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光辉明媚,正是春日正浓的好时节,经过一个春天的休养生息,院子里那棵本来已经枯萎衰败的大树终于发出了新芽,恢复了一些生机。新生的嫩叶是新绿娇嫩的颜色,只是眼角瞥到便觉得一股春意扑面而来,盎然生机就蕴藏在鲜嫩的绿中。
祁钰栩依旧坐在树下摇头晃脑的背诵着刚学的经义,只是和初春时分他刚重生回来时的模样相比,此时他已经大变了模样。不仅仅是长相和身材上的改变,而且是气质和神态上的改变,短短月余时间,他竟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有了脱胎换骨、翻天覆地的改变。
月余时间过去,祁钰栩原本还存有几分稚气的面容已经彻底长开,剑眉星目、挺鼻薄唇,端得是个让人一见便觉眼前一亮、好感倍增的美少年,毕竟决定人第一印象的往往都是皮相和外在模样,生得好看不说可以为所欲为,但初始好感度绝对比长得丑的人高。
而且他不仅仅是长相俊朗,更难得的是他眉宇间一片坚毅,眼神清正,气质沉稳,行事从容不迫,气度沉毅不凡,让人一眼便知他绝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而是真正有才学、有能力的俊杰英才,正是因为有底气、有内涵,所以“腹有诗书气自华”。
祁钰栩原本因长期吃不饱而凹下的两颊已经饱满起来,皮肤白皙、双颊红润的他显得很有精神,不再是一副吃不饱、穿不暖的忍饥挨饿的小可怜模样。而他往日总是笼罩着阴郁讥讽的眉宇间只剩下一片清风朗月、光风霁月,只剩阳光大气,不见半点阴霾。
他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因自己无力改变现实只能咬牙忍受而暴躁、愤怒、不平和怨憎。虽然他现在还是住在冷宫里根本无人重视知晓的透明皇子,虽然他现在还是一无所有,但他觉得心中一片安定和从容,因为他现在有自信和底气,他绝不会再走上辈子的老路。
他已经获得了改变自己人生的力量,虽然说改变的机会是来源于陆跋的帮助,但祁钰栩却也能自豪的拍着自己的胸.脯说一句:他身上发生的翻天覆地的蜕变全都都是源于他自己的努力和奋斗,虽然有陆跋的帮助和监督,但能够有这样大的改变都是源于他自己的坚持。
每日寅时天不亮就起来绕着冷宫跑上半个时辰锻炼的人是他自己;每天比头悬梁锥刺股还要认真、还要专注的背诵研读经义的是他自己;每天下午在陆跋的操练下习练武艺没有懈怠、被打得鼻青脸肿第二天照样爬起来找揍的人也是他自己。
祁钰栩敢拍着胸脯说,从大字不识几个的瘦弱少年蜕变到现在这幅出口成章、英武不凡的模样,他是下了很大苦工、付出了很多努力的。他知道他能做到这个地步和陆跋吊在他眼前的胡萝卜、在他身后抽打的鞭子有很大关系,但他自己能坚持下来肯定也是原因之一。
将今日早上陆跋刚刚教他的一篇经义从头到尾、一字不差的流畅背诵完毕后,祁钰栩停下来抬头朝石桌对面坐着、正不知道在运算什么的陆跋看了过去,他微一颔首,姿态从容沉静,嗓音淡然低沉的问道:“可有错处?”
祁钰栩仪态和姿容也比过往不知强了多少,一举一动有种让人觉得说不出的优雅贵气和从容不迫,他看上去完全见不到最开始一个人在乾宸宫里乱砸乱摔然后搞得自己一脚踢到重物受伤的二缺,更没有之前带着几分傻气的跳脱。
陆跋的数据库里有庞大近乎海量的信息以光速飞掠而过,他停下最后一个运算,抬头看向祁钰栩,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没有错误,你既然全部都背下来了,那就要弄懂每一句经义的意思,对整篇经义的思想和阐述的正理做到融会贯通。”
此时陆跋的注意力并不在监督祁钰栩背诵上,他还在忙着继续自己核中的运算。在近距离观察了祁钰栩一段时间后,作为一个习惯以运算逻辑来分辨事情的智脑,在与人类进行长时间的接触后,他渐渐明白人和智脑最大的区别在哪里。
作为智脑,陆跋一向是利益最大论、目的结果论,换句话说他永远只会理智的选择对他最有利的一条路,选择更利于他生存下去的选项。而人不一样,他们不是智能数据生命这样完全理性的存在,他们是非常感性的存在。
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情感、承诺做出不符合利益最大化的事情,对于人类来说是很常见的事情,人们经常会为了所谓的爱恨不去管什么事情该做不该做,只完全遂他们自己的心意去冲动做下一件事情。而这对于智能生命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像祁钰栩,他有自己的追求、梦想、抱负,也有不甘和渴望的事情,而这些不同的感情才是他奋进的动力所在。通过观察祁钰栩,陆跋渐渐发现了这一点,而正是因他对祁钰栩的研究,让他找到了他与人类之间横亘的阻碍。
但弄清楚了阻碍是什么,却并不代表陆跋很快就能排除这个阻碍成功由数据生命进化为人。智能数据生命最核心的运算本能就是追求利己、追求存活,永远理性,永远不会冲动,永远能排除种种干扰做出最正确的选择,而这一切都和人类背道而驰、大相径庭。
黑眸中眸光深邃幽暗,陆跋停止下一连串的运算,在他的核中,一个念头快速却又清晰的掠过:“已经找到了前行的正确方向和路径,接下来的就只是一步步尝试,而这还需要更多的数据、更多的信息进行比对。”
抬眸看了祁钰栩一眼,陆跋眼中有一道流光一闪而过,眼前不正是现成的观察对象,收集数据的来源吗?
思及此处,陆跋缓缓开口道:“从明天开始,你的时间作息表我会进行修改,以便更加符合你所需要改变的方面。至于这经义你暂时不必学得更深,毕竟以你身在冷宫的情况,会得太多,反而容易惹人怀疑。”
祁钰栩微一颔首,并无异意,只是微阖眼眸低声道:“按照前世的轨迹,还有一个月,我就会被接出冷宫。”而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像前世那样任人贬低和轻蔑。
陆跋点头:“还剩一个月的时间,各方面锻炼都需要抓紧了。”
祁钰栩:……不,我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