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大厅里气氛一时很僵硬。

阮冬没想到,杜少君更没想到,他张大了嘴,久久回不过神来。

杜姝言气的脸色发白,大喊了一声“爹”。

杜月衡呵斥了一句,她便愤怒的瞪了花栗栗一眼,哭着跑了出去。

一众长老面面相觑,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最复杂的当属杜少君,他万万没想到自家爹居然答应了,准备好的措辞全都用不上,这会儿惊喜的看过去,激动的叫了一声“爹”。

杜月衡慈祥的点点头,道:“是爹不好,这么多年忽视了你,今日我亲眼得见花姑娘和夫人,才知道你不是乱来的,你们的婚事,择日办了吧,不若就这两日,爹这就去准备。”

杜少君感动的热泪盈眶,一下子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杜月衡转头看向阮冬,有意无意的展示了一把自己胸肌,意味深长的道:“不知花夫人可否与我一道,共同商议大婚事宜。”

阮冬一滞,连连摆手,道:“不早了,明日吧。”

杜月衡:哎哟小寡妇还欲擒故纵呢。

他笑了笑,道:“好,明日便明日。”

一件稀里糊涂的大事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决定了。

众人都觉得有些懵逼。

待众人散去,阮冬也回了自己的别院。

她没进屋,坐在院子里看月亮。

事情太过顺利,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又或者,杜少君真是杜月衡的儿子,他冷落儿子这么多年,终于决定给儿子幸福?

想不明白。

大徒弟走过来,递给她一瓶奶,挨着她坐了。

“师尊,我探查过了,整个药王谷只有五处封禁地。”

“两处秘境,一处对外,是收费低阶秘境‘百草幽谷’,一处对内,是内门高阶秘境‘神农皇谷’。”

这个阮冬知道,百草幽谷收费,给钱就可以进,收获的都是低阶的灵植丹药类。

傅白接着道:“一处是历代谷主陵寝,还有两处不得而知,大抵是药王谷传承之类。”

阮冬一边喝奶一边道:“假的需要真杜月衡帮他炼丹,需要上好的丹炉和灵植,没有哪处比药王谷更合适,真杜月衡八成就在谷中,兴许,就在你说的两处封禁之地。”

阮冬想了想,道:“可封禁之地毕竟布有千重禁制,十分难……”

傅白问:“师尊想去么?”

阮冬:“?”

傅白道:“喝完奶就带你去。”

阮冬懵了一下,问:“是不杀人不放火静悄悄的去静悄悄的走,挥一挥衣袖,不惊动一片云彩的那种么?”

徒弟弟可可爱爱,揉了揉她的头发:“是你会把脸埋进我的胸口,瑟瑟发抖抱着我腰,看都不敢看的那种。”

阮冬脸一红,这坏孩子怎么能把屠谷的事儿说的这么暧昧。

徒弟弟笑眯眯:“师尊乖,躲我怀里就不怕了。”

阮冬一把捉住他的袖子,眼巴巴的望他:“不要。”

傅白遗憾的垂下眼:“那改天。”

阮冬:谁跟你改天!!!

阮冬这个话题不敢深入聊,低下头喝牛奶,吸了会儿停下来,抱着奶瓶子,道:“对了,大婚那天定然锣鼓喧天,还要点炮仗,放烟火,人多又杂,我们可以趁那个时候去。”

傅白点头:“人越多越鲜艳。”

他那个鲜艳说的不明不白,惊的阮冬心头直跳,她抱紧奶瓶,严肃道:“红色够多了,你不许乱来!”

傅白又点头,乖巧无比:“听师尊的。”

第二日,杜月衡果然邀约阮冬前去商议,阮冬带着两个徒弟去了,他看到的时候略有愕然,随后笑笑,竟当真同她商议了婚礼细节,而大婚时辰,就敲定在了三日后。

药王谷一时张灯结彩,弟子们都忙碌起来,这几日巡守的弟子也比往日多了几倍。

明天就是大婚的日子,阮冬站在别院门口,看着谷中繁忙的众弟子,总觉得哪里不对。

前两日还好,今日这防护,是不是过于严密了?与其说是怕外来者捣乱,倒不如说是怕内里的人逃走。

逃走?

阮冬一愣,抬脚往外走,刚走没几步,便有小弟子客气的上前阻拦,只说谷主有令,务必保护好花夫人与花姑娘,大婚在即,人多眼杂,还请安心待在别院。

果然……

这些人是防她的。

彼时已近黄昏,残阳如血,笼在远山之上。

阮冬站在别院口,看着繁荣又忙碌的药王谷,心里的猜测越来越清晰。

杜月衡这个老狐狸,果然有所图谋。

她现在几乎可以确定,杜少君不是这个假货的儿子了,若真是他儿子,他根本没必要玩这一手,假意订婚,实则监、禁,生怕她们跑了。

如若杜少君不是假杜月衡的儿子,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假杜月衡对他不闻不问,放任自流,可小孩儿不知道,一心一意想引起爹的注意,甚至越玩越大,带回了一个姑娘就说要成亲。

假货怎么可能同意?他一定是拒绝的,开玩笑,万一这个姑娘背景雄厚,哪天他是假货的事儿被抖出来,不就全完了?

