不显、才学平平的三皇子。不过还不等陆婉芸跌破旁人眼球的嫁给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三皇子,皇上便驾崩了,继承帝位的不是被人看好的大皇子、四皇子,而是平平无奇的三皇子。

而在三皇子即位登基后,立刻将陆婉芸迎进宫中,封她为贵妃,让她执掌凤印、掌管六宫事宜。陆婉芸心中惊喜无限,只以为情郎爱她甚重,故而才甫一即位便将她迎入宫中为贵妃,却根本没有去想,以她的家世地位,便是元后也当得起,可启元帝却只给她一个贵妃之位。

事实上,已经登基的三皇子、现在的启元帝其实从来没喜欢过娇若艳阳、瑰若牡丹的陆婉芸,他根本就瞧不上太过骄傲、比男子还要刚强的陆婉芸。他喜欢的女子另有她人,那是一个性子温柔安静、善解人意,全心全意依靠他、以他为天的女子。

而启元帝之所以迎陆婉芸入宫,一是为了借陆家的势力稳固朝堂,让陆家成为他坐稳皇位的倚仗;二却是为了给他心爱的那个柔弱无害的女子找个挡箭牌,他把陆婉芸放在最明显的高处,让她承接来自各方的恶意和试探,如此这般他便能把自己心爱的女子好生保护起来。

启元帝原本是三皇子,非嫡非长,母妃早逝,母家势力不显,他能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登上皇位,自然不是因为先帝偏心他,而是因为他暗中筹谋用了诡计。他虽然坐上了皇位,但这位置做得不够稳,朝堂上、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盯着他,试图把他拉下来。

在这种严峻异常、随时可能丢到皇位的局面中,启元帝不得不谋求外力帮助,而对他痴心一片、背后家族势力也很强的陆婉芸便顺理成章的进入了启元帝的视线里,在他看来,陆婉芸是个好忽悠的蠢女人,只要随意糊弄两下,陆婉芸连带着陆家都会成为他手中最得用的一把刀。

而前世所发生的一切正如启元帝预料的那般,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陆婉芸确实十分好骗,她一腔真心尽数托付于启元帝身上,为了他多次恳求父兄站在启元帝这一边,为他的皇位、他的天下四处征战,为启元帝坐稳皇位付出代价、做出贡献。

不仅如此,身处深宫中的陆婉芸作为一个故意放在明面的挡箭牌,她更是被暗箭所伤,几次被人下毒暗害,可就是她自己饱受磨难,在宫中日子没有在闺阁中来得快活,她却仍旧甘之如饴,不顾父母的担忧和警告,一心一意的为启元帝好,为他管理六宫,与太后抗衡。

可几乎付出了一切的陆婉芸最后得到了什么呢?

在启元帝坐稳皇位,已经用不上陆家替他出生入死以后,他便伪造证据陷害陆家有叛国之心,根本不等事情调查清楚,他就直接下旨将陆家满门抄斩,陆婉芸跪在御书房外整整三日也未能换来半点怜惜,陆家就连还未束发的孩童也未能逃脱一劫。

而陆家没了以后,启元帝不堪陆婉芸在后宫大吵大闹搅和后宫中不安宁,直接赐了一杯毒酒给陆婉芸,并且在赐她毒酒时将一切真相告诉给她,让陆婉芸知道从头到尾她都是启元帝的棋子,是他为保护真正心爱之人设立的挡箭牌,其实她什么也不是。

是了,启元帝另有心爱之人,而他真正喜欢的女子是静嫔,一个陆婉芸从来没有放在眼中,柔弱安静、没多少存在感的低位妃嫔。启元帝明面上盛宠贵妃,其实他赏给陆婉芸的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真正的好东西全都被他送给了静嫔,静嫔才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子。

陆婉芸被人强行灌了毒酒以后便死了,只是她死前有太多的怨恨、不甘、痛苦和后悔,她后悔自己爱上启元帝这个白眼狼,后悔自己为了他搭上了陆家满门性命,后悔自己为了那份想象出来的宠爱在深宫中承受了那么多苦楚和暗箭,更后悔自己没能拖着启元帝和静嫔下地狱。

陆婉芸死前这般浓烈到疯狂的感情引来了一个无比神秘的存在,那个存在与她做了一个交易,神秘人可以带着她重生回一切悲剧还未发生之前,但作为交换,陆婉芸必须成为那个神秘存在的观察对象,观察她的种种感情。

对于神秘人提出的交易,陆婉芸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只要能重活一世救下陆家满门性命,能重生回来报复启元帝和静嫔,让她付出任何代价她都心甘情愿,哪怕是灵魂永留十八层地狱受尽各种折磨也在所不惜。陆婉芸有这样的决心,又怎么会拒绝神秘人的要求。

将身上半盖着的蜀锦丝绸薄被掐得皱巴巴的再也不能用以后,刚刚重生回来的陆婉芸总算是稍稍冷静了一些,她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抹掉自己额际的冷汗,呵呵冷笑了一声,怨毒且不甘的说道:“现在这个时间,启元帝心尖上放着的静嫔已经入宫了吧?”

惨白凄冷的月光照耀进奢华的寝宫内,将一抹月华照进笼着层层纱幔的拔步床内、照在陆婉芸苍白冰冷的脸上,她眼神幽沉,含着三分怨、七分恨:“前世我从来没有把静嫔放在眼中,哪里知道我在宫中所受的所有折磨和暗害都是替她受的。”

“可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了,自然不会再放她在宫中逍遥快活,拿我挡箭牌,好躲在背后享受安宁、和启元帝卿卿我我?呵呵,真是想得美,这一世,我必定要你们这对狗男女为我陆家满门偿命!”陆婉芸笑得冷凝,眼中的恨意太过深沉,几乎给人狰狞之感。

就在陆婉芸诉说着心头愤恨之时,一道冷漠且无机质的声音陡然于她耳边响起,冷冷说着:“我说过,可以带你重生回到你还未入宫之时,甚至可以回到启元帝登基之前,你为何偏偏要回到这个时间?”

“因为我不甘心。”陆婉芸脸上的恨意收敛了一些,她对这出言询问的神秘人无比感激敬畏,故而对他的问题是有问必答,“我不甘心就那样简单的报复启元帝和静嫔一番,我一定要让他们尝尝从最高处跌落下去的感觉,一定要好好折磨他们一番,让他们在痛苦中死去。”

没有得到过,失去时又怎么会痛苦难受呢?

陆婉芸就要启元帝志得意满的以为自己坐稳了皇位,肃清了朝堂,以为自己已经有能力保护好他心爱的女人,让他们觉得自己站在了最好处,得意非凡、欢喜无限,这世上再无人可以阻拦他们。

然后在他们最得意、站在最高处时,她轻轻一推,将启元帝和静嫔从高处推下去,让他们重重摔在地上,品尝到这种痛苦的滋味,让他们亲眼看着他们以为的荣华富贵转眼烟消云散,让他们在痛苦、悔恨和不甘中死去,甚至下到了黄泉也不甘心。

用冷漠无机质的声音询问陆婉芸的人自然是陆跋,陆婉芸是他挑选的第二个观察对象,而相比于祁钰栩,她的恨意越发深沉,而且极有指向性,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只要她最憎恨的两个人没有死,她心中的恨意就永远不会消失,会一直在她心中咆哮。

沉默片刻后,陆跋淡淡道:“我不懂你的做法,但是根据交易协议,我会尽全力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