而昨晚之所以答应,则是因为她和花栗栗无亲无友,家境单薄的缘故。

不答应,杜少君始终闹腾,答应,反正伶仃单薄的两名弱女子又成不了气候,再加上听到她有灵田矿山,正巧夺了来,血赚,是以才快速敲定婚期。

等等,她细细琢磨,还有些不对。

按说假货要真杜月衡给他炼丹,真的肯定不肯,假货定然是要用什么威胁的,这般想来,能威胁到真杜月衡的,只有他亲儿子了。

假货原本虽对杜少君不管不顾放任自流,但也没有对他动过手,就连杜少君刚回来,他也是坚决不同意,只是想孤立他而已,前两天在确认自己和花栗栗对他没有威胁之后,才答应了婚事。

但为什么明天大婚,今天明目张胆的监、禁呢?

正常的做法不应该是,由着杜少君胡闹,他要娶就让他娶,反正接着混日子,不影响他威胁真杜月衡就行么?

可这监、禁就耐人寻味了,这分明是想同他们动手的架势。

假货想杀了他们?

为什么?他不需要杜少君了么?

不需要的情况只有两种,要么真杜月衡死了,炼不了丹,要么真杜月衡不需要威胁也能炼丹,这无论哪一种,都很可怕啊。

魔修有许多控制心魂的功法,她也曾有耳闻,但被控制的人大多成了行尸走肉,真杜月衡要真遭遇这一出,怕是毁的透透的。

她忽然又想到一点,假货为什么要把婚期定在三日后?该不会明天就是能彻底控制真杜月衡的那天吧?

这般一想,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杜少君,告诉他真相,若假货想杀她们,定然会先控制杜少君,毕竟杜少君才是心头大患,她们只是附送的而已。

这傻孩子还沉浸在与父亲和解的幸福海洋里,她必须让他清醒一点。

阮冬理顺之后,便想办法往外走,得先离开别院,她努力掏了掏储物袋,想翻翻看有没有隐匿符,正翻着,身体一轻,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她吓了一跳,突然的失重让她本能的搂住了身边的人,扭头一看,傅白。

徒弟笑着问:“师尊想去哪儿?”

阮冬第一时间不是害羞,而是害怕的扭头东看西看。

傅白微微眯了眼,轻描淡写的道:“别找了,碎玉让我杀了。”

阮冬:……

傅白笑了:“师尊我同你开玩笑呢,只是砍了他的四肢,让他不能出来而已。”

阮冬:更可怕了好么……

师尊缩的小小的,在他怀里瑟瑟发抖,脸颊苍白,眼睛漆黑。

傅白喉间有些涩,他顿了顿,压下涌上眸间的黑暗,再次问:“师尊想去哪儿?”

阮冬收回手,手指绞在一起,搁在自己腰腹,丝毫不敢碰他,拒绝是不敢拒绝的,只能努力笑的可爱维持生活这样。

她仰起脸,露出小巧的下巴,问:“能悄悄去么?”

徒弟扫了一眼她紧张的小脸蛋,看着她攥在一起的手指,低下头在她耳边道。

“抱的紧些,我就依师尊的。”

这小混蛋……

紧张、害怕、担忧、羞耻交织在一起,阮冬眼一闭,搂上了他的脖颈。

她虚虚环着,手指都在哆嗦,上半身绷着。

耳边忽而闻得一声轻笑,脑袋便被一只手盖住了,一股大力涌来,她被按着猝不及防的扎进他的颈项,贴的紧紧的。

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一瞬间冲进鼻端,她脸颊“腾”的一下便红了。

不敢抬头,干脆装死一样的埋了进去。

徒弟好像在笑,她还在紧张着,一阵风动,耳边的声音全都消弭了音迹。

片刻后,一切都安静下来,傅白看着怀里的小鹌鹑,道:“师尊,到了。”

阮冬茫茫然抬起头,发现周围天色已暗,而自己身处在一处幽静的宅邸中。

她从徒弟的怀里跳下,方才她说要找杜少君,以为傅白会带她去杜少君的宅邸,这处却全然不是,她扭头看徒弟。

傅白道:“这是杜月衡的宅邸,杜少君在这里。”

明日大婚,现在这两人待在一块儿,也很合理。

阮冬在傅白的指引下,很快在书房找到了两人的身影。

傅白掐了隐匿决,两人便隐在花窗外,将内里瞧的一清二楚。

假货正坐在书桌前看帖子,杜少君则激动的站在他身边,视线落在他身上,喜悦之情根本收不住。

杜月衡收起帖子,问:“明日大婚,准备的如何?”

杜少君兴奋的攥紧手指:“准备的差不多了。”

杜月衡道:“这些年忽视你了,是我不好。”

杜少君眼圈一红,立刻道:“没有,是孩儿不好,不是爹的错,今日,能同爹爹待在一处,说上这么些话,孩儿已经很知足了。”

杜月衡笑了笑,忽而问:“不知花夫人可愿留在谷中?”

杜少君不明白,问:“怎么?”

杜月衡道:“她昨日多次暗示于我,似乎觊觎我的身体。”

窗外忽而传来一阵沙沙声。

杜月衡疑惑的望去,杜少君跟着瞧了瞧,道:“似乎刚跑过一只猫崽儿。”

而此刻,阮冬正眼泪汪汪的被大徒弟摁在树上,大手掐着她的下巴,黑眸阴鸷,哑声逼问。

“师尊,是我没满足你么?嗯?”